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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到了太守府,罗恒只是说自己因为听说河面近日有旋风,担心意外所以临时改走陆路。临州太守沉吟说道:“这屏东河面,旋风倒是常见的事情,以官船的船体,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次意外,只怕另有跷蹊,莫不是遇到了水贼?”
“这屏东河上,常有水贼出没?”
楚大人摇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听过,下官也只是猜测而已,这官船沉了河底,难以打捞,只怕也难查出原因。不过大人洪福齐天,上天保佑,所以才会福灵心至,改走陆路。”
罗恒冷笑道:“哼,我是因为眼皮跳得慌,所以弃船就车,也是上天有眼啊!”
我看了罗恒一眼,心想,秦月救了他一命,他不知怎样感激她?
这时有衙役走过来,在楚太守耳边耳语几句,楚太守眼神一亮,对罗恒说:“这个船家没有死,自己游了上岸,被人发觉抓住,如今已经押解来府,罗大人可要审他一审?”
罗恒吩咐快带人进来。
这个船家被带进来,他一眼看见罗恒坐在上面,离爬带滚上前“扑通”一声跪下,对着罗恒猛磕头:“大人神算啊,大人神算啊!”
罗恒说:“你慢慢说来,到底发生什么回事。”
据那个船家说,我们下船后第二天,他照旧行船,到了中午,果然遇到旋风,然而却不是很厉害,若在以往,船是会继续走的,但是他见罗恒昨晚因此下了船,当时虽然不以为然,但到底心里有些忌惮,于是吩咐停船暂避,然而当他看见旋风变小准备重新起航时,怪事发生了,那个船舵怎么都打不动,船桨也划不动,紧接着那船象被水底什么吸住一样,只往下沉,一查看,原来船底穿了个洞,河水汹涌而进。
船家见势不妙,只得弃船而逃,那船下沉之势甚快,也不知其他人逃出来了没有,只是这河面宽阔,又有旋风和浪,即使逃了出来,若然水性不好,只怕也凶多吉少。
罗恒吩咐人把船家带下,楚太守说:“果然是水贼。”
罗恒冷笑道:“水贼只是把船弄沉了,于他有什么好处,难道这水贼是水底龙宫派来的?”
楚太守不敢答话,罗恒又问:“这官船沉没的奏章送了出去没有?”
楚太守说:“昨日原已送了出去,后来见到大人真人,已遣人快马加鞭去追,应该也能追回来。”
“那东依郡王怕也早就得到消息了吧。”
“这,这,依理是不必报郡王的,只是他耳目众多,怕也是知道的。”
罗恒又哼了一声,说:“你便再给他送去消息,说这钦差没在他地盘上死了,他不必惶恐。”
楚太守赔笑点头,唯唯诺诺。
这个东依郡王果然奸诈,在他自己的郡王府,他固然不敢明目张胆对罗恒不利,即使是使人扮作强盗劫杀了罗恒,只怕也脱不了干系。然而他使出这招趁着旋风河上沉船,也算得是高招,遭了这个天灾,是罗恒不幸,也怪不得他东依郡王是不是,朝廷便是震怒,也咬他不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秦月竟告密于罗恒,让他起了警惕,改走陆路,使他奸计不能得逞。
回到行馆,我找着机会问罗恒:“这东依郡王,还会不会寻些什么法子来害咱们?”如今秦月不在附近,东依郡王有什么阴谋她便是想报信,只怕也不来不及,何况这次东依郡王事败,不知会不会怀疑她。
罗恒沉吟半刻,说道:“是我过去太过深藏不露,才令东依郡王越发猜忌,才出这下策。他若见过我近日送回京的奏章,怕是会收了这个心思。”
我那天听秦月说了,罗恒送往京城的奏折,怕是每份都有复件送去郡王府,罗恒自然也猜得到,所以上面都是些虚虚的内容,实质的东西,怕是加些暗语,皇帝舅舅才看得懂吧,也不知他如今改成怎样,竟可以令东依郡王收了害他的心思?
