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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盐氏
“所以恩人，你们愿意带我走了吗？”女人，不，应该说是少女眨了眨眼。
“我们此刻正被人追杀，带你走不可能，但可以带你出村子，不过我有两个条件。”沈无言肃然道。
没想到少女连条件都还没听见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被全村人当作疯子关在黑屋里，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逃走，那就没有下一次了。
沈无言见她如此爽快，态度也稍稍缓和了些，报上自己的条件。
“第一、当我们问你问题时，你必须知无不言；第二、我们让你走的时候，你必须干脆地离开。”
“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很好。”
沈无言很是满意，但很快他就不满意了，因为她的小嘴实在是太会叭叭，仿佛身上的伤不存在一样。
为了方便，林子安问及她姓名，意外得知她的名字和沈无言有几分缘分。她复姓无盐，单一个姓无名，被村里人称作无盐小女。沈无言不敢告诉她自己叫什么，怕她拿着这个念一整日。
沈无言见她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姑且拧了块毛巾替她清洗了伤口。
起初无盐小女并不给他碰，说是男女有别啦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是林子安出面吓唬她说不洗了上药，怕是连村头都走不到。她一听走不了，才同意两人撕开裤腿。
那男人下手太狠，简直拿她当牲畜教训，打得就没块好地方，皮肤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道道血痕，满腿的血，把裤子都粘连在肉上了，费了好大功夫才撕下来。
新伤旧伤加在一起，沈无言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多话了，她那是开心啊，终于摆脱了地狱酷刑般的折磨。
“客官，您吩咐的东西买回来啦！”小二在门外叫唤道。
沈无言闻声开门，小二抱着东西走进来，一边将衣服药品放在桌上，一边伸长了脑袋偷偷往床上看去。还没等他看清，就被林子安用高大魁梧的身体挡住了。
“看什么！”
小二悻悻地缩回脖子，嘀嘀咕咕道，“来的分明是两个男人，怎么买女人衣服，有女装癖吗？”
两人耳尖听见了，有过不少女装经历的他们脸都黑了。
“滚。”
小二不高兴地站在门口冲他们搓搓手指，直到沈无言丢给他几块碎银，方才兴高采烈地出去。
可没一会儿，正当沈无言给无盐小女上药包扎的时候，他又来喊门了。
“客官！他们说无盐家得疯病的小女儿在您房内，非要进去看看呢，我们要拦不住啦！”
沈无言咋舌，把纱布往床上一摔，站起来往外走，“怎么这么多事，还敢上我这来要人？”
林子安迟疑两秒，抓着剑走到他前头，“师兄，让我去会会他们。”
“吓唬吓唬就成，别伤了人。”
“好，一切听师兄的。”
林子安出去后，沈无言听着外头的对话把无盐小女腿上的伤包扎好。那群村民之所以找上来，并不是为了抓人回去，而是为了让龙神息怒。
听他们的口气，河水结冰是因为出乱子耽误了时辰，而迟迟不消融是因为伤了龙宫曾经的女侍，惹得龙神又不快了，才会这么多人来登门道歉。
沈无言倒是忘了这茬，转身把桌上的衣服拿过来给无盐小女，又帮她放下床帐道，“你把衣服换好出来，我不偷看。”
不管她信不信，沈无言趁着这会儿把窗户开出条缝，偷偷施法让河水恢复原样。
冰消水流，留在河边的村民们见状匍匐倒地，跪拜磕头，怕是对龙神更加尊敬了。
“喂，前段时间是不是来过几个宗门弟子？”沈无言头也不回地问。
“我不叫喂！那些个持剑的外来客待了几日就走了，也是来打听龙宫的事的，他们最初倒是信我说的话，你们认识？”
“不认识，他们都问了你什么？你都是怎么答的？”
床帐内没了声音，无盐小女像是在回忆，沈无言也不急着逼她回答，关上窗户坐到桌前耐心等着。
外头也安静下来，林子安推门进来，一脸倦容，明显是和村民们无法沟通被气坏了。
沈无言含笑不语，给他倒了杯茶。
无盐小女掀开床帐，她已经换好衣服了，看见林子安坐在那喝茶还有些惊讶，“恩人，你回来啦~”
林子安的视线跟随着无盐小女，说：“师兄，你先睡会儿吧，我看着她，毕竟折腾了一夜。待你醒来，我们再将她丢到村外自生自灭。”
听见自己的恩人这么说，无盐小女打了个寒颤，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救她的人不可能这么冷血才对！
沈无言说：“你别管他，先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
“哦。”无盐小女点点头，暂且坐回床上与二人拉开距离，答道：“他们问我何时去的龙宫，以及在那里的遭遇，还有……”
