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人美心善好黑医

　　第五十四章：做个好梦吧

　　下雨天不应该在外面乱跑的来着，自己受不住那股子阴冷的潮湿空气。

　　眼中电脑屏幕上规整的字符变得歪斜，像是白纸上撒下的黑芝麻，纠纷扭曲成灰乎乎的一片。三叶纯用拇指和食指捏捏鼻梁，把视觉从混沌中抽出来半刻，然后又跌入到更混乱的世界里。

　　发烧了。

　　手背接触到额头略为滚烫的皮肤，感受着意料之中的反馈。

　　嗯……体感温度三十八左右，问题不大……睡一觉应该就行了，好困。

　　这场雨还没下完，此时依然稀稀落落的下着，细小的雨点打在窗户上，经过双层玻璃间的半真空消音层，最后能传到三叶纯耳朵里也变成了一片摸不到的朦胧。他讨厌这种寂静，就像讨厌医院里的熏香，旧日的记忆里，痛比其它的一切都来的清晰明了。

　　嘴里的腥甜血液几乎是被本能地咽下去，连续转了三天72小时的大脑此时被烧成一团浆糊。于是三叶纯就披着那件沾过雨水的白大褂，任由电脑屏幕自动暗下去，蜷缩在沙发与茶几间的那个小小的空隙中。

　　琴酒推开安全屋的门，玄关的墙壁挡住了半个客厅，他将风衣挂到墙上的便捷式衣钩上，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第二眼才看到地上那个缩起来的不明物体。

　　他把人拎起来，看清三叶纯脸上不正常的血色，心情不那么好的皱起了眉。

　　就应该把人扔出去。

　　被拎醒的三叶纯抬头看向琴酒，伸手拍了拍后者，然后眯着眼在沙发上乖乖最好，看上去，似乎，好像，挺那什么让人放心的。

　　……不会烧傻吧？

　　似乎是看出了琴酒心中所想，三叶纯慢吞吞地开口说到：“我只是生病了……没傻。”

　　“那的Ed-0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三叶纯隔了差不多有两三分钟，才不情愿地回答，话说到一半又猛的停住，皱着眉看向面色如常的琴酒，“你这是在套我话？”

　　琴酒很少会去问为什么。

　　记忆里，他拿枪的年纪比认字时还要小，毕竟少年兵可以不识字，但不能不会开枪。彼时伊斯塔布尔十三公里外就是二级战线，他在城中被流弹爆炸时溅射出来的碎片伤到膝盖，外面的枪声时远时近，没有人会因为对方是个孩子就枪下留情。

　　他记不住当时拿的那把枪的型号了，但却记得弹夹里的最后两颗子弹。那年十月份下旬出奇的冷，失血带来的体温丧失更是一点点消耗着那最后一点希望。

　　他在恍惚中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男孩的食指还扣在扳机上，在杀了对方与自尽两者间犹豫，最后出于自己如今想来也不明白的心理，松开了血迹斑斑的手，闭上眼等着最后的结局。

　　就这样吧。

　　有人在他身边蹲下来，身上带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一双手探到他的颈间，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声后松了口气。

　　那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没有伸向自己的那只手里还拎着一个纯白色的塑料袋。对方身上的衣服干净得不像话，至少黑泽阵没见过。

　　他有双和自己一样的绿眼睛，但又完全不同，在看到自己睁开眼时笑了笑，比潋滟的日光还要刺眼。像是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的一个幻影，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至少琴酒没问过三叶纯为什么。

　　敏锐，聪颖，理智构成了那么一个人，他似乎总能找到问题的最优解。

　　而组织的top killer却不是从一开始就那么刀枪不入，或许现在琴酒狠厉又决绝，但多少年前的黑泽阵不是。

　　彼时，比起行动组内部新人训练场里四人一间的宿舍，黑泽阵会更喜欢几公里外的研究所。相交于外界，研究所里的室温永远恒定，不分寒暑，更不分昼夜。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监控走进三叶纯待的那间实验室时，后者正靠在桌子上，一边打哈欠一边用玻璃棒搅拌着烧杯里的液体。然后捏着鼻子，视死如归般仰头，把那玩意儿灌进喉咙里。

　　“你又熬了几天？”

　　对于三叶纯，黑泽阵自认熟悉。

　　“刚睡醒。”三叶纯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把同样的烧杯和同样的药递给黑泽阵，“最近降温闹流感，你也喝点。”

　　他从善如流地接过烧杯，把里面的东西喝下去，然后被那玩意又酸又苦诡异到极点的味道搞的面容扭曲。

　　“你干你的，我来这边睡会儿。”

　　“有床不睡过来睡冷桌子，你清高。”三叶纯嘴上有意无意地嘲讽着，溜溜哒哒转悠两圈，却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个枕头给黑泽阵扔了过去。

　　那玩意儿暖色的布料和这间冷冰冰的实验室的相容性堪比东非大裂谷，上面还有点娘们兮兮的兰花味，大概来自从那个超市的货架上随手拎的洗发水。

　　“我信不过那边的人。”

　　黑泽阵不傻，他当然知道自己和三叶纯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在训练场里的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监视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要被那种感觉搞的浑身不自在。

　　“那你信我。”三叶纯眯起眼睛笑着，卷起的尾音把这句话搞的像疑问，又像陈述。

　　黑泽阵抬起头，认真又平静地回答

　　——“信你。”

　　……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琴酒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一眼看上去就不那么清醒的三叶纯对峙。

　　很明显，三叶纯也不想。

　　他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身，随手拎起掉落在地上的白色外褂，垂着眼从琴酒身边走过去，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雨快停了。几点微薄的天光从逐渐稀少的云层缝隙中透过来，给站在客厅里的琴酒周身镀上了一层光边。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可三叶纯却整个人都在室内的阴影里，并且一步步朝着更晦暗的地方走去。

　　他们认识了二十年，在见不到光的长夜里一起走了二十年。但再漫长的黑夜也会迎来白天，而他们似乎在黑夜与白昼交接的昏沉中一点点的，愈行愈远。

　　“黑泽阵。”三叶纯站在卧室的门边，靠着墙壁回过头，少有地，如此严肃地叫着他的名字，“你信我吗？”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在三叶纯的注视下，说出与多少年前一模一样地答案。

　　“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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