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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阂渐生
第二日午后,秦婉到明月楼没多久,盛惠便如约而至,随同她一起走上楼的还有盛栩。
看到盛栩也来了,秦婉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想,只当他们兄妹二人感情好。
屏风后琵琶低语,店内侍从为他们三人沏好热茶,两个女孩子便开始热络地聊天,盛惠半点儿没有提去年秦婉遇袭如何,只是聊最近遇到什么趣事。
盛栩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她们聊胭脂水粉,聊妆容服饰,并不插话。只是不时抬头,先瞟一眼盛惠,再装作无意地掠过秦婉。他知道自己不该来,却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比去年更白皙一些,气色也好多了,不再是一碰就碎的模样,也许是因她已婚女子的发髻,也许是因她颜色素净的穿着,总之看起来格外恬静温柔。
虽然她都成婚一年了,但盛栩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他还比她大半岁,他都没成婚,她怎么就成婚了?
盛栩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茶。
去年刚得知她出事,他和盛惠便去秦府看她,却遭到婉拒,秦府的管家说她尚未清醒,可没过两天,就听闻陛下给她和蔺珩赐婚了。他不信,急忙入宫请求面圣,他不管权臣和宗亲之间有什么大忌,直接告诉皇帝自己想娶秦婉。
皇帝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早熟悉了他这种冲动莽撞的性格,故并没有对他以及肃亲王府生出任何猜疑之心,只是笑着说那你来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上次中秋宫宴上他也是晚了一步,他回殿内帮她给秦廷茂传个话的功夫,再出来便看到蔺珩已抱着她往宫外走了……
马球会上,她和蔺珩都闹成那样了,他们竟然还能成婚?
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打开窗户透气,却看到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下雪了。”他转过来对秦婉道。
“下雪了吗?”她眸光闪亮,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惊喜,旋即打开她那边的窗户。
在她侧首,微仰着脸凝望雪花时,盛栩也得以多看她片刻。
正当这时,一个丫鬟走上楼来,怀里抱着一件貂绒斗篷,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手炉。
丫鬟向秦婉行礼道:“大人怕夫人冷着,命奴婢给夫人送来斗篷和手炉。”
秦婉接过手炉,并没有多说什么。
盛惠瞥了一眼盛栩的神色,笑着对秦婉道:“蔺大人真是细心体贴。”
秦婉淡淡地笑了笑,只问盛惠有没有想听的曲子。
天色不早了,几人起身离开明月楼。在门口时,丫鬟展开斗篷给秦婉披好,银白色的貂绒又厚又密,顿时阻挡了所有寒意。
秦婉刚要和他们兄妹二人分别,霜儿却看了一眼秦婉身后,道:“大人来了。”
她转身望去,整个天空都弥漫着鹅绒般的雪花,黛青瓦檐的长街上,蔺珩身披深色大氅,缓缓撑伞而来。
随着他轻轻将伞抬起些,秦婉看到他容颜与他对视的那一瞬,只觉时间凝住了一般,莫名有种宿命感,她这辈子只怕都会和这个男人牵扯不清。
或许是他身姿高大挺拔,卫国朝臣人人一件的黑色大氅,穿在他身上却清冷贵气至极,就连他手中那柄普通的油纸伞也让人觉得不似凡间之物。
盛惠深深吸气,突然有些理解为何秦婉愿意不计前嫌嫁给蔺珩了。
蔺珩走近后,先向盛家两兄妹行礼,而后才微笑着对秦婉道:“帽子戴好,不要冻着耳朵。”
帮她戴上斗篷的帽子后,他的手很自然地贴着她后背滑下去。
点到为止,没有再做其他多余的亲密动作。
他承认,看到盛栩出现在这里,他的心里是有一点意外和不舒服。
“难得下这么大的雪,我们正好可以去散步赏雪。”他笑意温和。
“好。”
秦婉遂和盛惠,盛栩二人告别。
蔺珩个子很高,和秦婉打一把伞不太合适,但他将伞向秦婉那边倾斜明显,任由雪花落在他另一边肩上。
雪中,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盛惠转顾盛栩:“哥,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娶了秦婉姐姐,但你们俩性子都烈,天天在家打架也不合适呀?”
“我就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跟她打过一次,怎么可能还跟她动手?”盛栩没好气,登上了马车。
那可不一定,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动起手来也是迟早的事。盛惠笑着想,可惜了,要真有这样一个嫂子倒也热闹。
秦婉和蔺珩这边的气氛有些寥落。赏雪就真的只是赏雪,两人全程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
自从两人因为孩子的事情起了争执以后,秦婉就觉得蔺珩和她的关系有些微妙。
今日他又是送东西,又是亲自来接她,在外人面前各种展现他的温柔体贴,不过是营造一个好丈夫的形象罢了。眼下跟她单独在一起时的冷淡态度,才暴露出他的真面目。
成婚前他已经坦言是为了前程才娶她,现在还想要让她帮他传宗接代。除夕那天晚上,她真是鬼迷心窍。
秦婉心里越想越不忿。
走在她身边的蔺珩,此时心里也并不好受。
不是说盛栩不去吗?为什么他会出现?为什么也不给我一个解释呢?为什么我来接她,她反而是闷闷不乐呢?她就这么不想要我吗?
