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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
生涩到有点好笑的吻,却因为过于生涩而显得郑重。电视剧里翔实地刻画着如何亲嘴的教程,但实践起来却那么难,只记得要稍微侧一下头避免鼻尖撞到彼此。但好像不歪头也可以,因为仰起脸的角度和面对面很不同……
褚宁觉得卫仁礼在发呆,可是嘴唇又柔软好亲,上面是她自己亲手涂的口红,卫仁礼一看就饮食健康作息正常身体也好,唇色干净,皮肤也很好,不化妆的时候也很漂亮,很清丽的一张脸。
如果不考虑死亡,不考虑任何,让她和卫仁礼睡觉,她非常愿意,卫仁礼的外貌本就是她非常喜欢的类型,卫仁礼和初中变化不大,无非是个子高了点,五官又长开些,气质一点没有变……卫仁礼体力也很好,手指也很漂亮,她坐在台下看卫仁礼当主持人,深绿的吊带裙,踩着高跟的步态也漂亮,说话咬字也很迷人……只是从外在条件看的话。
但没办法不考虑那些,就算什么都不考虑,也总得考虑卫仁礼的意愿吧?
卫仁礼说喜欢,褚宁半信半疑,疑比信多得多……喜欢是有苗头的,若是喜欢就感觉得到,而她初中时那么久地注视卫仁礼,卫仁礼绝无可能也喜欢她……但也信了点,万一呢?万一对方像自己那样压抑着心情……相处了一天,这份信的占比越来越高,卫仁礼对她很好,很关心她的想法,像是和她相处了很久一样,举手投足都让她觉得自在。
可她就要死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死,好像还没落在她头上。
其实,她不是单纯想要接吻的体验,她想要和喜欢的人接吻,和喜欢的人十指相扣,和喜欢的人做亲密的事情……甚至她忽然想到,她曾经自己独自做的那些事,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又是新的体验。
原来遗憾是墙上不能补的窟窿,一补就扑簌簌落下许多灰尘,那个缺口越来越大,大到整座房子都坍塌下来。
她都忘记喜欢是什么感觉了。明知道喜欢却要远离,明知道喜欢却克制装作没有。
而她喜欢的卫仁礼已经藏在回忆里了,忽然从初中跳过了近六年的时光,近在眼前,可她的感情还没追上来,她活的时间那么短,短到连初中的喜欢也珍藏着像新的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在痛苦还是在幸福,回过神已经在流眼泪了。
如果卫仁礼不喜欢她就好了,她要早点把卫仁礼送走,不然,死在卫仁礼眼前吗……
僵硬着的卫仁礼本来要离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眼泪,轻轻回应了她的吻。
不过是嘴唇贴在一起,偶尔碰到牙齿,卫仁礼也不见得有什么经验,呼吸很烫,唇瓣被烤得很热,一点一点轻碰,缠磨,濡湿的舌尖才试探着伸出去,褚宁忽然别过头,膝盖用力顶在两人之间。
“沙发有点硌……”褚宁用手背捂着嘴巴说。
卫仁礼跪坐着,重重咽下几个深呼吸,起身扯走毯子:“抱歉。”
叠好毯子,卫仁礼调低了空调温度,把毯子放在沙发一侧。
谁也不敢看谁,褚宁已经坐起来,蜷缩在沙发另一侧愣神。
过了很久,也或许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卫仁礼出声:“你不是说晚上有话和我说?你快说吧。”
“啊……我是说,那个……”褚宁语无伦次地临时编借口,“你今天……嗯……”
“什么?”
“没有什么……我去看看饭……忘了蒸米饭了!”
