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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不及美人妆
小剧场:
猜叔日记:
她回来了,这个夜里我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晨我恍惚以为她依旧不在,我下楼时,听到她在大堂里和细狗打闹。
我没注意到自己笑了。
我去佛堂里,笑着点了香,我看着亡妻的照片。
我说,你别介意,你是我唯一的妻,这个是不会变的。
你也看看她吧,她很好的,她很尊敬你的,
你有怨,就来找我吧。
她又去提了一辆车,绿色的,车贴是不猜。
我看到车贴的时候,到底是心又被撞了一下。
她一直有些独特的浪漫,很小的心思,让你意识到她那些未宣之于口的感情。
我本就是个注意细节,敏感多疑的人,常常走一步想五步。所以沈星回来,我问他为什么,他没直说只说念念相续时,我知道他懂了我和他说的念念相续的意思。那段时间我很高兴,我觉得沈星真的很懂我。
我是这样喜欢含蓄诗句的一个人,她的这些藏起来的诗句,每每都能击中我。
那些恍然明白的瞬间,我看到她那些细小的浪漫,思考她为何这么说的时候,我都不知不觉越陷越深。
愣严经里的字条,我当时看到的一瞬间,彻底愣住了,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我那时不敢相信,我想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喜欢我呢?她那些偷偷妥帖的关心,回忆在看到字条的时候,一瞬间涌入我的脑子里。
照片后的字,我是在刚刚利用完她回了达班看到的,玻璃碎了一地,我捡起照片,看到那句: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照片是我在双手合十抬眼看着佛像,很美,她的镜头有感情,我居然觉得那张照片里自己很神圣,我一下子明白她在说我神圣。后来她在河边抱着我说,我就是她求的那个佛,我又一次懂她为何写了这句话,她在说我是她心中的佛。
一句话,击中我两次。
今宵酒醒何处,蜂蜜水,柠檬残片。劝君更进一杯醒酒汤。她怎么想到的?一句她自己乱搭改编的诗,让我高兴了一天。
看啊,一个醒酒汤她也能让过程变得这么有趣。
我问她为什么不怕死还要回来,她在病床上看着我的眼睛,她没有直白的回答,她只是说,“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然后吻了我,太动人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我不为她说的话心动。
我想起她的那些星座学,她说我是天秤座,她是水瓶座,我们本就能互相理解的。
是我让她越陷越深,还是她让我越陷越深呢?
我一直以为懂我的是沈星,
原来懂我的是她。
......
猜叔今天去了一趟象龙国际,和上次那个基金会老板谈和海心的新合同,本该早就敲定的,陈会长的姐姐,为了报复新老板对她的新扬光下手,在海心那里整了点事儿,他一整个六月都在处理那件事,七月了还没有解决。
她和毛攀办事儿真的有点像,不讲道理。如果她讲规矩,那还省点事儿。不讲道理的话,要费很大精力。
下周他就计划要去苦修了,他想问问夏萤还想去吗?他很想她也能一起去,去年十二月底他去苦修,基本上就是在被各种人问夏萤去哪儿了。
达班那里消停了,这里又开始了。
而且他那次去苦修,大师看他没带着那个手串,早课上完,还讽刺了他一句。
这大师本来就不喜欢他,早课一讲到情爱相关的,就阴阳他几句。
恰珀也来问他,怎么她没来,有点种植问题要问她。
有个比丘尼也来问,说知道他要来,提前给夏萤准备了小蛋糕,问夏萤人呢?
他没忍住,问她,你又和她什么交情?
那个比丘尼说,夏萤因为之前猜叔带她去寺里,她一直问这个比丘尼寺里的问题,比丘尼提了一嘴空气干燥,上次夏萤去寺里开光手串的时候给她带了一套护肤品,她很感谢,一直等她年底再来呢。
这一切都直接导致去年十二月底的苦修,煎熬的很,他本就咬着牙推开了她,来之前就在想她,然后看到各个地方都有上次苦修的回忆,还被人不断追着问,他甚至都后悔之前带她来苦修了。
夏萤刚回达班没几天,他就叫她去卧室,拿出了那条手串让她给自己重新戴上,他想听她说那句梵语。
仿佛她说了,手串上那句祝福就成立了。
他看到她很高兴自己重新戴上,他也生了几分喜悦。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又戴上了,所以那句长乐未央回来了。
夏萤回来了,他的快乐也回来了。
结束了象龙国际的事,细狗开车送他回达班,路上接了一个夏萤的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到,细狗说六点?
