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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八百年前
【1】
“我绝不去找他!”
“真不去?”萧曼问。
“真不去!”我说。
说话间地动山摇,山河摇摆,连带脚下踩的云都震动几分。滚滚山尘散至半空,化成浓的看不清的雾气,遮挡住视线。山尘弄得人嗓子发痒,地面上的人忍不住掩面咳嗽。我心道:地震了?
大约过了半炷香,烟尘散去了。
我还沉浸在那事上,便向他接着道:“我想好了,我和洛清和完了。八百年了,哎,我承认当初是喜欢上他的样貌,挖空心思地讨好,追着人跑,结果人家呢。忽远忽近,若即若离,高兴了就朝我笑一个,不高兴就离家出走。这次我决定了,再也不找他!”
“呵呵!”萧曼司空见惯地摇摇头,又不屑一顾地朝我摆手:“你每次都这样说!”
“这次不一样了。”我叹口气,站在云端俯视遇归山的风景,“人总会累的。八百年了他一直如此,我觉得,他和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的灵力。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你看上他是因为你好色,他看上你的灵力算作贪财。喔,这样讲,一个好色,一个贪财,还是蛮配的。”萧曼调侃道。
我怀疑地看向他:“你是谁朋友?”
这时,一只通耳符从天际飞来,符身颇为精细,符下挂着玉铃,玉铃下又系有冰空色流苏。人间符咒哪长这样,一看便知是从天上来的。通耳符在两人之间叮当着转了一转,就又飞走了。
“四时逆转,时光倒流?”萧曼也惊到了。
方才通耳符告诉我们,掌管四时运转的两个天官不小心把 轮 / 盘拨回八百年前,导致时空逆转,刚才地动山摇,便是征兆。
“就是说,我们回到了八百年前?”
我低头望去,遇归山的洞府已不在,弟子们也都没了身影,原来的山涧没了,成了个小山峰。仙气缭绕,山梯纵横,花香鸟语,都已消失不见,成了八百年前的荒山。
“通耳符说,天命所至,非人力可改。所有事物都回到八百年前,也必将按照命运重新走一遍。洺竺,你我灵根深厚,尚还能保留记忆。可洛清和灵根普通,一定会失忆了。”萧曼分析说。
“失忆了?”我笑着感叹,“也好。我才不信什么天命所至。我这辈子就潜心修行,不去遇见他。也好早日飞升,省得修来修去连个散仙都……啊!!!”
正说着,脚下的云忽然没了!从遇归山的半空摔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半空中念了十几句咒语都不管用,直接摔到了人间某户人家的稻草堆上。
“咳,咳咳!”我从嘴中揪出两根稻草,看萧曼从空中优雅地缓缓降落而至,不禁怨道:“鲛人,你也不扶着我点。”
“我现在是女人,”他,不,是“她”转了一圈:“男女授受不亲。”
好吧!
我忘了八百年前,自己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顽劣小子,不会腾云驾雾也不会御剑飞行,萧曼这个鲛人还是个姑娘。
这会我还没遇到洛清和,正在少华院里同师父们修习,出不了三天准会溜出来闯祸。
“哟,萧曼,”我从稻草堆上爬起来,说道:“我都忘了你女装的样子了。这模样不错,可是,你这辈子还要二次断尾,当男人?”
和普通的鲛人不同,萧曼一尾双节,这意味着他有两次选择性别的机会。八百年前,也就是现在,他还是个女人,不过大概五十年后他回到海里一段时间,回来后就成了男人。
“谁知道呢,”她摇摇头,“顺天而为吧。”
【2】
我二十一岁的身体,却有八百多岁的心,回到这里,就一直待在少华院学习功法,所学的符咒用起来都轻松自如。师父们甚为惊讶,说我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变得那么成熟稳重,又安静练达了。
呵,我比你们大几百岁,能不成熟稳重么?
只是萧曼现今是女儿身,虽同在少华院,不过疏远很多。
我想只要老实待在少华院,就不会碰到洛清和。凭我的天资一心修行,必能修出个结果。可是有天,同学请我去山下的一家酒肆喝酒,说有要事相商。
如果一般同学相邀,回绝了也就算了,可这人是少华院的“太子爷”,他爹,就是背后资助少华院的东家。八百年前的我整天和他扛,不为别的,就因为看不惯这样本事不大又自视颇高的人。
可现在我都八百多岁了,这辈子只想好好修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良好的忍耐力还是让我去了这家酒肆,叫了一坛好酒等着。
坐在位置半天,也没见他半个人影。
……奇怪,我环视酒肆,这家店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啊,今天四月初三!我恍然大悟,这不是我同洛清和初遇的地方吗?
