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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全
于逸苏第一次觉得飞机是这样的慢,一分钟煎熬成一小时,他坐立难安,无法抑制大脑内的胡思乱想。
第二性别的分化让原本就有差距的阶级不一的各个群体,又发生了更严重的细化。
身为beta应该是一件不值得高兴的事。
要让一个aphla心甘情愿的摘下自己的腺体,以健康,甚至以生命为代价。
最近的飞机还是难以满足他的需求,距离在此刻真的成了问题,于逸苏难以想象,分明还是前两天才刚见过的一个人,为了他可以舍弃一切的样子,用事实来证明了这句话的真实。
于逸苏并不想要这样的真实。
飞机玻璃窗外是一片广阔的蓝色,夹杂着飘带一般的云雾,于逸苏靠在椅背上,从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眉眼。
眼前的这一片小小的空间仿佛在变换,他再睁开眼时,走廊幽暗的灯光从头顶打下,那个油腻的老男人在急切的寻找他。
心脏砰砰跳,他害怕的闭上眼,耳边传来不一样的声音,自己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aphla瞧着腕上的名贵表盘,胜卷在握的看着他签下那份能改变命运的协议。
突如其来的颠簸让于逸苏紧紧的握住旁边的扶手,飞机广播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受气流影响遇有轻度颠簸,请您不要担心,在座位上坐好并系好安全带,使用洗手间的旅客请您扶好固定手柄,带有小孩的旅客请照看好您的孩子。谢谢!”
于逸苏低下头,咬着嘴唇。
江岑是一个很大方的金主,从来不吝啬手里的东西,钱财资源,要什么有什么。
久难遇见的代言,之后的综艺,江岑是花园里沾染一身花香便离开的旅人,留下花儿为他等待。
白云淞、许久曲、闻澈……因为aphla而对他投射恶意的人太多,程度有浅有深,花园成了深海,于逸苏成了快要溺死的潜行者。
爱和恨都开始滋生发芽,他竟然无法忍受aphla身边再有人,车祸、孩子,每一个事件的发生都是扎在心上最痛的刺。
漫天的纸片踏入现实,他拼尽一切撕毁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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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腺体对一个人的重要性我相信您不会不懂,”医生语重心长的说,他看着面前的aphla,无法看出对方这样做的原因,宛如盔甲一般。
江岑想的很明白,不是一时兴起。
他提前处理好了之后一周的工作,找专业团队对自己的财产进行评估,公司里的股份全权转给季洲寒,剩下的,便都留给于逸苏。
aphla心平气和,“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考虑的很清楚,您不用再劝。”
“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抱歉,是个人原因。”
江岑接过手术通知书,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反而觉得浑身轻松,偿还的方式很多,伤害造成的影响无法消除,他这辈子注定对不起于逸苏。
飞机刚刚落地,于逸苏的手机就被轰炸。
王秘书急的快心脏停止跳动了,这次结束之后他真的要考虑一下把年假全都休完,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于先生你到哪里了?”
“刚下飞机,江岑怎么样了?”
“手术马上就开始,我快拦不住了,”王秘书语速很快,“机场有安排的专门接你的车,麻烦你一定要快点来啊,”
通话中能听见那边急促行走的脚步声,于逸苏果真在出口见到了接他的车,一言不发的上车。
撕毁协议后事情没有如他所预料的结束,单凭他自己无法查明车祸的真相,于是还是和江岑牵扯,戒不掉这段关系带来的联系,像是蜘蛛网一样。
“能再快些吗?”
“先生,坐好。”司机简短叮嘱,一脚油门踩下去。
于逸苏顾不上身体传来的不舒服的信号,只希望快些,再快些!
“于先生!”
“江岑……”
王秘书着急的抓着于逸苏,转头两个人在医院快跑,“没时间和你解释了,江总快要进手术室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于逸苏生理性的想要逃避,车祸后他在医院住了很久,见过太多生命垂危的暮色,甚至是走向终结的黑夜。
摘除腺体对一个aphla来说可以说的上是自寻死路,于逸苏停在电梯旁拼命的摁,数字在“6”上,逐渐向上走去。
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于……”
王秘书话一般留在嘴里,那个他曾经认为爱上江岑就会不幸的beta,真的要打破这个魔咒,几乎是救世主一般去往那个高傲的aphla面前。
于逸苏一口气跑上四楼,到达之前他就已经把所有的信息都掌握,甚至是路线,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循环,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
“江岑!”
