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总被疯批盯上

　　喧哗的人群，高台之上不停歇的激烈声响。

　　谩骂声连成一片，耳旁是副系统的警告。

　　“任务时间还剩下三分钟——”

　　董凡垂着头，呵笑一声，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淹没在人海中，昔日同门举剑对着谢听白，口中高喊大义，喊着“妖孽受死”，像是恨不得立马将其千刀万剐。往日和今日对比，真是讽刺。

　　而自己？不也是为了利用谢的白才接近他的吗？
　　这里面最虚伪的人，就是我自己。

　　董凡握紧了手中的剑，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连剑都有些不稳。

　　“哈哈——”

　　果然不论在什么时候，自己都是最没用的。
　　过去是，现在还是。

　　“任务时间只剩下一分钟，请扮演者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董凡低着头往前走去，走到众人前的阶梯之上，面对他们，咬牙高声道：“我是掌门弟子董凡，今日——”

　　人群沉寂一秒，只见这位陌生的内门弟子微微一顿，声音颤抖着说：“谢听白公然犯下弑师大逆，悖逆天理，其行径正是妖孽当道，必须除之而后快，以正视听——”

　　董凡抬起头看着底下的人群，有人似乎认出了自己，掌门弟子的身份让人群安静下来。

　　董凡没有看向他们任何一个人，觉得自己要被撕成两半。

　　脑海里全是谢听白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受伤的猜测和担忧，口中吐露的却是诛杀谢听白的话语。

　　“诛杀谢听白，是为正义之举！”

　　董凡高喊，人群跟着他高声喊，声音似乎能穿破云层，直达天际。

　　“看啊，那妖物受伤了！”

　　董凡呼吸一滞，猛地看去，天边一点血红的颜色。

　　同一时间，副系统的声音响起：“任务已完成，恭喜扮演者。”

　　“快！诛杀谢听白，捍卫正道！”
　　“别让他跑了——！”

　　“目前恶意值15％、17％、19%……”

　　“为掌门报仇！诛灭妖物！”

　　人群蜂拥而上，董凡能清楚看见他们狂热的神情，却看不清谢听白。

　　董凡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茫然抬手擦拭，才发现是眼泪。

　　“恶意值27％、30％……”

　　董凡忽地想起那天，自己问谢听白为什么要杀妖修。

　　“妖修不擅长吸收天地灵气，要想修为强大，就要吃同类、吃修士。”
　　“所以，杀妖修是天经地义，师弟不必手软。”

　　他的声音那样轻，带着笑意，像是在讲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若是将来师弟遇上了妖修，定会毫不犹豫拔剑，刺穿他的心脏。”

　　谢听白，你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情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现在，又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我一样，心脏痛得好像要死去了？

　　无数人登阶而上，耳侧是响彻天际的口号，董凡半跪在地上，抬头仰望，模糊的视线里，那抹红色越发鲜艳。

　　“诛杀谢听白，捍卫天道——”
　　“诛杀谢听白，捍卫天道——”

　　“杀了他——”

　　“恶意值44％、47％、49％……”

　　天边传来一声巨响，几位长老自高台坠落，那道鲜红的身影也一同坠落，像是陨落的流星。

　　董凡瞳孔骤缩，谢听白——！

　　“莫问长老！”
　　“杞柳长老！”
　　“长老怎么了？丹药快——！”

　　“你不能过去，董凡！恶意值马上就达标了！”

　　人群惊呼，董凡朝着那道身影奔去，副系统的声音响起，董凡却什么都听不见了，那抹鲜红的身影占据他全部心神。
　　天地间，董凡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董凡！你站住！”
　　“你不想完成任务了吗？你不想会到原本的世界了吗！”

　　副系统简直要气晕，眼看着恶意值已经越过55％，现在过去，别人怀疑董凡和谢听白是一伙的，恶意值就会下降的！

　　突然，一柄冰剑止住了董凡的脚步。

　　寒意逼人，刺骨的冷。董凡看向他，看清楚的一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浑身是血，右肩有被洞穿的痕迹，胸腹间模糊一片，伤口深可见骨，玉冠不知何时不见了，头发披散，嘴角带血，狐尾被斩三尾，完全是一个血人，触目惊心……董凡几乎认不出他来。
　　完全不像是自己认识的谢听白。

　　明明在早上，他还紧张地问自己，今日穿得好不好看，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还为他正了正衣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心脏尖锐疼痛，董凡泪如雨下，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得像是一场梦。

