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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篇(三)
修竹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主屋。
果不其然,父亲和母亲又吵起来了,奶奶在一旁手足无措,欲言又止。
老夫人看见修竹就像看见了希望:“小竹……”
修竹给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母亲无声地哭泣着,几乎站不稳,修竹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扶着她坐下。
“母亲,怎么了?”
母亲上官姜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奶奶轻声解释:“今天是你妹妹的……忌日,你父亲忙着应酬,回来晚了。”
凯特·西宁冷哼一声,甩手回了书房。
修竹和老夫人陪了上官姜很久,上官姜一直沉默不语,最后表示自己累了,要休息,径自回房。
修竹则敲响了凯特·西宁的书房。
“父亲,我此次还带回来一个人。”
西宁眼都不抬,“如果是你的小女朋友小男朋友,那就不必跟我说了。”
修竹哽住:“父亲……我不是黎遄。”
说起来上官姜是黎遄的表姑妈,修竹算是黎遄的表兄,不过这对表兄弟在情感生活方面的作风天差地别。
“哦。”西宁这才合上了光子屏,用正眼看他:“所以?”
修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洁明了地说清楚了:“……就是这样,父亲,您意下如何?”
西宁若有所思地眯起眼,“那倒挺有意思的,她现在在哪?”
看样子是对对方感兴趣了,这让修竹暗自松了口气,敛下眼底的情绪。
“管家带她去休息了。”
“主餐厅准备两个人的晚餐。”西宁又继续看报纸了。
听他的意思是要跟林共进晚餐了,这倒是令修竹感到意外。平常母亲是独自在房间用餐,而就算他和父亲同时在家,也不会一起吃饭。
—
西宁和林各自占据了长桌的一头,像一种无声的对峙。
身材维持很好的男人优雅地切着一份牛排,一名助理状的人走近西宁,向他汇报什么。
过了一会,助理先生来到林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姐吃得很少,是不合胃口吗?挑食可不好。”
助理说着,推来一盘烤肉,欲要抓着林的手强迫她吃。
“砰!”
未装消音器的手/枪发出子弹,巨响回荡在开阔的空间,助理先生眉心多了一个血洞,应声倒地。
林放下手枪,继续面不改色地进食。
她没错过西宁眼底闪过的那一缕狂热,男人抹去脸上溅的血,舔掉了。
尸体和现场很快被处理干净。
“不错。”
“凯特·西宁是吗?”林倨傲地抬起下巴。“我不吃禽类的肉。”
“这样。”西宁吩咐管家:“以后单独给她做。”
管家俯首称是。
“我们凯特家的人,自然有挑的资本,你觉得呢,凯特·林?”西宁似笑非笑地跟林对上目光。
“当然了,”林莞尔。“父亲。”
—
凯特老夫人对林的到来倒是很欢喜,因为修竹这一辈的全是儿子,没有一个女儿。
所以林接下来只需要得到上官姜的认可。
修竹本来应该有个妹妹的,但西宁并不喜欢女孩,上官姜怀女胎的事瞒不了多久就被发现了,在孩子六个月大时强行堕了胎。
哦,对,据说那个孩子还不是西宁的种。
此后上官姜长年抑郁在家,足不出户。
林观察到上官姜大部分时间都靠在西边的窗台发呆,于是每天都会抽空剪一支月季,亲自放在窗台对面屋子的阳台上,一眼就能看见。
过了一个星期,上官姜开口问:“对面是谁在住?”
这名女佣是跟着她嫁过来的,算是娘家人,她回答:“好像是少爷带回来的一个女孩,五六岁的样子。”
上官姜眸光一动,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她冷笑出声:“呵,凯特·西宁也愿意让她留下?”
“是的……”女佣犹豫道。“她现在应该在上课,我这几天都撞见过。”
“带我去见她。”
——“All roads lead to Rome, and we were born in Rome.”
“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我们出生就在罗马。凯特小姐,您是特权的享有者。”老师洋洋洒洒地挥舞着教尺。
“特权包括开除你吗?”成熟的女声从后面传来,上官姜斜他一眼:“谁让你教她这些的?”
她做不到不把目光放在林身上,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上官姜的心跳都骤停了——
制作精良的Lolita公主裙,短短的直发,跟她做梦梦到的一模一样!梦里她的女儿也是小小一个,穿着漂亮的衣服,牵着她的手去上学……
“夫、夫人,是先生让的。”老师小心翼翼地觑着上官姜的脸色。
“以后不许教这种不三不四的东西。”上官姜一抹闪过的柔软,严厉地告诫,她最恨凯特·西宁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老师汗颜:“是……”
女孩黑漆漆的瞳孔注视着上官姜,莫名让她有点紧张,但对方很快收回了目光,朝她点头致意:“母亲。”
母亲。
上官姜从未觉得这个称呼这么好听过。
“你……”她缓慢地靠近林,忍不住摸了摸林的头。“叫我妈妈可不可以?”
