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落联邦：下沉之地（下）

　　麦德尼斯在海岸边坐到将近傍晚才回到庄园。

　　她回去后便吩咐庄园里的厨师机器人为她和她的客人——也就是因诺的哥哥，准备晚餐。

　　“麦德尼斯大人，请问我是只用照顾您的口味，还是需要连客人的口味一同照顾？”厨师机器人问道。

　　“你不用管客人，”麦德尼斯说道，“主食照旧，然后再做几道我喜欢吃的菜就行。”

　　麦德尼斯吩咐完，便回到自己的卧室，又在桌子前坐下了。

　　麦德尼斯虽然在海边吹了大半天的风，但这会儿她却一脸疲态。她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盯着面前桌子上的物件，然后很突然地，她的唇角弯了一下——但她并没有笑，她笑不出来，她的眼里也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几分看着有些惨淡的冷淡和无感情。

　　“真是两个过分年轻单纯的孩子。”她突然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直到机器人仆人敲门唤她下去用晚餐。

　　麦德尼斯应了仆人一声，随后她从衣柜里找出自己很喜欢的那件、只有自己在杀死那些“网”的时候才时常会穿的一条古董黑色宫廷裙。

　　麦德尼斯把自己的那柄长剑缩小成耳坠的模样，接着她把它缀在自己左耳的耳垂上，她又给自己化了个有些怪异的妆：
　　她在自己的眼周大片地涂上粉青蓝色，她将自己的眼周描画成两朵淡色的花，最后，没有任何腮红，只有一副苍白的面颊，她将自己的嘴唇涂成了颜色非常浓郁的黑色。

　　麦德尼斯下了楼。

　　麦德尼斯打算今晚务必要找个适合的“网”杀掉——尽管她这会儿并没有任何想要发狂的迹象。

　　正如她低声说的那句话，当下的奖励和惩罚确实太过年轻单纯，她们不了解麦德尼斯——除了因诺，因为因诺是被爱神大人和大雾伊甸园大人看中了——否则麦德尼斯怎么会因为一个“网”的身份有那么一丁点儿特殊，就给予他过多特殊的对待呢？

　　这些“网”她早晚都是要杀光的，早杀或者晚杀只取决于她的选择和心情。

　　不过既然她已经把因诺的哥哥给安排到客房了，那不妨待会儿就先从他开始，如果他跟她的心情比较合，那她就先放过他，换下一个人接着玩弄，直到她找出让她最看不顺眼的杀死，然后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麦德尼斯想着，等她走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她从楼梯口处的墙壁上取下一个被漆成黑色的银面具——这是她专门让穆恩找家族里的某位旧神为她制作的，是在她让出自己新神的位置后不久（大概是不算很久的），也是在穆恩开始不断地往她的岛上输送她在全国各地找来的“网”以后；

　　也许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不停地杀人，让麦德尼斯开始迷上了这种嗜血残暴的“游戏”，于是她终于决定自己不应该再继续“软弱”了，她应该也像穆恩那样冷酷无情、高高在上——她开始觉得自己就应该是如此的，毕竟她马上就要成为这颗星球上真正的、唯一的、永恒不朽的神明了。

　　麦德尼斯似乎开始变得没那么痛苦了，大概是因为她的苦难马上就要到头了（她跟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毕竟她终究不是脆弱平凡的人类，半神是她距离现在已经相当遥远的过去，而现今她又抛弃了新神的身份，即将迈入新阶段的阶梯——
　　麦德尼斯同时也开始觉得，其实在本质上，一直以来她跟穆恩依旧也还是一样的，只不过过去她被痛苦和磨难束缚，被扰乱了精神，也被迷失了心智……