　　谢听白，你离我好远好远，远到我都不能牵你的手，不能拥抱你。
　　谢听白，我好想抱着你……这一切都是梦对不对？

　　董凡往前一步，泪随着话音落下：“谢听白……”

　　谢听白举起剑，对准了他，完全兽化的瞳孔里尽是冰冷，寒意深深。
　　“想杀我，你还不够格。”

　　“恶意值60％、65％、70％……”

　　什么？董凡愣住，只见满天冰剑冲来，董凡手臂一痛，跌坐在地面。

　　再看去，已无谢听白的身影。

　　董凡突然眼前一花，向后倒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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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凡睁开双眼，高耸入云的树木，一轮圆月悬于高天之上。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声音轻轻：“师弟怎么睡着了？”
　　“难不成是……”

　　董凡猛地抱住他，嗅到他身上淡淡香气，以及拥抱时的微微冷意。

　　谢听白有些迟疑：“师弟……你怎么了?”

　　“对不起，”
　　董凡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谢听白……”

　　“全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如果没有我，你就会好好的——”

　　谢听白回抱住他，打断他的话：“说什么呢师弟，要是没有你，这个世界该会多么无趣啊。”

　　“你不知道，谢听白你不明白……”

　　董凡语无伦次向他解释：“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切都是属于你的，没有我……你只会变得更好，就不会痛了，你流了好多血啊……”

　　“……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受伤了不会流血了……”

　　谢听白的声音那样温柔，像是轻柔的晚风。
　　“师弟你忘了，我是妖，受伤了不会很痛的，所以——”

　　董凡紧紧抱着他，心脏阵痛，再也不想顾忌什么，再也不想逃避什么。

　　“我疼，谢听白，我心疼——”
　　“看到你受伤，我的心好疼，你听见了吗……？”

　　董凡所有压抑的情绪宣泄出来，眼泪像是血液，怎么也流不尽。

　　恍惚间，耳畔似乎响起一声叹息。

　　董凡怀中一空，天地间突然只剩下自己一人。

　　董凡茫然抬头：“谢听白……？”

　　巨大的恐慌笼罩心间，董凡甚至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他。

　　“谢听白——”
　　董凡大口大口呼吸着，阳光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然。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可胳膊上的刺痛感，清楚提醒着董凡发生了什么。
　　周围是熟悉的布置，这里是主峰自己的卧房。

　　阳光中有人走近，声音熟悉：“哎？董凡师弟你醒了啊？”

　　“不应该啊，不是说能睡一个月吗？怎么才二十天就醒了……”

　　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董凡一惊，掀起被子下床，拿起外衣就往外走，李不卜立马拉住他。

　　“哎哎，董师弟你这是干什么啊？你伤还没好啊——”

　　门吱呀一声，李不卜抬眼一看，立马喊道：“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他。”

　　玄璃淡淡看了眼，坐在一旁椅子上。

　　李不卜：“你这有点不信守承诺了吧。董师弟，你先等等啊——”

　　董凡完全听不进去，他方才询问系统还有多久脱离世界，得到的结果是只剩下三个小时。

　　“不能延长时间吗？我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很抱歉，惩罚世界您没有权限。”

　　必须要去见谢听白，董凡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李不卜完全拉不住他，玄璃在他踏出房门前一秒淡淡道：“你知道谢听白在哪里吗？”

　　董凡止住步伐，急忙问他：“你知道谢听白在哪里？”

　　李不卜向玄璃递眼色，玄璃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李不卜：哎我这真是——！

　　玄璃递给他一张纸条，董凡接过看完道谢，转身离去，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李不卜叹了口气，也学着玄璃坐下来饮茶。
　　“你真知道？我都不知道谢听白现在在哪里。”

　　“占卜都算不出来他如今的方位，你还有这本事啊？”

　　玄璃放下茶盏，他的神色无喜无悲，语气平静：“我不知道。”

　　“啊？”李不卜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你胡说八道啊！骗人啊！？”
　　“你们玄天教不是不让撒谎的吗？”

　　玄璃：“受人所托。”
　　“我给他的纸条上，写的是谢听白留给他的话。”

　　玄璃抬眸，语气坦然：“再说，我也从未说过，我知道谢听白在哪里。”

　　“至于董凡能不能找到他，就要看命运了。”

　　一旁的李不卜翻了个白眼：“命运？我一占卜的都不信命运。”
　　“命运都是无能为力者的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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