猜叔很奇怪,想知道打电话问自己不行吗?
然后他看了眼窗外,问细狗,这是去哪儿?
细狗说,别打听了,自己就是个拿钱办事儿的。
猜叔仔细一想,没忍住笑出声,这夏萤又憋了个什么计划啊?
大曲林的国际饭店,
刚下车,猜叔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夏萤,她明显精心打扮过了,穿了一条很显身材黑色的长鱼尾裙,他愣了一会儿弯唇笑了。
身后的车飞快的开走了。
夏萤拉着裙子就走了过来,她笑着伸出左手,他看到她手腕上的莹白手串,他用右手拉住了。
“什么计划啊?”猜叔问。
“秘密。”夏萤狡黠地笑了。
夏萤订了个包间,落地窗,旁边还有个钢琴,猜叔一时觉得好笑,想起了她经常看的那些爱情电视剧里的情节。
夏萤提着裙子快走了几步,给他拉开了座椅。
他倒也没因为她绅士的行为尴尬,回了一个谢谢夏小姐。
夏萤说可以上菜了。
“你会弹钢琴?”猜叔问。
“不会。”夏萤摸了摸头发,他注意到,她微卷了发尾,她在为自己打扮,女为悦己者容。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岁,心情轻了起来,他一时忘记了那些算计和疲惫,只专心看着她。
她带着的项链,粉色的小玫瑰花,粉水晶......他想起吴海山送她那块水晶,他有点不高兴了,她怎么还雕了一个玫瑰花天天带着呢?他想着自己回去给她选一套首饰吧。
他想给她弄一颗鸽血红,他想给她最好的,可他知道她不会要的,而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怕她被人因为这点宝石伤害了。那么送她什么呢?他一时开始细细地想。
然后他看到夏萤笑着问他,她这么美丽,都看呆了?
“是啊,芙蓉不及美人妆。”猜叔温柔地说,说完他看到她脸红了,她说你省省这些话吧,一会儿吃完饭再说。
她都点的她自己喜欢的菜,她确实懂他,他对食物一向没有什么偏爱,他苦修就是在戒断食物,控制这种欲望,才能断其他的毛病。
他尝了每一种菜,都是她会喜欢的,她看他尝完没有不喜欢才动了筷子,笑着问他,最近忙什么呢?
他说陈洁在海心弄了点事儿,最近在平事儿呢。
然后她问,啥事儿啊?让她听听。
他无奈地笑了笑,真的开始给她讲,然后还问她,她遇上了要怎么处理,夏萤想了想,抬手问酒呢?
服务员上前倒了红酒。
夏萤浅浅品了几口,就开始大谈她的计划,他觉得有点幼稚,但是仔细想想居然也能出其不意的反击一下。
“你就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吧,我的计划!一举两得!”夏萤又品了品这个酒,不亏,花了她那么多钱,真的喝着就不一样。
“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真的能接班的。”猜叔笑了笑,对她举了举杯,喝了一口,然后惊奇地抬头问她。
“你花了多少钱?”