这是真的。
褚宁手忙脚乱地赶忙淘米,卫仁礼捂着胸口深呼吸好几次。
合上电饭锅盖子,褚宁坐回沙发。
卫仁礼忽然说:“我知道你……今天……不喜欢我。但我,我需要你。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我想在做什么都没有后悔药的时间,更……审慎地,想清楚这件事。”
“什么意思呢?”褚宁觉得卫仁礼的话总是没头没尾,像是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前提。
“我也想知道。”
褚宁不说话了。
过会儿,褚宁拿了橘子开始剥,小心翼翼地放在卫仁礼手心:“我……喜欢这个感觉。我只是……不希望你难过。”
“褚宁。”
“嗯?”褚宁蹲下,她正视卫仁礼的眼睛。
“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今天的对不起,我就先收回了……我只是,不清楚,我的举动是出于特定条件下的,冲动,还是,长远规划的……一部分,我也,还没想清楚怎么和你,先走到明天。但我每一天所做的事情,我都为之负责,既然是我做出来的,无论有没有后悔药,都是出自我本意。”
“什么负责不负责的……是我,是我天天满脑子想着那种事。”褚宁听不懂卫仁礼郑重其事地说什么,她非常想要现在就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口,可最后还是暂且咽回去……能拖就拖,她想让正常状态持续久一点,她怕卫仁礼觉得她疯了。
“那刚刚感觉好吗?”卫仁礼问她。
褚宁犹豫片刻,选择实话实说:“和幻想很不一样……很……像是尾椎骨有人轻轻抓我,那样,很奇妙,很好。”
卫仁礼闭上眼,片刻后睁眼,平静地问她:“机会难得,想再试试吗?”
褚宁为难地咬牙:“卫仁礼……我很想,我很想!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不知道!我有很多话说,但说了也没有意义,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我只是轻浮地想要一个体验……明明我之前发誓要很认真地对待亲密关系不要短浅地想这想那……”
语言无法表达的时候就试图用手势,但手势的意义也是那么宽泛,她意识到表达那么难,她张牙舞爪地挥动半天胳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卫仁礼就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深沉,褚宁真恨自己没有把有限的生命用在有限的学习上,这样她学习好一些说不定就能脱离这词不达意的窘境。
正在她仿佛要给卫仁礼比划你比我猜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几声非常大的尖叫。
她还在想会是什么,卫仁礼却反应很大,立时起身去阳台往楼下看。
“小心啊!”褚宁也要上前,卫仁礼忽然扭头,非常严厉地命令她:“别到阳台!沙发上坐着!”
褚宁下意识就照做了,不知道卫仁礼为什么那么严肃。
“怎么了?”
卫仁礼探头往楼下看了好一阵,才收回视线:“有个疯子,骚扰小孩……被家长骂了。”
“喔,那个疯子!”
“你知道?”
“嗯啊,抓着人就叫妈妈。”
“你知道他住哪儿吗?”卫仁礼问。
“怎么啦?”
“你出门离他……离这种精神不正常的远一点。他们家里也是有问题,就放任这样的出来害人。”卫仁礼用词非常重,褚宁有点摸不着头脑:“喔,他呀,外强中干的,我之前拿马桶搋子就怼他脸上了,他吓得就跑,哈哈哈哈——”
干笑几声,卫仁礼却不附和她,回身关上阳台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能打过也离他远点。”
“好,知道啦。”褚宁有点怕这样的卫仁礼,忽然非常严肃,目光冰冷,好像那素未谋面的疯子和她有仇似的。
不光如此,卫仁礼坐下就开始打报警电话,说通达二区二单元楼下有个疯子拿着锤子可能会伤人,刚刚还差点对小孩动手。
褚宁说:“啊?他还拿锤子?”
“嗯。”
褚宁一想:“那是有点危险……不过我们这儿比较偏,警察会管吗?”
“管也比不管好。”
过了会儿,警察给卫仁礼打来电话,卫仁礼让褚宁在家呆着,她一会儿就回来。
褚宁说一起去呗。
卫仁礼却用一种极其严肃,严肃到让褚宁不得不服从的命令的语气说:“你呆着,别给任何人开门,坐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卫仁礼出去了。
褚宁坐在沙发上,她直觉也不太对,她自己有秘密,卫仁礼何尝也不是有自己的秘密呢?
这种微妙的直觉让她有点不舒服,倒不是像同事那样不舒服——而是一种被蒙在鼓里的不适感。
想了想,她拿起手机决定出门——临出门前,她又觉得卫仁礼的神情过于认真,以至于她要是不听话,卫仁礼就会对她十分生气。
握着门把犹豫再三,手指胡乱地拂来拂去,按亮了密码锁。
说起来,她明明记得密码锁没电了,近半个月她都是带着钥匙的,今天忽然有电了。
难道是——
有备用钥匙的,只有公司里的人,她想着自己就要死了,提前在公司留了备份,不然到时候自己死在家里已经很添麻烦了,还给人重新弄锁,反正大家都是熟人,也不会来偷东西,有时候着急了还帮忙取东西呢。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备注AAA信德租房小梁发出消息:你今天帮我换密码锁的电池了?
嗡嗡——
她听到,手机收到消息的声音。
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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