塘里顾弄

　　“有点晒。”林池抬起双手放在额前。
　　“饿了吗？”苏暮寒问。
　　……我说好晒，你问我饿了吗？
　　林池瞬间不高兴了。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他皱着眉，摆出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可眼睛根本不配合这场表演。
　　苏暮寒转头看他，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俩人都差点儿没绷住。
　　林池憋着笑扭头不看他，苏暮寒靠近，“有在听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饿的话我们去吃饭，刚好不用晒了，如果不饿就去树下。”

　　他刚说完，林池就憋不住笑了，“那好吧，错怪你了。”
　　“谢谢你的大人大量。”
　　“不用谢。”林池站起来，扯扯苏暮寒肩膀上的衣服，“那我们去吃什么？”
　　苏暮寒跟着那点微小的力量站起来，“烤肉吧？听同学说，这附近有家烤肉店还不错。”
　　“行，相信你同学。”
　　“行，相信我。”苏暮寒对林池相信的对象有点不满，不，是非常不满。

　　林池看他这样，觉得怪稀奇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又愉悦了几分，配合着苏暮寒的话说：“好，相信你。”
　　“走吧。”
　　俩人下山，在保安室把东西拿走，此时里面坐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男人。
　　看见他们俩来拿东西，还核对了一番，才将人放走。
　　“合着里面不止有监控啊。”林池顺手拿过装着多肉的袋子，“刚刚怎么没看见他。”
　　“对啊，还有人。”苏暮寒说：“可能坐久了到附近溜达去了，这个公园管理比较松散。”

　　把自行车停回原位，苏暮寒带着林池往马路对面走去，林池视力不错，隔老远就看见个眼熟的的门。
　　“那不是你学校吗？”林池震惊，虽然苏暮寒之前说过就在学校附近，他没想到是这么近的附近，“这么近。”
　　苏暮寒挑眉，有些好笑道：“怎么这么惊讶。”
　　“你懂那种……一半是陌生的街景，一半是熟悉的……人事物随便一个，就是这俩个突然结合起来的奇妙感吗？”林池说这话时神情认真，努力思索着，想把脑海里的想法形容出来，可想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词，无奈放弃。

　　苏暮寒认真听着，在林池叹口气，选择止住后面的话时，开口说道：“我懂。”
　　林池眼睛瞬间亮了，连带着表情神态都有些手舞足蹈的意味，“真的？”
　　“真的。”
　　快走到苏暮寒学校门口时，林池想起上次在校门口被他发现的事，疑惑着问道：“你上次是在哪里看见我的？”
　　“帮同学拿东西，就在栅栏门里，看见了你的背影。”苏暮寒说：“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林池啊林池，你灵机一动干嘛？好了吧……给自己挖了个坑。

　　林池不好意思说原因，机灵反问：“告诉你干嘛？再说了之前我过来，是谁拒绝了我好心的投喂？”
　　好吧，那的却是他的错。
　　“我的错我的错。”苏暮寒靠近林池，“以后绝对不会再拒绝了。”
　　“行吧，勉为其难原谅你。”
　　苏暮寒道完歉，又把之前的问题扯回来，不仅如此，还多加了个问题，“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过来了？当时在外面待了多久？”

　　靠，竟然没诳住他。
　　林池犹豫了一会儿，实在顶不住苏暮寒期待的眼神，破罐子破摔似的说：“那还不是因为你！我当时还在钻牛角尖，自己都还没考虑好，不能给你一点点的错误信号。”
　　苏暮寒听得心里酸酸的，心脏像是被人灌进一瓶纯正的浓缩柠檬汁，“以后只要是关于我们俩的，无论什么事，什么想法都跟我说好吗？这是我们的事，我想和你一起解决，不想你一个人煎熬。”
　　“好。”林池有点不适应，他拔高音量快步向前走：“快走快走，我好饿。”

