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见鹿——见鬼

　　“半夜？”林深低声，尾音微微扬起，有些诧异。

　　“对，而且是几个人提前联系好，一起去的。”秦杨杨说道，“避免弄错，参与人员的名单我已经发给你了，你可以看一下。”

　　好在宋凌云手机的电量还很充裕，很快，秦杨杨的消息就过来了。

　　名单上一共6人，而且还根据已得线索做了分类。

　　分别是创作者和倾听者：创作者5人，倾听者1人。

　　直到林深看到倾听者的名字，才知道为什么李舞看似深陷其中，但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却和另外5个人都不一样。

　　她就是那个倾听者。

　　而他们5个创作者要找倾听者的目的不难想象，创作故事的人往往容易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所创作的内容可能出现很多类似像情节注水、节奏拖沓、措辞激进，亦或是自我陶醉等情况，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作为创作的一方来说，在过程中可能很难站在读者的角度去考虑感受。

　　所以，李舞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听众。

　　“小莫的事情我听说了，晚上也去了电话给楼诚，让他和小莫打听了她舍友平时的爱好。”也就是李舞。
　　秦杨杨说，“结果不出预料，她平时就爱看些怪谈和灵异故事，在网上还混着相关的贴吧和圈子，是活跃成员之一。”

　　“故事应该不止这三个。”林深低声说道。

　　如果怪谈是源头的话，那一整本的笔记本里为什么偏就挑中了这三个故事？

　　秦杨杨知道林深的疑问点，答道：“事实上，我也不确定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但有件事我个人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什么？”

　　“盒子。”

　　林深皱了皱眉，等她的下文。

　　“给我笔记本的那个男生姓周，是和我同一个班的学生，晚上我电话联系他的时候，他跟我说，就在两周前的周六晚上晚自习下课后，他们几个相约，去了科技楼。”秦杨杨说。

　　这一点刚刚也有提到，林深问：“去做什么？”

　　秦杨杨尽量把话说得严谨简洁，避开潜在的雷区，叹了口气。

　　“去开怪谈大会，换句话说，就是6人行的一场试胆大会。”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现在的孩子都这么闲吗，依我看，就今天一天下来，课业也不轻啊……这么个夜游法成绩还能保持中上，我真的，哎……”

　　短暂的叹息完，秦杨杨立马言归正传，语调摆正，继续说道：“他们6个人中有走读有寄宿，定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在科技楼门口碰头。”

　　“进得去吗？”林深对此抱疑。

　　“他们有钥匙。”秦杨杨说，“第一起失踪的两个学生，就是1班那个姓于的男生，他是体委。学校原来计划在元旦前举办一场校运会，那个男生借着和体育老师商量运动会的有关准备，正好碰上体育老师不在，所以就趁着在教师办公室等待的期间，偷偷把钥匙拿走了。”
　　“而因为这几起失踪案，原定的校运会也不敢办，直接取消了。”

　　林深捋着秦杨杨口中的来龙去脉，脑海中已经有了大致的雏形，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应该还少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你刚说蹊跷……”

　　“对，接下来就是了。”秦杨杨道，“他们几个定的地点是科技楼一层的103教室，我今天中午去食堂的时候在科技楼外面观察过，103教室位置处在最角落，而且对外的那侧窗户外离学校围墙不过几米，杂草多，经过的人很少，是连夜巡的保安都不怎么关注的地方。”

　　“周同学告诉我，他们一到那，就把教室的门反锁，然后摸黑摸到了教室的中间……”秦杨杨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就在移动过程中，有人踢到了一个东西。”

　　林深眸光一动，问道：“什么东西？”

　　秦杨杨答：“一个盒子。”

　　皱了皱眉，显然不大理解。

　　“很迷是吧？”见电话那头没声，秦杨杨发出一声苦笑，“不瞒你说，我也一样。”

　　就在踢到了东西后，黑暗中，盒子在地上翻了几滚，就没动静了。

　　周恒虽然喜欢创作灵异故事，但在现实中却意外的很胆小，立马紧张问道：“什么东西？”

　　于毅冲性子活泼，经常活跃在运动场上的活力让他深信自己身上的阳气可以驱走一切不干不净的东西，压低声笑话周恒：“你怕了？”

　　周恒嘴硬不认，还嘴道：“谁、谁怕了？！”

　　“哟，还结巴呢。”于毅冲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周恒的肩膀，“对了，我妈前几天去了一趟寺庙，求了几道开光的神符，你要的话，我下次给你带两张，庙里的老和尚说，只要心诚，就能灵验，可以保平安呢，怎么样，要不要啊？”