“啊?我该不会被骗了吧!”夏萤以为他尝出来是假酒了。
“没有,我就是想说这很贵吧。”他轻笑。
“吓死我了,我以为被骗了。”夏萤拍了拍胸脯出了一口气。
“花了多少啊?今天这些?”猜叔笑着问。
“这种时候,就不要提这些好吧,我今天就是,一骑红尘妃子笑。”夏萤弯着眼睛,笑着说。
“这诗是给男人用的吗?”猜叔的笑容就没收起来过。
“等我当上接班人,就封你为达班猜妃。”
嗯?猜叔疑惑脸。
最后只是摇着头,无奈地说“你啊。”
夏萤为了显得腰细,算是把自己塞进了这条裙子里,她饭都不敢敞开了吃,不过这里都是小份菜,主打就是高雅精致。
因为酒真的很贵,她喝了很多,然后她感觉自己心里又升起无名地高兴了。
她之前以为自己喝了酒就是会高兴的,直到圣诞夜和翠姐喝多了,她一直在哭诉她对猜叔的感情,哭到睡着,才知道原来酒只是放大了她的情绪。
等到甜点都撤了,夏萤拍了拍手,走进来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人,夏萤站起身,慢慢地走到猜叔面前,她微笑着伸出了左手手心,她有一点点上头,正是微醺的时候,她听到钢琴响起了月光。
猜叔搭上了她的手,站起身,抱住了她的腰。
贴在她耳边说,“准备了这么多吗?”
夏萤只是弯着眼睛笑,他穿着他万年不变的两件套,她一边想一边问,“你有别的衣服吗?为什么总是穿长裙,要么就宽松裤子,都是一个颜色一个款式的。”
“人要修心断欲,就不能贪这些吃和穿。”
夏萤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她迈出了第一步,这次她穿的正式,她的鱼尾裙随着她的脚步,铺展开来,这是她今天的一点小心机。
月光曲里,是共舞的男女。
“啊……那肯定没断我的欲,我都来三边坡三年多了,还是对你的长裙很有欲望。”夏萤笑着低声说。
“我那天就不该让你上车的,谁知道你最后目标是我啊。”
他眼神太温柔了,两个人抱着一步一步,踩在夏萤心上。
“哈哈,被你看穿了,我第一次见你,目标就是得到你了。”她开着玩笑,又一次说起初见。
“对了,你听我说了多少次第一次见你,你从没说过你第一次见我你在想什么。”
“我说了你会生气的。”他的算计?和她对自己的想法比起来的,自己对她的想法说出来会破坏现在的气氛的。
“你不是知道,我早就发现,你见谁都利用了吗?”夏萤笑着调侃他。
“是,我是这样的。”他有点难过了,他竟一时觉得在她面前,曾对她的那些利用,很卑劣。
“你又想到什么了?”夏萤看他表情变了,赶紧解释着,“我其实,很高兴我有你能利用的地方。”夏萤对他说起自己心里那些想法。
“不然我不会和你相遇的。”
夏萤转了个圈,裙子转开,像荷叶,然后她又落进他怀里。他抱着她看着她的眼睛,一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突然想到一句诗,她轻轻念了出来。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她看到猜叔瞳孔颤动了一下,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又拉起她的手,跟随钢琴曲,又迈了步。
“你的嘴,怎么总能说出这么动人的话呢。”他眼睛看着她。
夏萤看过他看很多人的眼神,冰冷的,审视的,虚伪的,无情的。可他看自己的不一样,她想起陆茵那夜疯狂的话里,有一句是,我看着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只要你求他,他就会答应的。
是这个眼神吗?