【3】
二十一岁的时候。
在臭屁又爱显摆的年纪,自认为学了些许本事。经常跑到山下“作乱”——捉捉鬼,逗逗妖,再戏弄下各地的美人们。师父们只当我年少贪玩,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某个暮春,我喝多了点酒,在一间酒肆里,劝那卖酒的姑娘陪我喝两杯。
酒肆有这个规矩,卖酒女郎陪喝多少,都记在酒客头上。所以劝女郎喝酒并不难,只要肯付钱就好了。可那位姑娘,不知怎么回事,我怎么劝都不愿意,最后我冲她吼道:“不就是个卖酒的吗?还清高起来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对着我竟然哭了。
“这位道友,何必强人所难?”有人走来,将我手里的酒杯夺走,“不妨我代她与你喝一杯,怎样?”
我正想着哪个不长眼的男人败了我的兴致,扭头一看,那人约十八九岁,一身素服,却难掩仪容,端正清秀,眉目如画,是个实打实的美少年。
不过我被驳了脸面,故作不高兴:“喊我道友,你也是修道之人?”
“是的。”他微微颔首。
“既是修道之人,那咱就比试比试。你赢了,我就不勉强她喝酒;你输了嘛……”
“输了,又怎样?”他问。
“输了,这事就得听我决断。”我不怀好意地卖关子。
“好,比什么?”他倒是痛快。
“那就比最简单的画符好了,高端的我看你也不会。驱邪避灾的符共有十六种,我们就在一炷香之内,看各自能画出几种。”
普通道士,一辈子能把十六种符记明白就不错了。一炷香的时间,只怕仅能画出最简单的七种,有能力点的,能画十种。顶级道士,十三种也是极限。
因为最后三种极复杂,也耗费时间。用处一般为定有怨念的恶鬼,或镇作恶的妖兽,或在极境中开辟道路。总之,多数道士一辈子都遇不到。
酒肆客人们的目光都被引到此处,外人好似都想看看,两个年轻的小道士能画出什么来。起哄讨论声不绝于耳。这时恰有一老道从拥挤的人流中站出:“我当主持!”
世人大多目光短浅,只觉得白胡子老头才有真才实学。酒肆中燃上香,我不屑地朝那老道笑了下,算是默认了这件事。随即,比试开始!
我从腰中抽出数张未画的黄符,手一转,现出狼毫笔。众人惊道:“好厉害!”
胸有成竹地画完十六张符咒,才过了半炷香。收了纸笔,细细观赏起对面的男子来。白皙光洁的皮肤,灵动俊秀的五官,笔直垂下的乌发,鬓间落下两缕龙须,竟衬得俊美异常,气质非凡。
“我输了。”时间还未到,他看我已停笔,便也停下:
“想不到道友这般年纪,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画完十六张符咒,令人佩服。今日是我技艺不精,但这位姑娘无辜,还请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她。”他说。
“想不到阁下这样差劲的本事,还好意思演一出英雄救美。可惜,我不为难她,就要为难你了。”我饶有兴致地笑说。
“在下倒不介意陪你喝一杯。”他将原来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谁说让你陪我喝酒了?”我将狼毫笔化成一只折扇,在手里摇着。
“那,阁下的意思是?”
“你亲我一口,这事就结了。”我把折扇一合,凑到他身边。
周围看热闹的人“哇呜”一声闹开了,有惊呼的,有大喊的,有小声嘀咕的,有议论的,还有起哄的。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异样的目光,他脸上泛出红晕,皱着眉头,压住怒意道:“你欺人太甚!”
说完,急匆匆地走出酒肆。
“哎,道友,别忘了你欠我一个吻!”我朝他清俊的背影喊道。他定是听到了,身体几乎缩成一团,比兔子溜的还快。
这……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我痛恨地锤了锤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趁自己现在还没喝酒,得赶紧走,再不走真碰上他了。正准备拔腿跑路,忽听得酒肆中一声冷笑,竟然有人说了我原来的词:
“想不到阁下这样差劲的本事,还好意思演一出英雄救美!”
我循声望去,居然是太子爷和洛清和!
高爽,就是太子爷,他此时正搂着一位卖酒女郎,那女郎颇为不愿,几次想逃脱,可又被他搂回去。对面的洛清和有些焦急,看样子是较量输了,救人不成还被羞辱。酒桌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高公子,我来同你比试比试,如何?”
我移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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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楚洺竺:好马不吃回头草。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本人才不理会洛清和呢。
萧曼:哎,好马不吃,这好人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可别真香哈~
楚洺竺:你!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好歹你是我八百多年的朋友。
萧曼:就因为我知道是你那么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太了解你了,你要不去找他就怪了~
楚洺竺:你等着瞧吧,看到时候你咋说!
萧曼:好啊,那就看到时候事实打谁的脸。
……时间逆转后
楚洺竺:可不是我要去找他的,这不凑巧了嘛这不是。
萧曼:是……纯属巧合,我知道。(加重了声音)
楚洺竺:你什么意思?这次确实是巧合。
萧曼:巧合,巧合而已,我知道啊。
楚洺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