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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人找着了?
沈镜吾愕然,他一直以为今夜的搜屋是针对他们而来的,怎么还真搜出来个人?
“带过来。”秦知训一挥手,语气闲适,然后才好似想起要问问沈镜吾答不答应,温声道:“小沈兄弟,借你的地方一用。”
沈镜吾听出他语间暗藏的的强硬与不容置疑,倒也没再呛声,他心里好奇得紧,到底抓到个什么人,于是略一点头,“秦爷哪里的话。”
很快,屋内便涌进了一大群人,屋外也有多人围观,沈镜吾一眼就瞧见那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但男子很快隐于人后。
壮汉们空出位置,将一男一女推到了秦知训面前。
二人好似知道了自己的下场,面容隐带惊恐之色,女子跪倒在地,低头垂泪,男子将她拥入怀中,冷冷地逼视着秦知训。
“秦爷,找着他们时他们正顺着麻绳爬到一半,春慈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还让林秀才先走,别管她。”其中一壮汉道。
“春慈是个情深意重的好女子。”秦知训拊掌赞道。
春慈身子猛地一抖,从男子怀中出来,膝行两步到了秦知训跟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伏着身子哀求道:“秦爷,都是春慈的错,春慈再也不敢了,求秦爷放过他吧。”
“春慈,是个情深意重的好女子!”秦知训的话里带着戏弄的恶意。
他缓缓起身,绕着二人走了一圈,最后蹲在春慈面前,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又温柔地拂去她额间沾着的灰尘。
春慈却好似被毒蛇缠上,全身颤抖得厉害。
男子想上前,只是脚步刚动,便被身边的壮汉一把扣住,他目中泛红,死死盯着秦知训,喊道:“秦知训!你要对春慈做什么!”
秦知训悠悠笑道:“春慈是我一手调教的,我疼她还来不及,倒是你,林秀才,你饱读圣贤书,怎么能偷偷带着春慈私奔呢?嗯?”
“不是他,是我!”春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几乎语不成调,“是春慈勾引的他,都是春慈的错!”
“春慈!”林秀才扯着嗓子喊道,他极想挣脱开壮汉的钳制,奔到春慈身边,无奈他身材清瘦,哪怕脖子青筋凸起,也未能撼动壮汉一根手指头。
秦知训实在没兴致看着二人情深意重,对壮汉吩咐道:“将春慈带回去。”
春慈被人拖着离开,语气里带着血和泪,喊道:“林郎,你要好好的!”
“春慈!春慈!”林秀才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并未起到任何阻拦的作用,他甚至都不能扭身看着春慈离开。
“秦知训,你不得好死!”林秀才歇了一口气后,对着秦知训愤然声讨。
秦知训丝毫未将这话放在心里,语气淡淡地道:“哦?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吧。林秀才这么喜欢写信,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让他再也拿不了笔。”
此话一出,壮汉们尚且没有反应,屋外围观的人一片哗然,只是满堂哗声在秦知训淡淡的一眼后尽数消失。
一名壮汉狠狠踢了林秀才的膝窝一脚,让他吃痛地跪倒在地,而后两只铁臂压住他的肩膀,让他起不了身。
又有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握住他的两只手腕,然后同时将他的食指往后一掰,清脆的断骨声后是林秀才痛苦难当的呻/吟声。
在三名壮汉的压制下,林秀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被动承受断骨的痛苦。
他紧咬着下唇,竟生生地咬破了层皮,整张脸也扭曲不堪,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想着求饶,反倒挺直上身对秦知训癫狂地喊道:“秦知训!京都已经有官员下来了!就算秦本昌是三皇子的亲舅舅,也保不住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秦知训不为所动,仍旧笑吟吟地看着他。
沈镜吾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心底渐渐泛上一阵寒意,同时也对不夜宫背后之人有了更深的认识,秦知训就是一颗放在明面上的棋子,他如此狂妄,足可见背后之人几乎手眼通天。那人会是谁呢?是林秀才口中的秦本昌吗?
林秀才的十指软趴趴的,他整个人瘫在地上,全身颤抖不止,还发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直至最后变成一阵阵干呕。
“林秀才,长点记性吧。”秦知训一挥手,两名壮汉立即架住林秀才,将他一把从地上托起。
秦知训上身微倾,在他耳边轻声道:“否则,我就让你和春慈天天见面,就是不知那个时候你们还能不能互诉情衷了。”
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让林秀才半闭着的眼睛猛地瞪大,好似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一般。
秦知训愉悦地笑了,又暗示性地补了一句,“其实,林秀才相貌不错。”
林秀才双眼布满血丝,面容如恶鬼般狰狞,仿佛疯了般嘶声大叫起来,却被壮汉一把捂住了嘴。
“把他丢出去,别脏了小沈兄弟的地方。”秦知训晃了晃手,等到壮汉们鱼贯而出,他对着沈镜吾一拱手,“事情已了,秦某这便离开了,小沈兄弟明日若得空,秦某便在不夜宫等你。”
沈镜吾下意识便想推拒,和这样的人吃饭喝酒太累,好在他还有段灼这个借口。
但秦知训好似猜到他要说什么,又殷切地道:“明日我会将顺城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都请到不夜宫,只是这几位大夫都是轻易不看诊的,小沈兄弟这么担心令弟的病,只怕是不会推辞。”
好嘛,竟将他的话堵死了,都怪自己嘴贱,刚刚装什么兄弟情深。沈镜吾暗叹一声,换上一个感激的笑,“那就多谢秦爷了。”
门外的人早已散去,沈镜吾将秦知训送出门,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楼梯间,脸色瞬间耷拉下来,一把将房门关上。
段灼撩开床幔,擦了擦自己嘴边残留的涎水,见他脸色臭得不行,好奇地问道:“你的脸色如此难看,是因为听见那个人的惨叫,吓着了吗?”
