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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游泳了？
“我们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而已，最多算比较熟悉的舍友。”
檀楚煜不明白徐阳容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还要像秦玄奕那样对他和林赫炎的关系含沙射影。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他无需在这件事上辩解，否则只会越描越黑。
虽然要命的是，上辈子的事绝对是谣言，而这辈子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无法证明是真是假。
“这样啊……”徐阳容笑了笑，狐狸眼狡黠地半眯起来，“那我就先带洪承离开，不打扰老师了。”
“好。”
他本以为终于送走两尊大佛可以好好观察泳池情况，谁料这家伙居然去而复返，十分自然地继续坐在他的身边。
“老师，没有兴趣让你们的关系更近一步吗？”
这人继续平淡地扔出一枚重磅炸弹。
“……”檀楚煜沉默不语。
他实在搞不清对方究竟在含沙射影什么，是在用这一点威胁他吗？
还是说……
在展示自己的诚意。
徐阳容勾起嘴角：“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来问问，老师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
“没错。”
他静静地望向对方的眼睛，从那双漆黑的双眸中，他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并不知道这个“我们”指的究竟是哪一方。
是秦玄奕即将创办的公司吗？
他总觉得徐阳容指的并不是这个，否则为什么要指代得如此不清不楚。
表面上，林赫炎是同秦玄奕绑定在一起的，而徐阳容等人则在找机会和秦家攀关系。实际上其中有几分真心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关键是有些人的利益同秦家高度绑定，有的人同他们貌合神离，他不知道面前的徐阳容属于哪一种。
既然对方特地在秦玄奕不在的时候找了个理由同他聊天，又在暗示他和林赫炎的关系……
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可檀楚煜不敢保证猜测的准确性。
比起林赫炎，他显得那样优柔寡断。
“我会考虑的。”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个公司有谁其实都无所谓，谈判桌上的天平压根就不存在，这一切不过是秦玄奕创办的猫逗老鼠的无聊余兴节目。
他们怎么想怎么做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玄奕。
高兴了这家公司可以是正常创办的公司，给他们提供一条全新的道路，不高兴了这就是家空壳背锅公司，他们谁也逃不掉，只能哭着求人放过自己。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徐阳容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
“但我得提前告诉你，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辅导员，就算以我的身份加入，也不一定合适，不是吗？”他努力打起精神，做出轻松应对的模样。
徐阳容点头，从口袋拿出一张创口贴递给他：“老师说话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要多注意身体，小心别再受伤了。”
檀楚煜一愣，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恢复知觉，意识到颈侧传来的刺痛。
比起林赫炎，他现在的演技真是有够差的，回去还得把痕迹藏好，不能被那小子发现。
伸手接过创口贴，视野里修剪整齐的指甲上沾染上少许鲜红的痕迹，他故作不在意地说道：“个人的小习惯罢了，倒是你怎么随身带着创口贴？”
“老师不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吧？”
他摇头，同时将创口贴放进衣服口袋，抵触得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不过徐阳容却意外的有耐心：“我们家是开医院的，人间医院就是最有名的一家。”
医学背景……
和创口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像他这种人经常随身携带创口贴才正常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要重新检查口袋里的创口贴，不料水中忽然传来惊呼。
“有人落水了！”
没有任何思索反应的余地，檀楚煜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试图跳水救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游泳课老师偏偏忘记在这里铺设防滑毯，情急之下，他直接踩到光滑的瓷砖上，一溜烟摔进水里了。
冰冷的消毒水瞬间将他淹没，耳边只有聒噪的水流声还有人们胡乱呼喊的噪音。他条件反射地扑腾手脚，却越沉越深，吞下一大口水。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受到的不再是无边的恐惧，而是因长久以来的恐慌渐渐麻木的淡然。
难道世界线永远无法改变，他们的结局永远是溺水身亡吗……
忽然间，温热的触感从背后传来，将所有悲观的念想都掐断。
一个坚实有力的手掌拖住他的后颈，轻柔地拥着他的身体，带他逆水而上。
这是全然陌生的经历。
容不得渐渐缺氧的大脑多加思考，下一秒，他接触到新鲜的空气，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
“怎么好端端的落水里了？”
他听见周围有人在说话。
“谁把防滑垫拿走了？故意害人？！”
慌乱的脚步声夹杂其中，令本就喘不上气的他更加烦躁。
“不是你说防滑垫坏了赶紧丢了……”
“我……咳咳咳……”他试图说话，却忍不住吐出一大口水，这才感觉空气顺利从呼吸道进来，意识渐渐回笼。
“还好吗？对不起，我来的有点迟……”
