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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重誓
凛隽辰将一页纸递到凛隽铭手上,凛隽铭下意识地接过去,却并未低头去看,而仍是直直地看着秋宛瞳的眼睛。
她看着他缓缓开启的唇,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许是在替他紧张吧?
“宛瞳!”他柔声唤她的名字,同时,他的手上不知怎样已经捧着一只小小的盒子,他托起她的手腕,将它放在她的掌心。
“你曾经对我说,你要的不是一场婚礼,而是一场婚姻。你说,说结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其实是一种语病,因为幸福的并不是结婚这件事情,而是此后的婚姻。
“今天,在这里,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想,说结婚是幸福的事情或许也没有错,因为在这场婚礼前后,有那么一天甚至好些天,我们两个就是所有人的主角,是这个世界的明星!——不知道你是怎样想的,反正,这是我的感觉。
“可是,我也同意,这么一天或者好些天,终将过去,也许将来再回首,它们短暂得只能称得上转瞬即逝。
“所以,我要许给你真正的幸福,而这种幸福就是——我要我们从此以后,都是彼此永远的主角,是彼此永远不会被厌弃、永不会黯淡下一分一毫的——明星!”
这段誓词说完,哽在秋宛瞳喉头的感极而泣已令她几不成声。她拼命压制着自己,过分的卖力使得她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于是她也在凛隽铭眼里,看见了自己刚才心里的那注脉脉的紧张。
她强迫自己微笑,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使得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也没有想起来,此时此刻,伴娘正试图把写着她婚誓的纸片递到她手上。
她只一心一意,望到凛隽铭眼睛的深处去,努力用最平稳的声调,缓缓地说了起来——
“隽铭,在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上古时期的传说,其中提到有一条河,若用科学的语言来讲,它是一种密度比其他一切物质都小的液体,所以就算是一片羽毛落上去,也会触之即沉,人掉进去,自然更无浮起的可能。
“这条河就叫作——弱水。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许多人都会反复说起‘弱水三千,终有一瓢’,然而其实许多人都并不真正明白这句话到底典故何在。
“而因为看过那则故事,在我初初明白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理解了它的含义。
“如果人人取到的情感归宿是一泓弱水,那么,也无怪乎会从此一沉到底,万劫不复了。
“隽铭……”
她的眼前,晶亮迷茫的泪光轻颤交错,世界迅速地重又模糊起来,带着他的影子骤然退远,仿佛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濛欲雨的天地间,举目茫茫,只看得见自己的一片真心——
“隽铭,我已为你万劫不复,只要有你在,这一生里,任何些微点滴,于我都是至上的幸福,因此,请你为我保重,你就是我的幸福,请你为我,珍爱护卫他……”
两个人的婚誓立罢,大厅里响起掌声,夹杂着观礼客们衷心感羡的长长一片“噢……”
牧师微笑颔首,示意新郎,可以亲吻他的新娘了。
凛隽铭立即伸一臂搂住秋宛瞳的纤腰,另一只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她便顺从地仰首,迎住他倾俯而下的唇。他的唇舌炙热如焚,隐忍在心里的焦烈的渴求,一启口便泄漏无遗,仿佛她的樱唇,他已守念了一世,只在如今才初初吻到。
他那只原先托住她下巴的手,缓缓滑过她修长的脖子,落在她的背上,变成将她紧紧怀抱的姿势,那种捧在心口百般呵护的深情。
末了,他的唇轻轻放开她的,悄悄滑到她耳边,一句呓语般的呢喃便从她的耳畔一直痒痒地吹进了心窝——
“宛儿,怎么不看看我给你的结婚礼物?”
凛隽铭的提醒使秋宛瞳恍悟过来。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再抬眼看了看他。他鼓励而急切的目光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她低头启开盒盖——
好像有一道超强电流突然径贯动脉,秋宛瞳的心脏顿时狂跳如同鼓擂。过激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刹之间就把所有的血液都泵压而出,而它自己,则突然之间就沉沦在了生死线上!
