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反派后我成了他的灵宠

　　“功德”终是来了。

　　李家窄院里的几个人今日都未出门。
　　听见外面的动静，阿兰吓得整个人都挂在了阿娘的脖子上。阿芹娘抱着阿兰轻轻拍了拍背，安慰几句。阿芹爹则小跑到了院门口，打开了小木门。
　　余下四人跟着阿芹爹一道去了院门口。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起初只是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从梯田的方向跑来，往村集的方向跑去，嘴里还惊恐地喊着“着火”、“妖怪”、“快跑”等等昭告留在家中的村人。后来便是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跟着跑来。
　　几个与阿芹家相熟的邻人，瞧见这家人还在院门口站着，便边跑边喊：“阿武你们怎么还不跑？出大事了，快跑啊！”
　　“阿芹娘，有妖怪来了，快和我们一道去集上坐船逃走啊！”
　　“呜呜呜，阿兰！爹爹，阿兰还没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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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芹爹见此，知道事情严重，也顾不上这么多，拉着媳妇和孩子们便随着众人一起往集上跑去。

　　不宽的小街本来就只够两三人并行 ，此时大家都往一个方向跑，有人背着孩子，有人扶着老人，挤挤攘攘，混乱不已。
　　天色越来越暗，红光笼罩四周，身后是声似怪鸟的不绝于耳的鸣叫声。原本人群之中只时有呼喊，逐渐便夹杂了幼儿的啼哭，到最后，便只余下了此起彼伏带着恐惧的泣声与疲累的喘息。

　　从赵家跟来的那只小黑猫消失了几日，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在人群纷乱的足林中窜了几窜，轻轻跃上了陆叠的肩膀。
　　顾晞听着耳边传来小猫的低呜声，转头一看，只见小黑猫紧贴着蹲在陆叠肩头，缀着白毛的尾巴垂在陆叠前肩，一晃一晃。它的脑袋伏得极低，黄绿色的眼睛中一对瞳仁由系核一般变得滚圆，一动不动地盯着梯田的方向看。

　　顾晞随着它的目光看去，只见梯田的方向已是红光漫天。红光处并无黑烟，也不知究竟是火光还是天光。而就在那红光大盛的半空处，黑压压地浮着一团云气，缓慢地朝着众人逃跑的方向移动。
　　如怪鸟一般的叫声便是从那黑云中传来。

　　“那是什么？”顾晞边随着众人跑边问。
　　苏缦真与灵猫一齐回头。灵猫那一向懵懂纯真的眼中忽流露出恐惧来，一个不留神便踩着了前面人的鞋跟，一下子跌到了地上。
　　苏缦真赶紧伸手将他捞了起来。她道：“似是妖兽，但我没见过。”

　　苏缦真是丹修，对灵植、灵兽、妖兽都极为了解的。苏缦真都不知道的妖兽，顾晞觉得陆叠虽读过许多爻山典籍，也未必知道。
　　她本没抱什么希望，可陆叠却意外地开了口。
　　他并未朝后看，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看暗红如血的天空，只是边随着人群快步向前走着边道：“那是乌羽九头鸟。”

　　九头鸟此物顾晞并不陌生，她与陆叠此次离开爻山便是为了金喙九头鸟的任务。而乌羽九头鸟这个名字，她也曾经看到过。
　　是的，是“看”，而不是“听”。顾晞曾在孟得忆的生平之中看到过“乌羽九头鸟”。
　　「一百三十二岁，孟得忆于苍灵洞中，与叶承明一同斩杀叶流霜。辛兆，乌羽九头鸟，叶流霜座下护法，同日死于苍灵洞中。」

　　叶流霜的属下也是乌羽九头鸟。
　　于是，顾晞问：“这世间有几只乌羽九头鸟？”
　　陆叠想也没想道：“不知道。”

　　话音刚落，乌云之中便传来一声彻天动地的鸟鸣声，一个黑影忽然冲出云来，朝着逃跑村民的方向飞身而来。乌黑流光的鸟羽所过之处，落下团团火焰，引得山林间火光四起。

　　赵家村的村民已逃至村集边的水岸处，本已觉得逃生有望，却因九头鸟突然之间冲出乌云，越飞越近，生生被惊碎了心中的希望。
　　人群之中一时间更加混乱惊惶，惊叫声夹杂着哭喊声四起。尚在岸上还未上船的人慌乱地想要上船，却一个个因为惊慌失措与恐惧不安而跌入水中。

　　阿芹爹是第一批上船的人，他一边大喊着“快点快点”，一边伸手去接妻儿亲眷。
　　阿芹娘都不知哭了多久，泪水早就流了满脸。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掉进水中，她边擦着泪边将怀里的阿兰往阿芹爹手上递，口中还一个劲地喃喃道：“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们不会死的。”

　　阿兰双脚被阿娘托着，双臂直接落到了阿爹的手中。她不敢哭闹，只是咬着唇瑟瑟发抖。眼泪憋着憋着就偷偷往外冒，掌心的伤口因这这一番动作又裂了开来。
　　血红的液体渐渐从那包扎整齐的布条下晕了出来。