　　林池刚往前走没多久，后面的苏暮寒就带着笑说道：“走过了。”
　　“……不早说。”林池在苏暮寒的注视下又走回去。
　　虽然现在是下午点，烤肉店里人不多，俩人找到一处靠窗的角落面对面坐下，桌角上贴着二维码，苏暮寒打开手机扫进去，登陆好后递给林池。
　　林池接过手机，“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随便点。”

　　林池点头没再接话，微微低头一副认真点菜的模样。
　　其实他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好多好多肉，好多好多菜，好长好长的菜单，感觉划不到头。
　　片刻后，林池忽然出声问：“梅花肉？梅花肉是哪里的肉？”
　　苏暮寒把拆封好的餐具放在林池面前，自然而然地接话，“猪身上的肉。”

　　林池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笑了，笑得一发不可收拾。苏暮寒刚开始不理解他在笑什么，可能因为笑容会传染，到后面也一起笑了。
　　俩人笑时都没声音，但嘴角都快到耳后根了。
　　林池把手机递给苏暮寒，把自己的手机打开，“我随便点了俩个，你点后面的吧，我要百度一下。”
　　“好。”苏暮寒眼睛一转说：“林池同学非常有求知的精神啊，我们以后要向他学习。”
　　林池耳朵一热，抬手摸了摸耳垂，“你且学着吧。”

　　“找到了找到了。”林池把手机递到苏暮寒面前，“是上肩肉。”
　　苏暮寒点头，说了句让林池震惊的话，“所以……就是斜方肌肉？”
　　？？？
　　有毒。
　　不过好像有点道理。
　　林池收回手，打算再百度一下。

　　“那要点一份梅花肉吗？”苏暮寒尝试挽回，“不用查了，我瞎说的。”
　　“可以，尝尝斜方肌肉是什么样的。”林池框框打字，“那不行，已经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我一定要知道是不是斜方肌肉。”
　　好吧，苏暮寒又加了一份斜方肌……不是，梅花肉，然后拿着手机伸到林池面前，“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没有的话就先这样了。”

　　林池抬眼看去，苏暮寒的另一只手就开始缓慢地向上滑动，滑到底，林池特意记下了总金额，“嗯……没有，就这些吧。”
　　……有点多，有点担心吃不完。
　　没事，反正是我花钱。

　　苏暮寒收回手。
　　林池继续搜索，换了好几个搜索词，出来的答案都不搭边。
　　算了，也不是非要知道。林池关掉手机，下意识往苏暮寒那边看去，俩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中碰上。
　　“看我干嘛？”林池问。
　　“没干嘛。”苏暮寒说：“没搜出来？我看一下你是怎么搜索的。”

　　“不要。”
　　笑话，他那几个索搜词要是被人看见了，那他就直接“社会性死亡”了。
　　林池不愿意，苏暮寒就不会强要，他站起身，“我们先去打点蘸料吧。”
　　穿越了小半个大厅到了蘸料台，林池瞅了一圈没看见喜欢的，最后就打了点……很多辣椒面。
　　苏暮寒虽然也是辣椒面，但没那么多，弄完后他还拿了点生菜，和站在旁边等他的林池一起往回走。

　　回去的时候店员已经把烤炉和烤盘放上去了。
　　坐下没一会儿，因为吃饭的人比较少，菜没一会儿就上齐了。
　　林池把橙汁打开，拿起自己的被子倒满，推到了苏暮寒那边，接着拿起苏暮寒的杯子倒好后就放在了自己这儿。
　　同时苏暮寒把袖口往上挽起了一些，往烤盘上喷了点油，等温度够了后把那盘梅花肉下了进去。

　　适宜的温度让肉下下去的一瞬间就飘香四溢，滋滋的烤肉声像是……下雨了。
　　林池侧头看了眼窗外，哦，原来是幻觉，没下雨。只是太阳被黑云遮住了。
　　但看到了个比下雨还让他觉得糟糕的人——徐州，毕竟上次在那个酒吧后台的回忆，实在算不上能让他觉得普通。
　　徐州好像看了他们很久，林池和他对视的那瞬间，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收回视线耸耸肩，想把那点不适感抖掉，今天的他目前为止都是很开心的，不想因为别的什么人破坏他的美好心情。