无盐小女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给二人听。他们是半月前来的，男的皆穿白衣，还有两个穿粉衣的女人，一来就打听龙宫的事，得知真有女侍后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村里有人不欢迎他们，说他们是来抢占好处的，想把他们赶出去，可他们舞刀弄剑，谁也不敢动手。他们就日日找那些去过龙宫的女侍来问话，最后问到她——无盐小女身上。
那几个来自剑山的弟子见过两回祭祀，被那群魔怔的村民吓到了，和无盐小女谈话时还说终于遇见个正常人，但在问出银龙的事后，也把她当作疯子。
他们起初还答应救她出来的，后来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还说这里就没一个正常的，她的希望也破灭了。
“你说的这些都不值钱，就没有值钱的信息吗？足够拿来作为我们救你的报酬的信息。”林子安冷言冷语道。
“可我也就知道这些，在暗室里被折磨得一直昏迷，能活着出来都不错了……”
“你在暗室待了那么久，都没听见他们说过话？哪怕是个名字也好。”沈无言道。
“啊，名字啊……名字有的！”
沈无言和林子安眼前一亮，终于有个突破口了。
但转念一想龙宫那么多人，一个名字而已，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使的，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算了，这不重要，我们会将你送出村的。”沈无言吃痛地揉了揉太阳穴，睡眠不足乃是人类头号杀手。
“师兄，我替你铺好床了，过来睡会儿罢。”
“来，一起。”
沈无言一手扶着沉重的脑袋，一手抱着林子安的肩膀，蹬掉靴子往床上爬。
“不是，我真的有名字要……”
床帐缓缓放下，两个八尺男儿消失在她眼前，只留下两个黑乎乎的影子。
……
两个时辰后，天彻底黑了。
无盐小女点上烛灯，突然的光亮弄醒了林子安，睁眼就看见沈无言躺在身边满面通红地急喘，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师兄？！”
林子安撑起半个身子来，伸手在他额上一试，滚烫滚烫的，看来是前一夜在雪地里冻到了。
练武之人身体比寻常人强壮许多，沈无言就是再懈怠也不至于被冻成这样，可想而知昨天为了逃离剑山，他一刻不停地御剑是有多勉强了。
“都怪我，我要是没受伤的话，就能与你轮流御剑了。”林子安深感愧疚，轻声念了句口诀，登时手掌便浮现一层薄薄的冰霜。
林子安把手覆在沈无言额头，一直不停地催动真气，让自己手的温度稳定不动。
沈无言感觉舒服许多，紧紧挤成一团的眉心舒展开来，呼吸也平缓不少。
“恩人？”
林子安看了眼帐外站着的黑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从帐子缝塞出去，“去叫桌菜来吃，再要一碗粥，加点糖。”
饿了一天的无盐小女弯腰捡起掉在踏凳上的银子，欢欢喜喜地去叫菜，想着一定是遇上富家公子了，出手这么阔绰。
等她回来时床帐已挂起，林子安正扶着沈无言坐起，怕他着凉还替他拿了氅子披上。
两个小二提着食盒上来布了一桌菜，无盐小女一个劲地吞口水，又不敢坐下开动。
“把粥端来，然后你去坐下吃。”林子安朝无盐小女招了招手，眼睛却是看着沈无言的。
沈无言看着无盐小女端来的粥，什么话还没说，就又看见林子安舀一大勺白粥往他嘴边送，有气无力地道，“林子安，我就是病死也不可能吃没味道的东西，何况这还是……唔！”
沈无言正用言语反抗着呢，冷不丁地就被塞了一嘴粥。
居然暗算他？！
囫囵吞下，正欲发火，味蕾上传来一丝甜味，不禁伸舌舔了舔唇，“诶？”
“加了糖的，再来一口？”林子安又舀了一勺粥放在他在嘴边。
“我自己会吃！发热又不是残废……”
沈无言夺过勺子，自己扒拉起来，林子安就端着碗坐在床边看着他吃，比吃的人还津津有味。
无盐小女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沈无言和林子安互动。这场景，让她想起爹娘还在的时候，每当娘生病，爹也是这么给她喂药喂食的，当时只觉得恩爱无比。
如今换作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你侬我侬，打情骂俏，居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反而觉得很是登对。
林子安放下空碗，抓着沈无言的两只胳膊想让他躺回去，“师兄躺下歇会儿，我去抓副药回来煎给你喝。”
沈无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又坐起身来，“别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我们该走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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