这些话,他问不出口,他是一个大度的男人。
一到家,秦婉便将斗篷脱下来还给他。
“栀栀不喜欢吗?”他垂下眼睛,脸色有些不好看,并不去接。
“太贵重了,蔺大人留着吧。”
秦婉很识货,这一件貂皮斗篷确实价值不菲。花了蔺珩入朝为官以来所有的俸禄加出使乌孙得的赏银尚不够,他还另添了一百多两银子才买下来。
买的时候他并不觉得痛心,现在她要将其还给他才让他痛心。
她不想要他,也不想要和他的孩子,甚至都不想要他送的衣服。
“不要就去烧了吧。”蔺珩语气异常冰冷,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秦婉站在原地,望着他关上门。
此时,芸妈妈从东院那边的廊下走过来叫她,“栀栀可算回来了,你沈姨母来了。”
“哪个沈姨母?”秦婉朝芸妈妈走近后,低声问道。
芸妈妈边走边小声跟她说:“是你外公的三弟的二儿媳,说是今天特地来看你。”
这个沈姨母,秦婉在很多年前倒是见过一两面。不过,特地来看她就有点儿古怪了。
一进到房中,一个四十来岁光景,衣着鲜亮,笑容可掬的妇人已经站起身迎她了。
“沈姨母您快坐。”秦婉行礼后说道。
妇人笑容满面地答应着,“诶诶,婉婉还能记得我。”
沈姨母坐下后便开始跟秦婉聊天,总是提到秦婉的母亲李姝,说当时她们如何如何好,又说李姝死后她如何如何伤心。秦婉开始还能附和几句,后面便不怎么答话了。
喝了两口茶,沈姨母又凑近了些,笑眯眯地问:“你和蔺大人也成婚了一年了,腹中可有了?”
秦婉连假笑也不愿意装一下,“沈姨母今日是要给我找什么偏方吃吗?”
“偏方?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偏方。”沈姨母似乎没想到秦婉会这样问,又拉着她手,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找什么偏方还不如给蔺大人纳妾呢,妾室所出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呀。”
秦婉尚未表态,芸妈妈先不爱听了,直接挑破:“夫人莫不是来帮人做媒的。”
沈姨母脸色顿时有些局促,看看芸妈妈又看看秦婉,“这……我也是为婉婉好,早点为夫家延续香火,婉婉你也轻松些不是?”
房内陷入了沉默,秦婉低着眼睛凝视着桌案上木头的纹理,没有笑,也没有答话。
“害,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婉婉和蔺大人有了孩子当然更好。”沈姨母开始为自己找补,又伸手去拉秦婉的手。
秦婉却将自己的手移开,看着沈姨母脸上硬挤出的笑,和颜悦色道:“您说得也有道理,不知是谁家姑娘?”
“哟,”沈姨母松了口气般地一笑,“那可是个名声极好的姑娘,若是不好的,我都不会跟你提。”说着又想去拉秦婉,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接着道:“长相就是很有福气的,好生养,还有管家之能!”
说话间,沈姨母眼睛里都在放光,似乎是个天大的便宜落在秦婉头上了。
秦婉不由得轻笑,“这么好?京城的姑娘?”
“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沈姨母收了收笑容,似乎有些为难地接着说:“但是人家姑娘的意思,是让蔺大人和她见一见,看看合不合适。若是不成,也就不必提那姑娘的名字了,人家姑娘后面也好嫁人。”
“让蔺大人和她见一见?不让蔺夫人去?”芸妈妈冷笑着问道。
沈姨母忙道:“婉婉要去自然也是可以的,哪能不让去。”她观察着秦婉的神色,又道:“不如这样吧,婉婉和蔺大人一起去。”
说来说去,就是一定要让蔺珩去,看来是对蔺珩情根深种了。“可以呀,”秦婉微笑着答应下来,“沈姨母安排见面吧,吃饭喝茶的费用届时我付。”
“也该跟姑爷商量一下吧。”芸妈妈有些不赞同地蹙眉道。
沈姨母便又看向秦婉,秦婉语气无所谓:“反正也要纳妾,无需怎么商量。”
“是了是了,那就正月初六吧,婉婉和蔺大人可方便?”沈姨母忙着把事情敲定下来。
秦婉道:“方便,定在初六下午吧。”上午她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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