　　虽知道一切只是幻境，眼前的种种其实都是早已发生过的事实，顾晞还是忍不住上前，在阿芹娘身边帮着托了一把。
　　她一只手扶住阿芹娘上臂，另一只手轻轻拭了拭阿芹娘眼下的泪。泪水温热，仿佛是真实存在的一般。她道：“阿娘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阿芹娘哽咽着嗯了一声，口中随后而至的呜咽掩埋在村民们痛苦而绝望的哭喊中。

　　因有了顾晞助力，阿兰很快便被送上了船。她一把抱住阿爹的脖子，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下来。
　　阿芹爹将她放下，一边叫她抱紧自己的腿，一边伸手去拉余下的人。可就在他抓住阿芹娘手的那一刻，乌羽九头鸟飞冲到了众人头顶。

　　巨大的黑鸟双翅展开足有十余丈宽。
　　它盘旋于水边木船上空，红光中投下黑色的阴影，一时间将众人的恐惧再度放大。

　　阴影之下，有人想要赶紧划船逃离，有人想要从岸上、从水中爬上船去。早已超过了负荷的木船在众人的角力中剧烈摇晃，船身一下一下拍打水面，击起了一两人高的水花。
　　水花重重拍落，并着船身的重击，砸落、拍晕了不少想要沿着船身从水里往上爬的人。一些原本就在船上的人，也纷纷落入水中。
　　最终，船身一翻，整个侧倒了过来。

　　惨叫声四起。
　　阿芹爹与阿兰被这一倒狠狠甩出船来，阿芹娘也被阿芹爹手中的力道拉着一带，整个人落到了水中。

　　顾晞下意识伸手去拉，却被人按住了手臂。回头一看，只见苏缦真抹着泪摇了摇头。
　　她道：“没用的，他们可能早就死了。”

　　顾晞点点头，缓缓垂下眼，没有再去看身边的惨状，满耳朵却还是村民无助的哭喊。她闭上眼，最终还是抬手捏了一个诀。但手中的诀还未捏完，便听到一声似是带着怒意的鸟鸣。
　　她睁眼抬头，只见此前一直在上空盘旋的乌羽九头鸟突然张开了大口，一团黑雾从它口中吐出，直接朝着水边覆了下来。

　　一时间，万籁俱静。先前的惊叫声、哭喊声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黑雾笼罩在四周，顾晞看不见李家村的村民，看不见自己的三个同伴，甚至也看不见自己。
　　四周只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顾晞静静等了几息，眼前的黑暗并未散去。她轻轻叫了几声余下三人的名字，虽什么回音都未听见。
　　又是几息过去，直到她内心渐渐生出恐惧，才忽然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过了她的手背。随后，一个冰凉的东西在她指尖点了点，一只手轻轻握了上来。
　　五指冰冷，指节分明。

　　顾晞低头看了看，想要看看那是谁的手，入眼却依旧是一片黑暗，就连她自己的手也看不见。
　　如此又过了几息，才听见似是极为悠远的地方，一声一声地传来鸟鸣。当那鸟鸣到了第九声，顾晞眼前的黑暗骤然散去，握着她的那只手也在此刻突然松开。

　　四人还是站在村集边的水岸上，四周火光冲天，身边的村民似是被定住了身子一般，保持着惊恐、慌张的神情与动作。
　　而此时，鸟鸣又起，被定了身的村民似是一下子被解了咒一般动了起来。然而，人群之中并未有惊呼惨叫传来，只听得重物落地的声音一声声响起，村民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顾晞与苏缦真同时开口：“他们这是怎么了？”
　　陆叠道：“乌羽九头鸟好食魂魄，他们这是被抽走了魂魄。‘功德’很快便能到了。”

　　乌羽九头鸟满意地地鸣一声，附身朝着水面上的人堆冲来，长爪朝人堆中一捞，捞出一个人来。
　　“是阿兰。”顾晞惊道。
　　下一刻，乌羽九头鸟低头将长喙朝自己爪上伸去，一口衔住了阿兰的腰，将人叼在了嘴上。

　　苏缦真见状，紧张地一下子抓住了顾晞的手臂：“它不会，要吃了阿兰吧？”
　　顾晞也立即回手抓住了苏缦真绵软若无骨的手。阿兰与她相处的时日不短，又待她极亲，她有些不敢看，只能不确定道：“应、应当不会吧。”
　　陆叠却开口：“不会。乌羽九头鸟只食魂魄，不食生人。”

　　生人？
　　顾晞疑惑地抬头，微微眯起眼，看清了九头鸟喙间的阿兰。
　　不知是不是方才船翻时砸到了硬物上，阿兰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小洞，此时还在静静淌血。而她似是感到了伤口的疼痛，微微蹙起了眉。

　　阿兰没有死。

　　乌羽九头鸟衔着阿兰，似是极满意地在空中打了个转。这一转结束，它才挥了挥翅膀准备离开。而就在此时，一道白练飞来，直接缠住了它的脖颈。
　　大雨忽至，一下子浇灭了漫天山火。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大胆鸟妖，竟敢在我太金谷兴风作浪！
　　“快快放了你嘴上的孩子，将你方才吸食的魂魄，通通给我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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