　　林池和苏暮寒吃饭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并且非常地公平，一会儿换个人烤。点得有点多，吃到最后，林池撑得胃难受，却还剩下小半盘肉。
　　“石头剪刀布吧。”林池说：“谁输谁吃。”
　　苏暮寒同意了这个公正的提议。
　　然后，他输了。

　　林池顿时眉开眼笑，连胃都不那么撑了，他把剩下的肉放进烤盘，“我来给你烤，熟了可以慢慢吃，不着急。”
　　苏暮寒就比较愁了，整个人乌云密布的，跟胃做了好一会儿谈判。
　　“加油，你是最棒的。”林池边烤边鼓励苏暮寒。
　　苏暮寒头上的乌云都被林池头上的阳光照没了，他哑然失笑，“我谢谢你了。”
　　等林池烤好放进他的盘子里后，一口吃完了。
　　再怎么说长痛不如短痛嘛。

　　林池瞧着苏暮寒拿了纸巾擦了嘴，把被子里最后点橙汁喝完后，才开口说：“那我们现在回去？”
　　“嗯。”
　　由于吃得太饱，回去的路他们换了一条，稍微远了些，正好散步消消食。
　　过了五六个红绿灯路口，林池看见街边有家新华书店，他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拉着苏暮寒的手腕推门走了进去。

　　室内放着灵巧的轻音乐，寥寥几人在书架间穿梭，传来细微的拿书和翻书声响。
　　林池抓着苏暮寒手腕的手还没放开，就这么带着他寻找自己的目标。
　　好在目标需要的人群多，足够的大，没几分钟就找到了。

　　林池指指面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悄声问：“有吗？”
　　苏暮寒摇头，他本来准备周一来买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林池一喜，打了个没音的“响指”，“我给你买一套，作为……纪念品。”
　　选五三作为谈恋爱的纪念品吗？
　　这个纪念品很有个性，很林池。
　　想到这儿，苏暮寒偏头轻笑着，“你先拿，我也去给你挑一个。”

　　？怎么还搞上礼物互送了。
　　苏暮寒跟生怕林池不同意似的，没等林池回话就直接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林池张张嘴，左右看了看，最后叹了口气。
　　不管了。
　　在书店大喊大叫，拉拉扯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林池拿了套五三在前台结完账，苏暮寒还没有过来，他拿着袋子到边上的文具区逛着等。
　　不逛不要紧，一逛买了好多支笔还有一盒替换笔芯，既然买了笔，总不能没有东西装吧。
　　他又买了个纯黑色的笔袋。
　　苏暮寒出来时林池刚好结完账，他把手里的插画书递给店员，“怎么买这么多笔？”

　　“你不需要吗？”林池说：“我初三的时候笔总是不够用，你高三应该更不够吧。”
　　“嗯。”苏暮寒付完钱接过那本插画书，他把装着五三的袋子拉开，林池以为他要放书，配合着打开。
　　不过……确实是放书，连带着袋子也被拿走了。
　　？我又不是不能拿。
　　“谢谢，我们走吧。”

　　望着苏暮寒若无其事的脸，林池不想去争了，谁拿不是拿嘛。
　　没必要，而且把重的给他，自己也乐得清闲。
　　“回段文那儿？”林池走在前面出了门，转过身问苏暮寒。
　　“对，再过俩个红绿灯。”

　　一阵大风吹过，把他俩的头发都给吹变形了。
　　许是临近晚上，温度比之前更低了，林池今天的外套是白色件条纹的衬衫，风不吹还好，一吹就有点冷。
　　风是从左后一点边吹来的，林池绕到右边，试图借苏暮寒的身体挡一挡。

　　林池没说话，苏暮寒一秒get到他的意思。
　　他放慢脚步，靠近林池，肩膀放在林池的肩膀后。
　　虽然不能把风挡完，但林池能感觉到暖和了一些。

　　一步，俩步，三步……风还在吹着。
　　他们一直往前走着，过了俩个红绿灯，到家了。
　　段文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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