　　“我、我才不要！”

　　边上的罗诗绘和罗千依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轻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有些好玩。

　　学校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老实巴交的呆木头，单纯得很，有时候只是简单的开开玩笑，但得到的效果却比看什么综艺都要来的有趣。

　　而周恒就是那块板正的木头。

　　因为怕被夜巡的保安发现，几个人带了手机，却连手电筒功能都不敢开，生怕一个手抖，群体大过。

　　但他们需要照明，所以几个人把显示屏的亮度调暗后，一齐对着本子，坐在教室中间的地上，以四周的课桌椅为掩体，开始念他们自己创作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于毅冲和邱书雨一起创作的，所以于毅冲念上半部分，邱书雨念下半部分。

　　只是故事进行到快尾声，还没等念完，邱书雨就揉着脖子抬起了头，委屈道：“这样念，好累。”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觉得确实。

　　“哎，刚刚不是谁踢到了个什么东西吗？听着像是个空的盒子还是箱子，拿那个来垫，应该能行。”于毅冲提议道。

　　“是我踢到的。”罗诗绘低低举了举手，在手机屏幕昏暗的光线下，抬手往身后讲台的方向指了指，“不是故意的，感觉应该在那边。”

　　“行，你们等会，我过去看看。”于毅冲说着，换坐为蹲，慢慢朝前挪去。

　　不一会儿，人就回来了，手上捧着一个红色的方盒，大小跟英语书差不多。

　　“还真是盒子啊？”罗千依惊讶道，对着自告奋勇的于毅冲不忘夸他，“你耳朵可真好。”

　　“那必须的。”邱书雨抱起笔记本，腾开地方，于毅冲把盒子放了下去，对她说，“喏，垫上试试。”

　　邱书雨看着这个盒子，有些旧，但样式却说不出的好看，加上有暗黄色的丝带装饰着，颇有一种西式的复古风格，她拿着笔记本迟迟不动，有些犹豫：“这个盒子看着像礼盒，好像还没拆封，里面会不会有东西？”

　　罗千依的想法偏向科幻和浪漫主义，玩笑着说：“或许里面装了超能力也说不定呢？”

　　罗诗绘笑她：“你可够了，这怎么可能嘛？”

　　罗千依含笑不语。

　　李舞就坐在罗千依边上，也对这个盒子颇感兴趣。

　　被小伙伴们这么一说，于毅冲来了兴致，当场就有了灵感，手机一翻，暗暗的光打在脸上，衬得一张脸顿时恐怖了起来，扼着声音嘶哑，尾音拖长：

　　“是，谁，想，要，礼，物，啊……”

　　“嘶……”不经意的一吓，几个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邱书雨抬手象征性地打了于毅冲一下，责备他，“别闹，万一真失口把保安招来了，你准备挨处分吗？”

　　于毅冲嘿嘿一笑，连声道歉。

　　“所以，开不开？”李舞盯着这个盒子，纠结又带着点期待的眼神看向了于毅冲。

　　“不好吧，万一是别人的东西，被我们拆了……”罗诗绘想了想，还是觉得私自拆包这种行为有些不妥。

　　“看这盒子也蛮旧了，可能是没人要的东西呢？”于毅冲也认真了起来，分析道，“又或者，这是一份为了追求喜欢的人而准备的礼物，但最后爱意被拒，所以准备的礼物也随着支离破碎的单恋之情一起去了……”

　　邱书雨指了指于毅冲，一脸漠然，毫不客气：“你们别理他，他就是个傻子戏精，爱演。”

　　眼看着情境逐渐偏离原来的轨道，周恒有些着急，他性格比较直板，不像其他人，所以乱开别人礼盒这种事情，他并不想成为共犯。

　　“还是别管这盒子了……”周恒小声道，“况且，这可是科技楼，学校的招牌建筑，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几遍，这个盒子这么旧，出现在这你们不觉得很可疑吗？”

　　然而周恒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于毅冲更加有了开箱的动力。

　　于是乎，在周恒紧张到冷汗直冒的目光中，于毅冲拉开丝带，把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

　　“什么啊……”见到结果，几个人顿时唏嘘起来。

　　于毅冲盘腿坐下，盖上了合盖，扫兴地撇嘴：“看吧，还是我的耳朵靠谱，空的就是空的，冒不出东西来。”

　　6个人中，只有周恒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空包的话，应该不算违法吧……？

　　“来来，继续继续，刚读到哪儿了？”于毅冲看向邱书雨。

　　邱书雨顿了顿。

　　于毅冲愕然：“你不会忘了吧？”

　　邱书雨：“……嗯，忘了。”