罗恒说:“不过是写些他喜欢看到的东西罢了,以前不知道皇上心意,不敢妄下评论,后来听了凌大人一席话,倒是觉得应该坦诚直言,皇上应该也不会怪罪。”
还是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不过也不大关心了,心里老在想不知道秦月现在怎么了,我看了罗恒一眼,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心里也惦着秦月?眼皮老在跳,不知道有啥事会发生。
跟着后面两天罗恒回衙办公,都是淮安跟了去,我留在行馆里。这天下午的时候有人送了一封信给罗恒,我一看信封上只写着罗恒罗大人亲启,并没有落款,但是笔迹娟秀,看得出是女子笔迹,难道是秦月?她是不是又有什么情报要报给罗恒?
我心里七上八落的,犹豫着要不要马上把信送去府衙给罗恒,还好罗恒不久就回来了,那钟点倒比平时早了,难道他知道有信等着他?
我正想上前跟他说有来信的事,却见他眼睛发红,神情哀伤。我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我说:“秦姑娘死了。”
吓?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说秦月死了吗?怎么可能?
罗恒坐下发了一会愣,又沉声说道:“东依郡王对外称秦姑娘是得了暴病不治,但是流言说她其实是自缢而死。”
我也不相信她得了暴病。
我看着哀伤的罗恒,心里也很难过,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她,但是她始终是救过我们,甚至她自缢也许是因为背叛了东依郡王,不得已而为之。
我端上香茶,小声地对罗恒说:“爷节哀顺变。”
罗恒捧着茶杯,半天都没有喝。我忽然想起那封信,连忙拿出来给他。
他打开信一看,神情越发激动,忽然把信往几上一扔,大声叫道:“与我备马!”声音凄厉。
他要去哪里?我瞥了一眼那信笺,落款果然是秦月。
她写给他的绝笔信。
“……得遇见君,此生无憾。月今生须还生身父母的恩,须报养身父母的义,只好祈求来世,再与君弈……”
祈求来世,再与君弈。
“爷要去哪?”我看见罗恒起身向外走去,急忙问道。
“去屏州。”
从临州去屏州,就算他轻装上阵,马不停蹄,只怕也要两三天的时间。他如今是钦差的身份,在临州执行公务,他去屏州作甚,却祭那秦月的灵?若说是那东依郡王死了,也还说得过去,可是如今只是个郡王小姐,就算于情该如此,于礼却不合。
他是眼都红了,已失去理智。
我挡住罗恒的路,劝他道:“爷,这样只怕不妥。”
他伸手推开我:“有什么不妥?秦姑娘有情有义,我便去她灵前拜祭一下,有什么不妥?你莫要拦着我!”我从未见过的声色俱厉。
我被他推得踉跄后退两步,看着他夺门而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是他的棋盘知己,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她说“祈求来世,再与君弈”。她对他有情,他又岂能无义?所以他要抛开公务,不顾世俗闲言,千里迢迢,奔去祭她。
我倚坐在廊栏上,任由眼泪倾泻而出。秦月于他有情有义,我段嫣在他心中,又是什么?是的,我只是个赎罪的侍婢,她救了他的命,我却是差点害死了他,在他心中,自然是天渊之别。
天色渐渐黑沉,灯已点起,一个人影映过来,在我面前定住。
我吸了一下鼻子,抬袖擦干眼泪,起身向他一福,转身向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听见罗恒在身后叫:“嫣儿。”声音犹豫不定。
我装作没有听见,一直走进房去,打开衣箱,收拾行囊。
罗恒跟进来,默默地看着我,半晌才问:“你要做什么?”
我努力控制情绪,淡淡地说道:“爷便是速去速回,也要带几件换洗衣服吧。”他是那么挑剔的人,衣服略有皱折都会不喜,亵衣更是日日都要换。
“不用收拾了,你说得对,我这样前去确实是不妥,刚才一时激动,昏了头脑。”
我背对着他,停了手,鼻子又开始发酸,我吸了一下鼻子,闭上眼睛,想要忍着又要流出来的泪水,终是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握住我的肩把我扳转身来,我低头不看他,罗恒轻叹了一口气,手一紧,把我拥进怀里。
我身子一僵,伸手轻轻推开他,他这是做什么,他把我当成秦月了么。
“嫣儿。”
“爷节哀顺变。”我向他一福,出去吩咐人准备晚膳,撇下那人呆立在房中。
第二天罗恒封上奠仪,又吩咐把那副棋子包好,与奠仪一起,让人送往屏州。
伯牙摔琴谢知音,他从此再也不会下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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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气……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