什么玩意？
檀楚煜后知后觉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双膝跪地，身体软弱无力地趴在一个人的肩膀上。
他落水了，而救他的人正是那个应该也不会游泳的林赫炎。
虽然他看不见对方的模样，但他能分辨出说话人的声音。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受惊过度，他感觉下一口气没有喘过来，竟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当檀楚煜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最先听见的是远处的低语声。
“你们也太过分了，明明没人出事为什么要开玩笑说有人溺水了？”
“别生气了，学校已经给予惩罚。再说了，檀老师也没事，不是吗？”
“可是……”
“宝贝，你再替别人辩解我会吃醋的。”
“我没有……我只是很感激老师收留我。”
“我知道，所以我们一起留下来等老师醒过来。”
什么老师……
猛地睁开双眼，入目的依旧是一片发黄的墙顶。他早就看过很多次这样的景象，本能让他直接转动干涩的眼球，朝向左侧敞开的大门。
那里果然站着两个人。
“老师，您没事吧？”林赫炎仅仅惊讶一瞬，下一刻便闪到他的病床边，担心地询问。
“……我没事。”他并没有给予林赫炎眼神，目光始终锁定在秦玄奕的身上，气若游丝地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玄奕背靠门框，姿势悠闲，坦然地直视回来：“对不起，我替我的朋友向老师道歉。”
檀楚煜拧眉，躺在床上静静等待他解释。
“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在泳池里打闹，他们忽然喊了句有人溺水。本以为救生员都看着，知道这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老师您如此救人心切，想都没想就跳水里了。”
他张了张口试图说话，最终语塞到干脆两手一摊，倒回床上去了。
“对不起……”林赫炎说得倒是十分诚恳，毕竟谁也没想到上辈子的溺水事件仍然发生了，虽然发生的原因有那么一点难以启齿。
“算了，没事。”他默默闭上双眼，脑海里上辈子两人共同躺在一起的景象仿佛还停留在脑海。
那时的场面如此温馨，以致于他甚至想不起来溺水带来的痛苦，只是庆幸两人的短暂共处。
再次睁眼时，一切发生改变，只有他一人跳进水里，而救他的那个人正是身侧曾经共同溺水的人……
他该感动吗？还是生气林赫炎再次隐瞒自己？
似乎都没有。
只要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这一点便已足够。
现在想来，这也不是一道多么难逾越的坎。
如果忽略前方更高的大山。
“说起来，我还以为炎炎不会游泳，想不到救人的时候动作比谁都快。”不等他再质问林赫炎，秦玄奕自然地抛出话题，“亏我之前还打算教他怎么游泳。”
林赫炎背对秦玄奕，尴尬的笑容徒徒留给檀楚煜：“我也挺惊讶的，还以为自己真的不会游泳，没想到我这么有天赋呢。”
檀楚煜冲他礼貌一笑：“是吗？不管怎么样，我也得‘谢谢’你。”
“没事没事……”
“喂，你们俩关系也太好了，我都有点嫉妒了。”秦玄奕忽然走到林赫炎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既然老师没事，不如我们先走吧？”
檀楚煜立刻补充：“还是同学之间的关系比较重要，你们不用在意我，我可以自己休息。”
他可以加重“自己”二字，微笑等待身边的定时炸弹离开。
然而这回谁都没有行动，三人各怀鬼胎沉默地等待对方率先动作。
最终，还是一通电话打破了平静。
“抱歉，工作上好像有点急事。”秦玄奕直接挂断电话，结束这段恼人的噪音，“我看老师和炎炎相处得挺好就放心了，果然住在一起就会越来越像，弄得我看老师也越来越顺眼了。”
预感不妙，檀楚煜当即打断：“没什么，我们……”
秦玄奕提高音量，盖过了他的声音：“要不要辞职来我们这里工作？”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咳咳咳！”而后是一道剧烈的咳嗽。
“不好意思，我可能也有点受凉。”林赫炎当即站起身，拖着秦玄奕的衣袖向门外走去，“你不是还有事吗？我们也回去休息吧。”
“这么着急吗？我还以为你想多在这里留一会。”
林赫炎的动作一顿，莫名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意：“没有……”
“想什么呢，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说完秦玄奕由着人把自己拉走，回过头来不忘冲檀楚煜礼貌一笑，就当告别了。
檀楚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用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他试图让它们别再颤抖了。
害怕水只是附带的，他真正的恐惧还没有消失。
眼前仿佛再次涌来疯狂的海浪，将他彻底吞没。可再一眨眼，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不见，唯留发黄发皱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即便如此都无法温暖冰冷的躯体。
他明明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从前发生的事，哪怕有林赫炎的陪伴他已经改善很多，但是只要见到那个人，过往的一切都会重新闪现，不断攻击他脆弱不堪的神经。
不需要害怕那些事……
你更应该去担心同秦玄奕独处的林赫炎，而不是过去的琐事……
他在心中不断给自己加强暗示，尽管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连呼吸都格外困难。
不仅如此，比起那些事，他更加忧心未来。
他没法掌控未来，既定的结局似乎永远也避不开。
从前溺水，现在也是，那么再往后呢？
没有人可以给出确切的答案，他们的命运从来都不由自己掌握。
附近似乎有人走了进来，在他的身边询问了几句，只是他完全没有精力去应付对方，心中的壁垒高高竖起，将他严严实实地保护在内。
而后窗帘拉起大灯关上，阴暗的医务室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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