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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诉
接连两日,林引苏都没见到人。
关于批捕苏货郎的海捕文书已经贴到城中各个巷中,苏娘子已经两日下不来床了。
这天午后,林引苏和刘二婶再次提着食盒守在县衙外,郡主离开了,沈见知她见不着,那问问云仇老者,杨主簿或者杨捕头都行。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来,拖去通传的人也没出来。
刘二婶得去接下学的寿小郎,林引苏干脆坐在一旁等,一派没人出来就不走了的架势。
坐了近一个时辰,杨捕头才从县衙里匆匆走出,对着林引苏接连几揖。
“望林娘子海涵,实在是此案重大,我等皆要避嫌,请您放心……”
正在这时,一个衙役从街上急匆匆的跑来,满头大汗的朝着杨捕头使脸色。
接着杨捕头带着人迅速离去,林引苏心中不安,只能继续等着。
又等了一个时辰,杨捕头带着人回来了,没抓到人,林引苏惴惴不安得离去。
这条夜里,林引苏被沈十二叫醒,说是苏家院中似乎有动静。
林引苏连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冲去苏家,正好见苏娘子收拾行李,准备两人一块出逃。
苏启面如死灰的坐在里屋内,见林引苏来,连忙开口,“阿鸢,不信你问问林娘子,她常常去县衙,与县衙众人都十分熟稔,沈大人定会还我公道,我想好了……”
“闭嘴!”苏娘子怒声一喝,转过头来已是满面泪容。
“那杜家有钱,若是县令被他们收买了呢!你这一去可还能回来?留我独自一人该怎么办?!”
林引苏连忙出声反驳,“不会的!县令大人不会被收买的!”
好不容易将苏娘子的情绪安稳下来,林引苏将苏启叫到院中,“那杜家郎君重伤之事,可跟你有关系?”
“那日……那日我的确跟踪过他,但他的伤与我无关!”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逃?”
“我……我……”
见苏启支支吾吾不肯说,林引苏顿时神色不愉起来,“那你今夜回来为何?若是县衙的人误以为苏娘子包庇你,你可是要连累她也入狱?”
苏启一怔,压低身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片,递给林引苏,面露犹豫的说,“有人让我把这给你。”
林引苏皱着眉头,“这是何物?”
“那人说你看了就知,这两天就是他收留的我……”
苏启神色恹恹的说,“我跟踪杜康晨,原意就是寻一个他落单的时机教训教训他,谁知那日他独自走到一处无人的巷中时,一个背着大刀的蒙面人出现,当着我的面将他打倒在地,离去前还盯着我看,我实在害怕,又担心归家会被那人盯上,只能躲在外头,祈祷那背大刀的人赶紧被抓起来,谁知前日竟发现我致使杜康晨重伤上了诰文?!……”
林引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去县衙自告?”
苏启面色涨红,“此事与我无关,我是要去将真相说出来!”
他说完又低下身子道谢行礼,“多谢林娘子照顾阿鸢,又为此事奔走,我只想回来见她一面,明日一早就到县衙说出真相,我归家前,还要拜托林娘子多照顾照顾阿鸢,待我回来定有厚礼相谢!”
“不必,既是乡里乡亲的,相互照顾实属正常。”
林引苏摆摆手,将那张纸条捏在手中来回摩挲。
回到家中,林引苏让沈十二去休息,独自进了正屋,将那纸条打开,八个字赫然引入眼帘。
“勿忘庆婶,相救之恩。”
庆婶,那个不说话,只死死盯着人看的庆婶。
林引苏的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纸条只有手指长短,扔进烛台里,片刻就能烧得干干净净。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林引苏就如前几日一样,提着食盒带着沈十二出了门。
她到的时候,正好瞧见苏货郎被押解进县衙,问过衙役后,才确认是他主动来自告的。
林引苏看向沈十二,这几日她算弄明白了,最能说的上话的,当然是沈家自家人,“劳烦十二,代为通传一声,今日我一定要见到大人,若他不见我,我便不会离开。”
沈十二行礼应是,快步进了县衙。
两刻钟后,沈十二走出,引着林引苏往里走。
天色尚早,沈见知应是刚起来没多久,林引苏到了后院,他在石桌旁坐着,应该是在等她。
那丛紫竹在他背后,郁郁葱葱长得极好,林引苏只瞧了一眼,迅速低下头。
食盒放上桌子,林引苏将盖子打开,拿出自己做的糕点,她全程并未提及苏货郎之事,只将庆婶之事说了个干净。
沈见知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所以,谭家三郎并未放弃,城中还有他的人?”