　　但麦德尼斯生出这种高傲的想法，她大概是又忘记了过去那些重要的事情了吧。

　　不过，哪怕麦德尼斯总是忘掉各种重要的东西，接下来很快地，命运和规矩也会让她重新记起过去种种不好受的滋味。

　　只是，今晚，麦德尼斯再次给自己戴上了象征自己“重生”和权力的黑色银面具，然后她向餐厅走去——

　　等用完晚餐，黑夜降临，这栋庄园里新一场的杀戮游戏就又要开始了。

　　新神纪年四个世纪初的某天，在新神穆恩跟她女儿们的助力下，麦德尼斯终于杀死了联邦星球上剩下的所有“网”。

　　但麦德尼斯想象中的新生和蜕变为真神这两件事却都没有实现——甚至，在杀死最后一个“网”后，麦德尼斯就立刻以一种非常快速的方式衰弱了下去。

　　麦德尼斯愤怒极了，她趁着自己还有气力，给纳西和他的老板打了视讯电话。

　　“我几天前已经把这颗星球其他所有的’网’都杀死了，为什么到现在我都还没有成为神明？”在视讯中，麦德尼斯一边咳嗽一边用一种虚弱但无比愤怒的语气说道。

　　“并且现在我的身体正在急速衰弱着，我感觉我的身体状态糟糕透顶，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我虚弱得就快要死掉了。”

　　“麦德尼斯小姐，请你不要着急。”山灵安慰她道，“成为真神需要一个蜕变的过程，同时它也是一个先死去然后再重新复活过来的过程；”

　　“你现在身体越来越虚弱是正常的，因为你得先死掉，接着在死后你需要经历一些事情，大概是一些测验，等通过这些测验，你就会像凤凰浴火重生那样复活过来——这时，你就真正成为这颗星球永恒并且唯一的真神了。”

　　听到这话，麦德尼斯有些崩溃，因为身体极度虚弱带来的多疑和各种难受的感觉，她甚至生出了自己是被愿望公司给坑了的念头。

　　但，无论如何，麦德尼斯还是咬咬牙，脑子和认知重新恢复清明：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能继续走下去，熬过这最后最难受煎熬的一段儿。

　　“麦德尼斯小姐。”山灵在视讯那端唤道，麦德尼斯立刻抬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既然你已经杀死了这颗星球上其他所有的’网’，”山灵说道，“这就意味着你赢了这场’世界互连网游戏’试验；”

　　“接下来，我们公司会即刻派出相关的专业人员来指导你通过你在未来不久后将面对的死后测验，帮助你更轻松高效地复活重生，成为真神。”山灵说道。

　　“好。”麦德尼斯同意道，然后她看向纳西：“纳西也会跟着过来吗？”

　　“当然可以，”山灵说道，“如果你想要他过来的话。”

　　“正好纳西也具备死后测验的相关指导知识，他同样也能为你做相关指导。”山灵说道，“不过，因为你是这颗星球上唯一并且也是第一个获得永恒的真神，所以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得向总公司上报一下，让他们给你派一个更加专业的指导工作者。”

　　自己的情况有点特殊？麦德尼斯的眉头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同时她感到自己的左手同样也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顿时，一股恐慌的感觉在她的心头弥漫开来。

　　麦德尼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问山灵：“我肯定能成为真神的，对吧？”

　　“当然。”山灵保证道，但麦德尼斯却没法在他的保证中得到足够的安心。

　　山灵看出麦德尼斯的不安，于是他对麦德尼斯说道（同时也是向纳西指示道）：“这样吧，我让我们公司的人给纳西开辟传送通道，让纳西先到岛上给你做死后测验指导。”

　　“你真的不用太过担心，”山灵再次安慰麦德尼斯道：“我指导过一些死后测验，那些人很顺利地就通过了，只不过你的身份跟他们的不同，你是半神，他们则是普通的凡人出身，所以你的情况有点特殊，而我是想要更保险一些，因此我才会向总部上报请求派人。”

　　麦德尼斯没说话，但山灵看出她这回好像确实安心了一点。

　　“放心吧，麦德尼斯小姐，”山灵说道，“既然你已经通过了我们公司的’世界互连网游戏’试验，那你就一定会成为真神。”

　　“这点我可以用爱神大人的名义发誓，只要你向我们愿望公司支付了代价、完成了交易，那你就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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