沈镜吾恍然大悟,这恐怕就是秦知训邀他明日一见的缘由,平常人看见这样的场面,听见这样的惨叫,应该会避开,再不济也会害怕,可他当时只满心思索着林秀才的话,什么京都有官员下来了,什么秦本昌保不住他,压根忘了还要装一装害怕。
“你比他可爱多了。”沈镜吾喟叹道,在段灼的脸颊两边各戳了一个红印。
段灼冲着他傻乐,“那你明日要带我去吗?”
“当然得带你去了,只是你明日也不用装了,就这样吧,我估计他也看出来了,否则不会再试探。”沈镜吾沉吟道。
忽地,他眼神一厉,直直地看向紧闭的木窗,段灼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听有人轻轻敲了敲窗棂。
二人对视一眼,沈镜吾紧皱眉头,段灼疑惑不解。
不等沈镜吾走去开窗,并未落扣的窗扇被人从外向内推开,一男子倒挂着,冲二人招呼道:“二位公子,在下能进来吗?”
沈镜吾:……
正是那个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请。”沈镜吾并未起身。
沈同恩勾着上层窗沿的脚尖一松,手撑着下层的窗沿借力,一个前翻轻巧落地,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借此调整脸色。
再次看见少年这张脸,他仍旧心绪难平。
“哎?”段灼打量了眼沈同恩,好似发现什么,脸上露出犹疑之色,他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沈镜吾,视线在二人脸上来回扫射,“你们怎么长得有些像?”
沈镜吾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面上不动声色,他已经猜到了男子的身份。
沈同恩倒是被这句话弄得再次心绪翻搅。
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母亲当年断定小弟被人掉包了,为何这些年母亲一直费尽心力寻找,为何有人上门认亲,母亲总能一眼瞧出来。
原来血脉亲缘竟是这样奇妙的东西。
“在下姓沈,名同恩,京都人士,是沈国公的第二子。”沈同恩走至桌边坐下,眼中满是雀跃,几乎错不开眼地盯着沈镜吾,又喃喃道:“你都这么大了。”
沈镜吾淡淡地回望,心里有些不解,他记得当时龙卫将他抱走时用了一具死婴代替,按理说他应该早就早夭了,怎么沈同恩一见到自己,就好似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份。
不过眼下他并没认亲的打算。
于是沈镜吾错开话头,“公子就是京都派来的官员?”
公子二字让沈同恩颇为不知所措,却也知道小弟如今这样大了,和他从来不曾见过,兴许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疏离些也是应该的,只能语带隐忍地道:“是,我奉命来追查税银被劫一案,你不该应下秦知训的邀约,顺城的根已经烂了,他就是烂根上结出的一颗烂果子。”
“怎么说?”沈镜吾挑眉问道。
沈同恩挑着些与案情不太要紧的东西说,“顺城在七年前也曾有过税银被劫,当时追回税银的乃是其中一位知州秦本昌,此人也是顺城如今的知府,另外,他也是三皇子生母的胞兄。
当时案情扑朔迷离,可这位秦大人却能从中抽丝剥茧,将四十万两税银尽数追回,直接接替了知府的位置,他在任五年,政绩卓越,可追随他的一干人等均家破人亡。
秦知训原名秦奕,他的父亲是当时的顺城通判,五年前因贪墨了建造堤坝的银子,致使顺城周边七个村子受灾严重,共有上万人丢了性命,尸体在水中久未下葬,还生出了疫病,他的父亲在牢狱中畏罪自裁,全家人被判处除良籍、入奴籍,秦知训不知被谁买下,送进了不夜宫,从一个小小的打手,一步步走到如今秦爷的位置,他的狠辣是你难以想象的。”
沈镜吾听着听着,便绕进去了,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表情一言难尽,“你的意思是说,是秦本昌害得秦知训家破人亡?可方才那个林秀才嘴里嚷了一句,便是秦本昌也保不住他,既是他害的,又为何要保?”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总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沈同恩语气平淡,为官数年,他见过的因利合因利散,没有千桩,也有百桩了。
他又补道:“更何况秦知训实在是一把好刀,不夜宫在他的调教下就如一块铁板,火烧不进,水泼不进。”言罢叹息一声。
沈镜吾听他话间意思,似乎是想从不夜宫下手,不由地眼睛一亮,语速飞快地道:“不如这样,我替你们探一探不夜宫,你替我去找一个人。”
“不行。”沈同恩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秦知训手上沾的血只多不少,你不要掺和进来,你要找谁,我自会帮你,只是这件事你千万不能插手,明日我便让人送你离开顺城。”
说到最后一句,他轻咳了一声,语调有些不自然。
“送我去京都?”沈镜吾问道。
“你。”沈同恩眼皮抖了一下,惊异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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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