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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
离开这里的前一天晚上,颜梓坐在阳台上吹夜风,这座她待了四五年的城市竟然没有让她急切地想要流连的人或物,相较于居住在凉城的日子,差距总归是太大了些。
她的朋友,她的生活,她的情感,凉城承载了太多的牵挂,曾经放下的,现在就多想再次找回。
正感慨到师生情谊的时候,房里传来了一声咳嗽,颜梓连忙起身走进去,见傅子安躺在床上,被子全部堆在一侧,自己身上什么覆盖物也没有。
“让你不好好盖被子,”她脱掉鞋子上了床,依偎在傅子安身旁,将被子拉好,盖在两人身上,“这下好了,咳嗽了吧。”
“阿颜,我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不会感冒的,”他强调:“一会就会好。”
颜梓“嗯”了声,凑过脑袋来,瞧见了手机页面,问道:“买机票?”
“嗯。”
“不是去凉城吗,你怎么买了禾汐的票,你是不是买错了?”她一向对自己的视力保有肯定性。
“没买错,你家不是在禾汐吗。”傅子安用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他度数很低,纯属是因为颜梓的一句戴眼镜的男生很帅,像斯文败类,于是他费了好长时间买了一个金丝边眼镜。
简称投其所好。
“可是出国的时候已经把禾汐房子卖了,”颜梓突发奇想,一时间不敢相信,可这确实像是傅子安能做出来的事,“你把它买回来了?”
傅子安笑道:“对,作为我们的家。”
多年前她的担忧更显荒唐可笑,不是回她的家,也不是回他的家,而是回他们的家。
落地于禾汐的瞬间,她原本以为会很陌生,可这座城市还是那么熟悉,她知道巷南曾经有一家包子店,卖的奶黄包又甜又软,知道哪一家店铺的阿姨脾气最好,哪一家修车店里的叔叔最热心……
唯一不同的是,知道这些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傅子安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拉着颜梓,总有种不真实感,所发生的一切都太像一场梦了,于是他不停地唤着:“阿颜。”
走了多久就唤了多久,颜梓没能被拥挤交通里时不时响起的鸣笛声闹醒,反而被驾驶座上的傅子安叫的脸颊泛红。
而每一次的“阿颜”都有一声“子安”作为回应。
拿钥匙打开门,两人走进去,颜梓惊觉,她离开时是什么样,回来时仍然是什么样。
傅子安这个人,念的是谁的旧,执着得让人心疼。
她有可能永远不会回来,她家就一直在禾汐,而傅子安会一直拥有她家的所有权,只要她回来,随时都有家可归。
“版型得改。”这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要求,倒是把颜梓的哭意赶走了。
“怎么改?”她有些好奇,毕竟当时买下这个房子就是看中了它的版型。
傅子安大刀阔斧,语气不容拒绝,像是专业人士,“两个卧室必须砍掉一个,你房间的床得换成一张更大的。”
司马昭之心啊。
哪里是看不上人家的版型,明明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
颜梓看破不戳破,只顺着他的话接道:“那我岂不是没有私人空间了。”
傅子安这回捏住她的脸,循循善诱,“颜梓同学,连我都是你的私人物品了,整个房间不都是你的私人空间吗。”
颜梓笑了,在这方面她果然比不过傅子安。
“甘拜下风。”她笑。
“荣幸之至。”他也笑。
忙了一下午,总算收拾得差不多了,颜梓瘫在卧室里的床上酣睡,傅子安则在窗边望着窗外风景。
颜梓醒来的时候没看到傅子安人,微微皱着眉头踩着鞋往外走,推开门的瞬间,站在窗边的人突然转身。
米白色窗帘被风吹着晃动,一如当年。
其实禾汐的房子和凉城的那间很像,内部装修以及屋内物品的摆放位置都很相似。
上一次,他说了一句过来,他们看了一场雪,这一次,颜梓直接扑倒他怀里。
“我当时想,如果你伸手,我一定义无反顾地牵上去。”她说。
傅子安当然能明白她的意思,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时候。
他一只手回抱她,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颜梓冒出脑袋问。
傅子安淡笑一声,低下头与她对视:“在想,新换的窗帘你喜不喜欢。”
颜梓将脑袋重新埋入他怀中,“骗子,明明是你现在想的事情。”
“没有骗你,那个时候,我就想和你有个家了。”他亲了亲她的发顶,温柔极了。
“这个窗帘我很喜欢,”她视线落在新换的窗帘上,透过窗帘看到的是纯粹爱恋,“顺便表个白,傅子安,我很爱你。”
他将颜梓更深地揉进自己怀里,较真道:“我更爱你。”
夜色来得深,颜梓带傅子安游了一遍禾汐后回家,发现自己体力是真的需要提升了,主动约了早起跑步,并且要求傅子安务必陪同。
后者本来就有跑早操的习惯,自然是答应了。
大抵人类都是善变的,尤其是女人。
颜梓在观看了很久的动漫后眼睛发涩,探出脑袋望向了窗边,天已经暗了,而明天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自己就要被傅子安拖去跑步了。