她啪的一下把盒盖重新关上,捏紧它的双手指骨青白,过度用力使得她晕眩战栗,而就是这样的死死守护,好像也仍令她觉得远远不够,不够安全,好像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别人对这个盒子的一眼窥探,都能令她万箭穿心,零落成泥!
秋宛瞳的激烈反应有些出乎凛隽铭意料之外,但错愕的神情也不过在脸上飞快一闪,他马上就自觉了然,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望她安心。
接下来还有一系列活动,在晚宴开始之前,他们还要在附近拍一些外景照,而晚宴之后,将有大型的舞会。
从拍照到晚宴,一直有人紧随左右,秋宛瞳始终等不到同自己的新郎单独说话的机会。她坐立不安度秒如年地好容易熬到舞会,第一支舞只属于新人,空旷的舞池里,不必担心近旁有耳,她才得以伏在他耳边,悄然说出心里那憋了一整个下午的话。
“隽铭,你怎么……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凛隽铭再度微愕,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那件结婚礼物。
他忍不住怜爱地笑了:“小东西,真吓坏你了?刚才给你的时候就见你脸色不对。”
秋宛瞳的一只手正被他握着,她便用拇指指甲轻轻划了一下他的掌心:“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那两件东西,你不应该让我知道,你不应该让任何人有一丁点找到的可能!那是你的身家性命啊!”
凛隽铭低下头,抵住她的额,迫近地闪在她眼前的这双眼睛,黑黝黝浩如烟海。
而他低低的声音里,洋溢着一种任己沉溺的深情:“宛儿,那是我对你发的誓啊!幻极冰库的敲门砖,那是能够直取我性命的最关键证据;瑞士银行的账号和密码,那是在法庭上只能列于来源不明、同时也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的财富。宛儿,若我但有一分一毫胆敢负你,你可以用前者杀死我,用后者来让自己继续幸福。”
秋宛瞳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不,隽铭!这个誓我不要你发!若有一天你要负我,那你就负我好了,这两件东西……那个帐户,你藏好它;至于敲门砖,咱们立即毁了它!”
凛隽铭手掌一紧,汗水渗进她的掌心。他的笑容隐去,声音沉黯下来:“宛儿,傻姑娘,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对你发的誓,你怎么可以不要?你不要它,就是不要我!”
秋宛瞳方急急开口道一个“可是”,他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而且,敲门砖不能毁。这是爸爸生前最大的心血和骄傲。我固然明知它并非善物,可爸爸临终前,我在他的病床前发过毒誓,拼尽全力,也要保住它。我诚然不会再让它为害人间,可只要不毁掉它,也总算没有违背爸爸的遗愿。至于那个帐户……”
他重新深深地看住她:“宛儿,你已是我的妻,我必须实话告诉你,虽然姬汝昌已除,我这条命,也许还是被攥在了警署的手上,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将它拿走。到那时……”
他再度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打断她正欲张口要说的什么话:“宛儿,你或许也会被暂时骚扰一阵子,但你是清白的,终究能够脱身。那以后,这笔钱,就是你和隽辰的,知道你们从此还是富足喜乐,我不管在哪里,都是开心的了!”
说完这段交待,他垂颈吻住她,将她复欲随泪花一并喷涌的话语,尽皆堵在她口中。
然后,他的舌柔韧地扫过她的,好像是在把那些他不让她说出来、却早已全然明了的想法,统统赶回她的心里去。
当这长长的一天终于结束,整套公寓里只剩一对新人时,秋宛瞳发现,外面沉沉的夜色中,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或者,是很润湿的雪?
映着喜房窗户透出去的粉橘色灯光,无数亮晶晶的小彩片从天空撒下。它们散落的所在,一场婚礼刚刚过去,抬头仰望,幸福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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