　　于毅冲：“……”

　　一把拿过她手上的本子，于毅冲唉声叹气，“这什么队友啊，气氛都整没了，算了算了，哥哥我大慈大悲，从头来过，李舞，你别走神啊，这些宝贝可都是运动会晚上的晚会要拿来用的，既然决定联办了，哥们拿出来的东西一定得够劲够精彩才行！”

　　“行。”李舞说，“您们尽管念，都念完了有问题我再提，行了吧？”

　　“是哥们，够义气。”于毅冲拇指一扫鼻子，冲李舞一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也是人生至此，最后的一场表演……

　　两周后的周六，毫无征兆的，于毅冲和邱书雨突然联系不上，失踪了。

　　他们两个是寄宿生，学校规定寄宿生不得出校，而校内外的监控最后拍到的景象，则是在他们失踪前一天的晚自习下课后进到宿舍楼内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晨起，人还好好地躺在床上睡着。

　　监控也没拍到他们出来的景象。

　　两个人，一男一女，就在两栋不同的宿舍楼里，齐齐失踪了。

　　或者应该说，是凭空消失了。

　　另外4个人听到这个消息起先是觉得震惊，直到之后，又过了几天，罗诗绘和罗千依也不见了。

　　和于毅冲跟邱书雨的情况一样，就在宿舍楼里，凭空消失了。

　　周恒和李舞这才意识到了那天晚上很可能是碰上什么不该碰的脏东西了。

　　但他们都没往那个盒子上想。

　　只觉得问题一定出在了怪谈上。

　　李舞甚至去网站里搜索浏览了无数条关于“晚上讲鬼故事会不会真的把不干净的东西招来”的经验和资料，但网络上的东西，有说有的，也有说没有的，孰真孰假，根本难以分辨。

　　因为这两起诡异的失踪案，惊动了消杀公司，很快，相应的处理团队就派下来了。

　　也就是阮怜婴的三队。

　　校领导对校内师生宣称这件事已经被警方定义为离家出走性质的失踪案，算是以假消息封了口，但不经意间，总会有那么一两句真假掺半的流言在少数学生们的口中流传。

　　只是在李舞和周恒的眼里，警方的介入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反而陡增，两个人怕得饭吃不下，觉睡不好，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象万一真的被他们查出了什么，少说也是一个大过，大过也就算了，要是警方认定他们和这两起失踪案有关，成了嫌疑人，那他们的前途就算完了！

　　可如果瞒着不说，最差的结果，很可能就会和前面的4个人一样——失踪。

　　但失踪并不代表死亡，或许真的觉醒了什么超能力了也未可知呢……？

　　顶着巨大的压力，李舞和周恒碰了个头，两个惊慌失措的少年少女在一起商讨着怎么才能避开那些藏在黑暗里未知的危险，以及如果真要对上那些脏东西，他们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

　　平安符、桃木剑、开过光的佛珠、铜钱……甚至连驱邪咒都背下了不少。

　　直到后来，周恒渐渐发现，李舞的样子跟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不同了。

　　……就像周遭胧了一层灰蒙的雾气，远远看去，整个身影就像海市蜃楼那样一片模糊。

　　周恒下意识觉得问题肯定出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旁敲侧击地问班里的同学，得到的回答跟自己眼中的景象完全不同。

　　很清楚。

　　周恒细思恐极，心想留给他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的，就在他发现李舞变雾了的那天，科技楼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一群人在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的指挥之下，楼里楼外地搜了好多遍。

　　再后来，又过了两天，学校里就出现了新的访客，看起来和科技楼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周恒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他唯一能察觉到的，是李舞身上的雾，好像比之前更浓了。

　　……

　　林深低着头，盯着宋凌云的手机发呆。

　　该汇报的情况已经汇报了，林深不知道宋凌云听得见听不见，反正他们这边的情况他已经反馈给秦杨杨了。

　　电话那头，秦杨杨听完一愣，紧声一句“我马上通知二副队长”，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眼下被困在这，为了保存体力一时半会无事可干，林深索性用宋凌云的手机，准备把刚刚资料也传一份给自己，有备无患。

　　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着，末了，林深忽然意识到，平时他们之间不是电话就是短信，在其它的聊天软件上根本没加过好友。

　　“……”于是动动手指，私自就把宋凌云给加了。

　　就在资料传完后不久，宋凌云就醒了。

　　看着林深一手一部手机，一脸的专注，宋凌云皱眉的同时也瞥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有些好笑，带着鼻音的声音低哑，明知故问：“拿着我的手机做什么……？”

　　林深微愣，闻声摆头：“醒了？感觉怎么样？”