“妈妈。”林扑进了她怀里,带着鼻音撒娇:“妈妈可以叫我小林。”
“好,好。”上官姜难掩欢喜,她触碰到林的胳膊,只觉甚是瘦小。“小林你饿不饿?怎么这么瘦?是不是不喜欢这的饭菜?我马上让人换一个厨师。”
管家拦在了上官姜面前:“夫人,现在是上课时间。先生说过不能打扰小姐。”
林吐了吐舌头,“妈妈,一会我陪你吃午饭好了。”
管家又严词拒绝了:“也不行,先生说小姐您要学会独立吃饭。以后只要不是聚餐,您都在您住的那栋楼用餐。”
林默默翻了个白眼,鬼扯吧他,明明这一周只要西宁在家,都是跟她一起吃饭的。
午餐时间,她借口上洗手间,从窗户翻了出去,翻墙翻窗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顺着小路来到上官姜的住处,对方和西宁两人分房已久。
“妈妈,饿饿,饭饭。”说完,林自己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多恶心。
不过上官姜倒是很高兴,捧着她的脸颊一顿亲。“阿姨做了很多菜,各个星球的美食都有。小林喜欢吃甜食吗?”
女佣告诉她,女孩子应该会喜欢吃甜的东西,所以准备了很多。
林神色自若地点头:“喜欢,谢谢妈妈。”她挨个吃了很多甜点,果然,一般无二地索然无味。
晚上回房后,她把阳台上会散发甜味的植物都弄死了——烧死、砍死、毒死……仿佛这样,就能宣泄心头的暴戾。
—
为着吃饭这件事,上官姜和西宁又吵了一架。
“凭什么小林能跟你吃饭,不能跟我吃饭?!凯特·西宁!你不要太过分!”
“你没有资格!你又凭什么以为自己那套天真的理论能教好凯特·林?!凯特·修竹就是被你教废了!”
“难道学你的坏毛病就是好了?贱不贱呐!”
从小到大学进骨子里的礼仪让他们说不出脏话,于是他俩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往对方心窝子上捅,谁也不服谁。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终被匆匆赶来的黎遄紧急叫停。
“修竹不在家吗?害我大老远跑过来受罪。”黎遄接过林递来的酒杯。
“嗯,出差了。而且他的作用没你大,你是外人。”
在外人面前,总不好闹得太难看,有气也得憋着,等下次吵架再一并发出来。
“好吧,这话听着怪扎心的。”黎遄促狭地笑:“我帮了你的忙,你可以尊称我一声表哥了没,小林表妹?”
林啐了一口。
其实她自己也能解决,只不过一听见他们的大吼大叫声就好似耳膜撕裂般生疼,脑瓜子嗡嗡的,所幸便懒得亲自管了。
黎遄喝了口酒,忽见林冷笑着勾了勾唇。“是你开口要修竹带我回来的,当然要承担后续责任。”
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
黎遄警惕:“不是吧你……你要干什么,别搞事啊表妹。”
很多事情,当事人是心照不宣的。
修竹缺她这一个妹妹吗?家产多得要找人分担?
来到凯特家后,林就明白了。
死掉的六月婴孩,不和的家庭关系,冷血暴戾的父亲……
凯特·修竹是想用她对付上官姜和凯特·西宁啊。
—
S星盛产温柔美人,上官姜给林找的一位贴身佣人也不例外。因为年纪不大,林私底下会偷偷叫她阿姐。
一次阿姐从老家探亲回来,带了很多地方特产零食给林。
这倒是给日常觉得无趣的林带来了点新奇。
有一款糖果是藏在精巧的玩具里,需要触发规定开关才能获取的,而且据说这种糖果吃下去可以吐出彩色的雾。
林看了看,大概知道糖果在人头里,但她懒得找开关,便直接把人头折断了。
阿姐:“……”
“真是有意思的另类解法呢。”她仍照夸不误。
林将糖果抛进嘴里,她倒不指望吃出甜味,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会吐出彩虹。
糖还没吃完,西宁又派人叫她过去。
多事的男人。
她到餐厅时,西宁还在滑着光屏处理事情,顺便叫她来看。
“……你有什么看法?”
