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晚上等石头几人回来，吴小麦把佳禾拉到僻静处，与说了她情况。佳禾蛮吃惊的，她没想到黄谨玉会想娶自己，黄瑾玉不近女色谁都知道。只当黄谨玉是表哥同窗，亦喜欢庄子，便多聊了几句。黄瑾玉为人随性，不拘小节，对小事不上心，与人交往守礼知进退，很难让人生出旖旎心思。其他人若是钟意佳禾，起码会想法设法套近乎，送些小礼物讨好自己。黄谨玉完全没这迹象，虽会借书给自己，表现的跟借书给同窗一个样。佳禾想了半天，红着脸点头答应了，虽然看不出黄瑾玉喜欢自己哪，但他是真的不觉得女子爱做生意有什么不好。况且黄瑾玉那性子实在好相处，只要不打搅到他，估计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给其她人当夫婿可能有所不足，对佳禾这种主意大的人来说，最好不过。其他人虽家里从商，家中女眷在外做生意，依旧打心底多多少少都有些轻视商贾之流，对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有些抵触，日后若是意见相左，难免起冲突。佳禾可不想窝在后院，围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打转，她想做生意，做大生意。嫁的人家有所依仗最好，否则生意做大了，很容易被摘桃子。石头还没考上秀才，能帮到佳禾的有限，吴娟那些人脉，在宁远村里好用，到外面，真上门求人办事，不一定管用。况且求人办事被人扒层皮算轻的，最怕扒了几层皮下来，事还没办成。吴小麦见佳禾点头答应，让她别往外说，过了上元节，把亲事定下来再说。
　　这事定下来，几个长辈明显松了一口气，依旧去看戏闲逛。吴水红三人对黄瑾玉家的女眷也亲近不少，周围一圈玩的好的女眷多多少少看出点苗头，毕竟两家门第差距不小，若不是有意结亲，哪会如此频繁走动。心里多少有些可惜，娶了佳禾等于娶了个金蟾蜍，招财呀。但也没办法，差距摆那，自家小门小户的，跟人家没得比。就是不知道是哪房的儿子，多是猜测四房或者五房的儿子，年纪与佳禾相当，少有人猜测是黄瑾玉的。也有不少人说酸话的，怎么说都算佳禾高攀，一个乡下丫头能攀上主簿家的亲，羡慕的人眼红。倒是商户家的女眷少有说酸话的，多是不死心，撺掇自家子侄去佳禾面前献殷勤，万一两家结亲不成，自家不就有机会了。搞的佳禾一个头两个大，索性不出门，窝在店里看书。
　　上元节一群人结伴去县城看花灯，晚上留宿在主簿家，隔天一群人又在县城玩了一天，第三天才回的宁远村。佳禾这才对黄瑾玉家的富贵有些了解，之前在村里，看着不怎样，就跟普通富户家差不多，只多了一个后花园。在县城的宅邸完全不一样，屋舍比县城县令住的还大，虽未雕梁画栋，但用料极好，木工做的极其细致，地上铺的花砖看着就讲究，锁头、拉环用的都是上好的铜料。除了平常的前院、正院，另外还有三个小院，一个占地一亩的后花园。正院和三个小院与后花园相连，小院只比正院略小些，放外头那也是正经的院落。前院和正院都是五间正房、东西两个厢房外加六个耳房，小院也一样，只是屋子小些罢了。后花园挖了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上还有一个小亭子和一栋两层的书斋，夏日避暑的好去处。光后花园的维护和管理一年就要费不少银钱，虽然园子里种的果木居多，架不住园子大。因着房子是老祖宗买的，算祖产，不是主簿家买的，并不逾矩。
　　立秋几人逛完园子感叹了一下，比自己县城的县令宅邸、县尉府都大。结果黄家人说这不算大，基本上每房都这样，真正大的是自家别庄，有九个院子，里头有一个占地五亩的荷塘，外加好几栋小楼。立秋几人羡慕不已，唯有佳禾心里只发怵，脸色都变了。黄瑾玉难得乖觉了一次，多说几句，别庄是祖母哄祖父高兴，在庄子上建的，跟自家祖宅差不多，不值钱。之前只有一个院子，外加池塘、花木，占地不算广。后面家里人多了，自家哥哥姐姐陆续成家出嫁，老祖宗嫌人多不够住，便让人扩建。先建的院子，后面不够住，又建了小楼，围着原先的院落越建越大，才有如今的规模。佳禾一想也对，老祖宗只生了一儿一女，架不住太夫人生的多，六个儿子三个女儿，可不得要九个院子吗？黄瑾玉的侄子一听黄瑾玉忽悠佳禾，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忙找补，别院就是看着大，用来养家禽、家畜，还有种菜种瓜果的，屋子建的糙，周边都是佃农的房子和田地，一点都不好玩。其他人也附和，没一会儿就让佳禾放下心来。很快一群人就上街去逛县城了，把别院这一茬给抛到脑后。