她不由想起刚刚自己在询问跑步时间时傅子安给出的数字,为什么要那么早起床,她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起这么早过,高中体育老师也说过,早晨不益于跑步。
好吧,她就是后悔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下不了床,从而躲过跑早操呢。
当然有,只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上一刻还在开心看动漫,笑语盈盈的某人,现如今软绵绵地摊倒在床上,穿着新睡衣“奄奄一息”。
而始作俑者一副吃饱喝足的舒适样,两人天差地别,颜梓暗道不公平,却因为没有力气,又睡了过去。
醒来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两人开始彻夜长谈,不知不觉就扯到了学习方面。
“其实我的语文成绩很好,从一年级开始就是第一名了,”傅子安有些郁闷:“直到高中遇见你,数学考不过,语文也考不过。”
只不过说这话的嘴角是上扬的。
“不止语文和数学吧。”不得不承认,颜梓有时候也很欠收拾。
“那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挫败。”他模棱两可,却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所说的第一次挫败,是只栽倒了她身上。
然而被寄予厚望的颜梓同学并未窥得出题人的深层含义,“哈哈哈哈哈,那你该庆幸自己不在禾汐上学,不然你会发现,你的挫败会从一年级开始。”
傅子安莞尔,随即俯下身“颜梓同学,你很嚣张啊,嘴上功夫了得?”
这感觉不太对。
“子安同学,你床上功夫不错,我甘拜下风,佩服佩服,在这一方面,我是个彻彻底底的输者。”她歪打正着地撞枪口了。
“仅在这一方面吗?”傅子安的鼻尖已经开始在她鼻尖上轻抚,右手也不安分地扶摇直上。
傅子安身上有阳光的味道,暖烘烘的,颜梓的头发还没有彻底干,身体有着些些酸痛,抬起来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就是不肯落下。
视线往近,脖子下面的锁骨有一圈小小的牙印,白皙的皮肤经过温水清洗之后仍然红痕不减,傅子安尚且如此,更别说另一个人。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始终会为她停留。
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四季山水一程,爱意不止。
他垂眸瞧她,还等着她的答案。
不怎么正经,却让人喜欢得很。
“我爱你。”
因为笑容而弯起来眉眼,半合的眼睛里水雾散尽,像是闪烁着晶亮的星星,心火不息,绵延不断。
睫毛扑闪,四目相对,没有人移开视线分毫,半响才附身而来,唇贴在她耳边,道了这世间最温柔的一句话:
“我也爱你。”
气息游离,从耳侧一路侵略,最终在唇齿间摩磋,原来当人感到幸福的时候,也是会哭泣的。
傅子安的眼泪滚烫,灼烧着颜梓的皮肤,乃至灵魂,非要烙下他的印子,这一辈子,下一辈子,心脏的旋律永远永远都同频跳动。
第二天清晨,一向规律有些跑步习惯的子安同学难舍温柔乡,打破了常态。
“阿颜,跑步吗?”傅子安逗她。
“我昨天早上或许可以跑,今天早上绝对不可以。”颜梓没睁眼,说话挺连贯。
“为什么今天早上不可以?”他凑上去亲她耳朵。
“你干的好事,你还问我,讲不讲道理了。”颜梓气呼呼地翻身背对着他。
“我干什么好事了?”他像是十万个为什么。
颜梓正想回怼,猛然捕捉到什么,噌的一下坐起来,把藏着坏的傅子安都吓了一跳,愣愣地问:“怎么了?”
“你今天也没有去跑步,”他以为颜梓要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结果她说的是:“那待会一起选酒吧……”
戛然而止,颜梓沉默了,手上的动作也没变,僵持在半空。
“怎么不说话了,酒吧什么?”傅子安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颜梓欲哭无泪,用半空中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低声道:“起猛了,有点疼。”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趁傅子安反应过来前,颜梓忍着痛攀上他脖子,脑袋埋在颈窝,撒着娇:“好疼啊。”
“你是不是不爱我?”
“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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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梓:一起选酒吧的位置。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鲁迅《纪念刘和珍君》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