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匠：青烟破长安

　　晨光渗入矿坑，张启的指尖抚过铜符上的血槽。程处默的亲兵已用浸油的麻布裹住毒炭，但靛蓝的荧光仍从缝隙中渗出，在矿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这金漆是长安西市的货色。"七娘用银簪刮下少许漆皮，"上月胡商阿罗本的铺子进过这种波斯金粉。"她腕间的软索忽然绷直，指向坑底某处——半截焦黑的旗杆上，双头鹰徽记正被晨风吹得翻卷。

　　青禾蹲在旗杆旁，玉锁的裂痕突然渗出黑血。血珠滴在鹰徽上，竟腐蚀出个微小的"宥"字。"是淬了蛊毒的金漆！"孙思邈的药杵碾碎漆块，腾起的蓝雾中浮出张扭曲的人脸，与冰窖中的宇文弘遗容九分相似。

　　程处默的横刀劈开旗杆，内部中空的竹节里塞着卷靛蓝帛书。遇风舒展的《陇右军防图》上，新添的朱砂标记让众人色变——标注的七处粮仓，正是今秋为征吐蕃筹备的军粮重地！

　　老盐工被亲兵架到坑边，溃烂的手指突然指向西北："他们...他们在黑水河埋了..."剧烈的咳嗽打断话语，咳出的血沫里竟蠕动着蓝莹莹的蛊虫。张启的改良炭粉急撒过去，青烟裹着蛊虫化作白灰。

　　"是石脂蛊。"孙思邈用银针封住老盐工心脉，"中蛊者三日内必会寻水而亡，尸身化为毒源..."话音未落，山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二十匹快马踏碎晨雾，为首的驿卒滚鞍下马："程将军！黑水河漂来三百具浮尸，沿岸十井皆泛蓝沫！"呈上的急报沾着水渍，展开竟是幅用血绘制的《黑水河道图》，笔触与矿坑帛书如出一辙。

　　七娘突然拽过驿卒右手，指缝间的蓝晶石碎屑在阳光下闪烁："这位驿官好生眼熟，三日前可是在凉州城买过崖柏香？"程处默的刀鞘已压住那人后颈，麒麟铠的冷光映出他瞬间惨白的脸色。

　　审讯用的炭盆噼啪作响，驿卒怀中的崖柏香块遇热炸裂，腾起的青烟凝成九宫阵图。张启的改良炭粉撒入火盆，烟雾中显出一串粟特数字——正与日月山佛寺经卷的密码相同。

　　"是粮仓位置！"青禾蘸着炭灰在舆图上勾画，"七处标记对应北斗七星，中枢在..."她的玉锁突然发烫，裂缝中渗出的血珠正滴在秦州方位。

　　子夜时分，众人突袭秦州义仓。程处默踹开仓门的刹那，二十口陶瓮整齐码在月光下。七娘挑开瓮口油布，爆开的蓝雾中飞出成群的毒蛾，翅粉遇风即燃！

　　"快用净水炭！"张启扯开腰间所有炭囊。青禾腕间的玉锁突然迸发清鸣，锁芯弹开的暗格里，孙思邈秘制的药粉与炭灰相融，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水龙卷。毒蛾群在龙卷中化为靛蓝的雨，落地即成冰晶。

　　五更鼓响时，秦州城头的狼烟终于熄灭。张启瘫坐在义仓台阶上，怀中的铜符与玉锁残片轻轻相碰。晨雾中隐约传来驼铃声，新的毒炭车队正沿着祁连古道，悄然逼近下一个要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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