林刚要开口,就喷了西宁一脸彩。
嗯,诚不欺我。
不过西宁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他用力关闭屏幕,虽然光屏并不会发出巨响。“谁给你的?”
几米外的佣人和秘书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下完了,西宁是从不允许少爷和小姐吃任何零食的。
林无所畏惧,脸上也看不出一丁点歉意:“抱歉父亲,是我在实验室弄出的‘神仙水’。”
西宁一把钳住林的下巴,逼她张开嘴,口腔内还有一丝疑似糖果的残留。他甩开林的脸:“你最好是。凯特·林,是我对你太放纵了吗?任由你拆了你那边的监控不是你撒谎的资本。我现在只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他手劲很大,林的骨头隐隐作痛,她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回过头来:“好吧,是我今天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拿的。”
西宁微抬下巴,命令保镖:“送她进狮笼,4小时之内不准放她出来。”
狮笼其实是后山的一片园子,圈养着狮子、老虎、狗熊一类的猛兽。
保镖应下,走上前来。
“等等!”阿姐慌忙跪下。“等等先生,是我,是我给小姐的!我从老家带回来的。”
西宁冷冷地斜了林一眼:“凯特·林,你可真是好样的。”
林却嗤声:“我的好佣人想替我顶罪罢了。”说着大步向前走,打算自己去狮笼。
“我让你走了吗?”西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真几把烦。林躁郁地闭了闭眼,又转过了身。
佣人很快把所有零食都搜了出来,西宁俯眼看阿姐:“既然如此,你就把这些东西都吃完好了。”
阿姐快速地拆开包装,开始吃……但份量实在是太多,到最后基本是硬塞进嘴里的。胃部胀痛得她留下了生理眼泪。
见西宁还没有要让她停下的意思,林搭在裤缝上的手轻点了下。这是她设计的一个小东西,薄如纸片,贴在裤子内侧,连接着上官姜那边的警铃。
阿姐吃不下去了,用手捂住嘴干呕了两下。
上官姜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你是对我选的佣人不满吗?”
西宁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上官姜吩咐跟在她身后的佣人:“带她下去处理一下。”
眼看西宁面色越来越难看,说不定会迁怒于他们这些下人,秘书眼珠子一转,狗腿地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西宁这才道:“行,我可以放过她。”他话音一转:“不过,凯特·林必须地好好管教你的佣人。”
“没问题呀。”林笑眯眯的。
……
天色黑白交加,还不至于看不清路。林走在前面,阿姐在后面跟着。
这条路是通往狮笼走的,阿姐有些不安。
林一下子停住,阿姐险些撞上她,她却只是问道:“你抖什么,害怕?”
阿姐鼓起勇气:“小林,我们要去哪?”她原本以为惩罚地点是在林的实验室。
“狮笼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一阵风吹过,阿姐打了个寒噤。求生欲有一瞬间让她想求林别对她那么狠,但她很快恢复了理智。是她犯了错,理应受罚,也不能怪到小林头上。
可真正见到那只狮子的时候,阿姐还是怕的要命,即使它关在笼子里。狮子好像刚吃过什么东西,牙齿上血淋淋的,还在往下滴粘稠腥气的液体。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林直接绕过了它,向更深处去。
然后在一条羊肠小道停下,她冷漠道:“你以为我要把你关进狮笼吗?”
这条道可以走出宅子,是她最近几天才开辟的。林不相信西宁会轻易放过阿姐,那个贱男人擅长让人生不如死。
“滚吧。”
阿姐直愣愣地看着林离开的身影,对方一次也没有回头。
“小林,你要一直好好的——”
.
.
西宁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听说你把她关在狮笼,这都过去几个钟了。”他随口点了一个人:“你,去把人放了。”
秘书称是。
“老板,实时画面里没看到她,会不会被吃了?”
“什么都不剩?”
“对,血和骨头渣都没有。”
西宁眼神玩味,“难不成我们的好‘阿姐’实力超群,‘自己’逃出去了?”
林神色如常地翻过一页纸质书。
—
她从房间出来,身上多了数道鞭痕。挨顿打换阿姐逃走,倒也可以。
林在大厅和阿姐再次相见了,但没完全见——对方只剩下一部分身体。
阿姐的内脏都被吃了,躯体上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这一幕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林面前。
西宁鼓了鼓掌,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这是我要教给你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多谢,父亲。”
—
几个星期后,西宁的那位秘书“误入”狮笼,被发现时已经半死不残,同样被吃掉了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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