　　上元节过后不久，黄瑾玉家来人打探口风，宁花点头答应了。隔几天的吉日，黄瑾玉家就请了媒人来家里说亲，吴小麦应下婚事。隔天老夫人就派人过来，请吴小麦夫妻二人去家里做客。老夫人只留了自家儿子儿媳妇儿在屋里，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才说明了用意。请吴小麦二人过来谈聘礼的事，若是佳禾的嫁妆少，老夫人让人多准备些银钱，其它东西少些，若是嫁妆丰厚，黄瑾玉家便对应的多准备些。吴小麦没想到老夫人能想的这么周到，本来心里就有些忐忑，自家儿子从主簿家回来之后，说起主簿家的院落，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给佳禾准备的嫁妆不够看。难得老夫人问起，一股脑的把自家准备好的嫁妆说了出来。
　　“说出来让老夫人见笑了，小子出身乡野，不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之前看县城的富户送嫁，看着气派，便照着给自家闺女准备了几样家具。红木的架子床，红木的圆桌、圆凳，一个红木柜子，两个樟木箱子，其它箱笼、屏风之类用的是杨木、杉木。红木回回都是捡富户用剩下的，成色有些差别，样式也简单。只我没想到会与你家这等人家结亲，便没做罗汉床，回去小子再想想办法，打一张红木的罗汉床，总归要凑齐。书房的家具，已经让外甥媳妇儿开了单子，回去请师傅用上好的杨木照着单子做。陪嫁的铺子，本来准备的是镇上码头的青砖铺子，离宁远村太远了，我打算回去把它卖了，再在宁远村附近给佳禾买两个铺面。陪嫁的田地，原准备买二十亩荒地，现在正打算在自家庄子边上再买个小庄子，若实在买不到，买一百亩荒地当陪嫁就是了。至于首饰、布匹、摆件，我姐姐给准备了。首饰是三套金首饰，外加一些金发簪、金发钗和银首饰。布匹是一百匹棉布，六十匹绸布，十六匹缎布。摆件这些我不懂，估计是些花瓶之类的东西。书画，我家没多少，只佳禾平常看的半箱子书，外加我外甥给的几幅字画。其它东西都是比照我外甥媳妇儿的嫁妆准备的。陪嫁的银钱一千两，其中七百五十两是佳禾自己挣的。”
　　“这丫头自己挣了七百五十两？如何挣的？”老夫人来了兴致，眼里冒出精光。
　　“佳禾十五岁时，闹着要去县城开面铺、饼铺，我便买了两个铺面，让她自己经营。两个铺面生意不错，每年能挣个两百多两，加上佳禾替村里管饼铺和冬菇干生意的工钱，每年往家拿二百五十两，我给添了些，凑了一千两。”吴小麦心里只打鼓，便老老实实的把银钱的由来交代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就凭这丫头的挣钱本事，她就算不带嫁妆，我也会让小幺儿八抬大轿抬她进门，小幺儿的眼光可比他父兄好。”老夫人笑着说道，黄老爷难得见自家母亲这么高兴，笑着应道：“母亲莫要打趣儿子了。”
　　“小幺儿媳妇儿的嫁妆按之前的准备就好，三儿媳妇儿带的嫁妆最多，最值钱的就是两个铺子外加一个小庄子，铺子有一个还是我们家给的聘礼。家具是檀木、红木打造的，其它媳妇儿的都是杨木、杉木的，还不如吴家兄弟准备的。其她几个媳妇儿的嫁妆最多的一千两，少的值个五百两顶天了，还抵不上我家给的聘金、聘礼。吴家兄弟这临时要买铺子和庄子，不好买，况且家里不缺庄子和铺子。”夫人开口说道，虽是好心，可这话实在不中听。吴小麦和宁花互相看了一眼，难怪老夫人让几个少夫人来套近乎，这要是夫人来，非黄了不可。
　　老夫人见自家儿媳妇儿开口，头就有些疼，忙找补：“铺面不用再买，镇上的青砖店铺就好，反正小幺儿管着码头那边的生意，每隔两年也是要去你们那边的县城巡查产业。佳禾嫁过来，和小幺儿一起去巡查产业，顺便盘一下账不费事。”
　　“这倒是好。”吴小麦和宁花立马喜笑颜开，隔两年能见到自家闺女自然高兴。
　　“书房的家具不用准备，小幺儿对琴棋书画没多大兴趣，天天呆园子或者庄子上，侍弄花草、庄稼。他祖父写了本种植花木手记，他估计也想写一本，陪嫁这些还不如陪嫁一套农具。”老夫人打趣道。
　　“他哥嫂、外祖、舅舅送他的字画，堆在箱笼里，没见他翻动过。也就送礼的时候，才记起有那堆字画，不管好坏，随手抓一幅就往外送，我看不过去，全给他收了。”黄老爷帮腔道，两夫妻想起这茬直摇头。吴小麦便歇了做书房家具的心思，真琢磨起打农具的事。倒是老夫人见吴小麦想的入神，笑笑不说话，跟宁花聊起黄谨玉跟着他祖父学管花草的趣事。等吴小麦回神，老夫人与宁花聊的正高兴，便默默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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