手术室的灯还没来得及亮起,那扇即将要关上的门留了半扇,于逸苏庆幸自己早来一步,这半扇敞开的门就像他自己,始终没舍得把心里那道门关上。
江岑已经打了半身麻醉,他躺在病床上即将被推进那间他选择的手术室,眼睛一闭一睁,自此的所有都是他的报应。
可为什么,于逸苏居然来了。
愿意来赶在这最后的关头。
江岑无法抑制自己多想,原本已经熄灭的希望在此刻又重新燃起,他不敢去想那一种可能,却又在期待。
会不会于逸苏,到现在还有一点在意他。
哪怕是有一点他都可以感到满足。
医生听见动静,敏锐的察觉到变故,他本就不希望江岑来做这个手术,健康是多么的珍贵。
“我是病人家属……能让我跟他说句话吗?”于逸苏恳求。
医生和身旁的几个人说了两句,那半扇打开的门从里面被推开,手术室的灯仍在孤寂的灭着,于逸苏不会给它亮起的机会。
他朝着江岑走进,看着aphla穿上了手术服,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躺在那里。
他喜欢江岑春风得意的样子,像是一只孔雀,随自己心意开屏,展现出最美丽的样子。
而不是如现在一般,把垂暮的心事揉进生命里,像是……
真的没什么可以在意的。
离开是对痛苦的成全,现在的拼尽全力是对幸福的成全,于逸苏已经不想再去深究那些悲剧的错和对,既然无法舍弃爱,那就真的成全自己,成全他们。
他走到aphla的身边,气喘吁吁的站了好一会儿,医生退到一旁,摘下了口罩。
总是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人他不会不认得,这当地最喜欢报道的青年才俊。
天之骄子坚强又脆弱,很难改变他们消沉的想法,就像是一面镜子,打碎了就不能复原。
于逸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快要把担心和恐惧溢出,面前的手术室成了关隘,一旦踏过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
江岑为了他,居然要把自己的腺体摘掉。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前几天还跟我说喜欢我爱我,怎么今天就要把腺体摘掉?”
“我真是看不懂你了,自己一个人做决定很痛快吗?”
刚开始演戏的时候老师就教过他,只有把自己当成要演的那个角色,拼尽全力的去过故事里他的生活,才能真的把角色演好。
于逸苏可以理解,却总是在实践的时候出岔子,他无法真的感受角色本身的快乐与痛苦,无法在诠释中脱离自己,成为“他”。
他望着江岑的眼睛,aphla身上的麻药刚刚起效,无法动弹,只能用一双眼睛回应他。
他和江岑的情绪与感受是并蒂齐生的两瓣,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不会独活。
江岑无法回应,他听于逸苏慢慢控诉着他所做的一切。
心被一只大手攥住,他快要无法呼吸,甚至连眼睛里都开始起雾,眼泪顺着他的眼角向耳朵流。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他无助的看着于逸苏将双臂撑在病床的两侧,想要捧住他的脸告诉他喜欢,想要牵着他的手发誓:
他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江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听到那一句“我喜欢你”,大脑在瞬间宕机,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那张脸在间隙中慢慢放大,于逸苏俯下身,他早该这样,察明了彼此的真心,那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唇上传来的触感成为了久旱逢的甘霖,时间毫不留情的流逝,分开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好可以够他们纠缠明白。
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出生有人死亡,生命本就是无法预测的飘渺,幸福在他们这里是先苦后甜,涩口的经历是一场连绵的大雨,雨过天晴,露水都是甘甜。
江岑无法控制这一次的亲吻,以后的一切他也都处于下风,于逸苏早就可以左右他的一切,无论何时他都会心甘情愿的奉上。
他看见他的爱人闭上了眼睛,从上方落下的泪成了雨,他的脸是渴求滋养的大地,于逸苏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汇合成了他们的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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