“我其实很喜欢你把一切都计算好的样子,怎么形容呢?”夏萤想了想。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夏萤想到红楼梦的这句很有名的话。说出口才觉得真的很合适他。
他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夏萤接着说,“能做好这些真的很厉害,尤其在三边坡这样的地方,不这样,很难活下来的,你是吃了很多苦,忍了很多事,才能成为庇护达班的树的。”
她感觉抱着自己的手收紧了很多。
“唉......其实我知道你桌子底下应该是参与了很多事儿的,要是两年前我知道了肯定跑了,但是我也不是因为什么正义感啊,我都在麻姐那个小黑屋里都干了半年会计了,我两年前知道了会跑,是因为我怕又把我抓进去。”说到又字,她觉得很搞笑,她笑了出来。
“我第一次来到三边坡时都马上要30岁了,我不是刚毕业,还没接触过社会,21岁来三边坡的沈星,我已经遇见很多人,见过很多事了,我甚至坐过三年的牢。我知道人不是非黑即白的,世上又能几个真正清白的人呢,更别说三边坡这样的地方了。”夏萤开始回忆,翻出来两个人。
“除了那个外国老师贾斯汀,还有觉辛吞,我想到他们就想到青松,大雪压青松。”
“你对那个警察评价这么高吗?你还不顾危险的为了他去卧底,你甚至告诉他,如果我上山了,就偷证据给他。”猜叔皱着眉问她。
夏萤想起自己从没和他解释过举报这件事。
“举报这件事,一是因为但拓,他为达班不沾毒而离开的,我永远记得他的眼睛。一是因为我的祖国,你知道我的祖国是哪里,近代史的屈辱流在我的骨头里,我恨这个东西,三边坡挨着我的祖国,这会害太多人。可......我没有能力去改变这里的现状,只要巨大的利益在,山上就永远都不会空。但我不想你去做,我为了留下来,对很多事都退让了,只有这件事,我不想退,也不能退。”夏萤终于对他解释了,举报这件事,她也在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底线在哪里。可她和每一次对别人谈起举报这件事时一样相信他。她相信他不会做这件事,他也曾说过,达班不沾毒,这是底线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有说话。
“不过,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的,我和很多人解释过,他们不信我,觉辛吞不信,沈星也不信。”
“你为什么相信我?”他一直想问她这件事。
“了解你吧。你不是那么蠢那么坏的人,你做事像……刘邦?”夏萤想了一会儿,翻了翻脑子里的人,然后想起了用汉高祖做比喻,他年轻时看到秦始皇,就感叹大丈夫当如是,他心里是不把权威当回事儿的,他背信弃义,阴险狡诈,说把老婆孩子扔下,就扔下。可他把人性和事业把握的清清楚楚,看着和谁都和和气气,实际上对谁都心有计较,知道选什么社交圈子,他伏低做小也行,但最后总要别人认他当老大,不会让别人骑在他头上的。
其实很多人都更喜欢项羽的,她年少时学鸿门宴,老师在课堂上让喜欢刘邦的举手,基本上没有人举起手,让喜欢项羽的举手,大部分人都举手了,她也举手了,她主要是喜欢虞姬,那个爱情故事太美,太决绝了,愿得一人心,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是喜欢那样的英雄的。
然后她感觉他愣住了,脚步也停了,他看着她的眼睛。
“你说像谁?”
“咋了,你不喜欢他?你喜欢项羽啊?”夏萤想了想,“也是有这个可能性的,毕竟刘邦一开始也挺喜欢项羽的。”夏萤笑着补充了一句。
然后他笑了,“知我者谓我心忧。”
听他这么说,夏萤了解了,“害,我就说我了解你吧。你是不是越来越相信我的星座学了?咱俩这星座就是能互相理解的。”夏萤笑开了,也看着他。
夏萤觉得他一部分真的很像他。
他升起了欲望,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他想自己如果是二十岁遇到她会怎么样呢?这几十年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孤独了,可那时她才八岁,怎么可能发生呢。
“接着说觉辛吞,他太清白了。”夏萤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抱着他慢慢的挪动。
“我看到他,就想到自己的卑劣和难堪。他提了,我就想帮帮他。”
猜叔手摸上她的头发。
“你这样清白的一个人,何必这么说你自己。”
“我不清白的,我爱惨了你,我不想离开你的,我想过,要是你有哪一件事暴露了,我会举报自己,我准备要和你一起去受那些因果的。”
夏萤感觉她的脸被托起,一个深吻落了下来,夏萤被吻的体温升高,酒意又上来了。
“你不用怕那些,哪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送你离开,给你很多钱,让你好好活着。”他松开她片刻,摸着她脸说。
她看到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她恍惚想起自己在麻牛镇的婚礼上,看到他双手合十,仰头看婚礼的那个眼神。她一时恍惚了,可她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又吻了上来。
她让吻得迷迷糊糊的,她听到月光曲结束了。然后她赶紧着急地拍他肩膀,让他松开自己。
夏萤看到他双眼迷离,满脸疑惑地松开了自己。
夏萤指了指窗外,灿烂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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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唐 王昌龄《西宫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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