“是,尚且不知他是如何搭上苏货郎的,但我可为苏货郎担保,他不知此事,只是那人借他藏身之地,他代为传信而已。”
沈见知闻言,吃食的手顿了片刻,“你倒是信他。”
“不,”林引苏反驳,“我是信您,所以赞成他来自告。”
沈见知抬头望她,她并未坐下,头颅低垂,望着地面,一派恭谨神色,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莫名不满,“坐下!”
“是。”
林引苏坐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石凳,正好在沈见知的对面。
见她那副样子,沈见知起了逗弄的心思,
“抬头。”
林引苏抬起头。
“看我。”
林引苏面色一怔,抿了抿嘴,望向他。
那双眼睛似乎在看他,却似乎透过他不知在看着什么。
“咚!”
糕点掉落在地,沈见知捂着脸,“回去吧,这几日好好呆在家中,暂时不要再来。”
林引苏心一沉,直直开口,“今日前来,除了庆婶之事,还想问问县令大人,宋唯的消息。”
沈见知并不答,他站起身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往书房走。
林引苏跟着站起身,她想去拦,犹豫了一会儿,只能眼睁睁看着书房的门被关上。
一步两步三步,她缓缓走到书房的门口,轻轻叩响房门,不敢太大声,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县令大人就在门后。
林引苏尽力保持冷静,轻声唤他,“大人,大人,求您开开门……”
“我知道消息已经回来了,请您告诉我……”
语气慢慢就变了调子,开始带着哭腔,“这几日大人不见我,有几分是为了案子避嫌,又有几分是因为宋唯的消息……”
“我知道战事惨烈,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求大人,告诉我吧……”
“大人,求求您开开门……”
一声又一声的哭诉像刀子一般刺进沈见知的心脏,他站在屋内,良久后才伴着那哭诉声走到书桌旁,拿起那封被启封过得书信。
屋外的林引苏已靠着书房的门跪倒在地,她不断哭泣呐喊,似乎要将这几年来的苦闷一道哭出来。
“外族入侵,战事惨烈,有人活命加官进爵,有人战死风光厚葬,为何独我的阿唯,如无根之鸟,这一起飞再无音信……”
“大人!求求您了,告诉我吧,无论是怎样的真相,都告诉我吧……”
林引苏跪在屋檐下,用力拍响紧闭的房门,不停哭喊着,“大人!大人!民妇一商户孤女,如无根浮萍,早已没了路子,只能来求您!求求您,民妇愿奉上所有家财,求您!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门内,沈见知单手撑在门上,门板被拍得不断晃动哗啦作响,他低垂着头,脸色藏在阴影处晦暗不明,身心好似被猪油蒙住了一般,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
手中紧紧攥住那封书信,她能接受那样的真相吗?
林引苏已哭哑了嗓子,只能不停抽泣,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书房的门终于缓缓打开,沈见知一脸愁容,他从怀中掏出绢帕,为她擦拭满脸的泪珠子。
林引苏努力止住哭声,却无法控制呜咽个不停,肩膀耸动,哭的一抽一抽的。
沈见知嘴角上扬,绢帕已被泪水浸透,用不得了,他只能抬起袖子,左边为她擦泪,右边给她擤鼻涕。
等林引苏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他抬起自己的两只袖子给她看,“这件衣裳啊,是要不得了。”
林引苏呜咽一声,语无伦次的扯着其中一只袖子,“我,我给您买,重新做……”
“好好好,你给我买……”
将林引苏安顿在书房里坐着,喝了茶水,吃了糕点,擦干了眼泪,情绪终于平复。
沈见知回房换了衣衫,见他从屋外走进来,林引苏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带着鼻音给他行礼。
沈见知将人扶起,有些无奈,“好好坐着,莫要在哭了,我的心都碎成数块了……”
将她按坐在凳子上,沈见知走到书桌后,拿出那封书信,他转头看向坐在那侧的林引苏,内心实在不忍,却也明白,若她一日不知道真相,就一日不会罢休。
他一步一步走回来,“你要自己看,还是我念给你听?”
林引苏双手垂在衣袖下,紧紧攥在一处,她心中不安极了,大人拖了几日,不想教她知道的真相,现在终于要大白了,她也在想,自己真的承受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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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