　　宋凌云一叹道：“死不了。”

　　说完抬了抬下巴，挑眉：“问你呢，在干嘛？一边一部，配对？”

　　林深：“……”还有余力开玩笑，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嗯，配对。”把手机还给宋凌云，想了想，侧过身直接放进了他的口袋里，末了，拿起手机晃了晃，让他看到聊天界面顶端的“老宋”二字，说道，“配对成功。”

　　宋凌云嗓子发干，就这么看着近在眼前的手机，片刻后，哂声一笑。

　　“偷传队长资料，是违规行为。”他道。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况且……”林深说，“我是临时工，这件事过后，要是出了问题，你直接把我辞退了就行。”

　　宋凌云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皱了皱眉。

　　不多说，语气很快便回到了一贯的镇静，宋凌云开口问：“这是几楼？”

　　“二楼，东侧楼道。”林深把他们此刻面临的困境和秦杨杨刚刚来电的内容汇报给了宋凌云——用消息。

　　林深手速快，一条条消息吚吚呜呜地震到宋凌云的手机里，宋凌云阅速也快，一条不误，照单全收。

　　很快，就弄清了现在的局面。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唐季峰？

　　二人双双一愣，林深反应极快，转身就要背人，叫宋凌云一把拍开，站起身道：“走。”

　　林深点头，二人三步作两步，跨上台阶，转眼到了五楼。

　　惨叫连着断续忍耐的呻|吟，就在快到美术室时，虞姝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唐二，别冲了，快回来！！！”

　　林深脸色隐隐发白。

　　又是美术室……

　　“你……別嚎！就差一点了，差一点就能揪出来了……”唐季峰喉咙里像是哽了什么异物，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

　　林深赶到门口时，脚步一顿，怔在了原地。

　　前方，唐季峰正匍匐在教室中央，只见一个偌大的黑洞突兀的盘踞在地面，唐季峰一只手深埋在内，陷入了僵持！

　　虞姝站在门口，用身子抵着门，像是顾不上了只能把阮怜婴的头颅暂放在门边，刘夏绘则瘫坐在一旁，整个人浇了雨似的，出了满头大汗，半昏半沉。

　　饶是如此，他怀里也仍圈着阮怜婴的四肢，紧紧不放。

　　这个黑洞相比刚刚截断宋凌云的左手的那个要大了不少，美术室空旷，桌椅不固定，一张张全都摆放在墙边，一眼望去，黑洞几乎盘据了整间教室将近一半的面积！

　　虞姝毕竟队长，身体素质不差，用自己的身体卡着不让门关死，一边大喊让唐季峰回来。

　　——肉厚也不是这么承伤的啊！！

　　——眼前这坑摆明了是陷阱，分明就是引你上去送命的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给虞姝造成的重量越来越难以承受，此时，一只手突然按了上来，仿若绝渡逢舟，让虞姝当即有了喘息的空间。

　　她两只手按着门框，背抵着门，高跟鞋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只觉后背重量一轻，扭头看去，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宋队？”

　　宋凌云皱眉看她：“不是让你们走吗？唐二他没……”

　　“等等等——”知道后面不是什么好话，虞姝连声打断，说道，“你先等等，这真不怪他，我们是想走来着，但根本出不去。后来你们队的小孩突然说了一句，楼上好像有什么声音，我和唐二都没听见，问他什么声音，他说听起来就像自行车碾过碎石头地的声音。”

　　“本来还以为是他中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产生了听力上的错觉，但没想到居然真被他说对了，一上来，我和唐二都听见了。”手掌臂和后背被门挤压得生疼，虞姝调了个姿势，更换了受力点，“不同的是，那声音确实和石头有关，但不是被碾出来的，而是那些石头自己从画里掉出来的，接二连三，漏了一地。”

　　宋凌云眉心一拧，十分敏锐，问她：“哪幅画？”

　　虞姝冲墙壁的方向看去：“就是我们看的最后那个，画里面有三只断尾老鼠的那幅。”

　　“画呢？定格了？”宋凌云紧接着问。

　　虞姝一愣，似有讶异，“你怎么知道？”

　　宋凌云表情冷漠：“人在我们面前死的。”

　　虞姝目瞪口呆。

　　另一边，林深查看了刘夏绘的情况，人没事，只是眼睛突然睁不开了，疼得满头是汗。

　　宋凌云单手压门，问林深：“怎么样？”

　　林深抬头看他，回道：“人应该没什么大碍，但眼睛不知道怎么了，睁不开。”

　　看着教室中间开出的大洞，林深本能就想上去把人拉出来。

　　谁想，像是感觉到后面的人要做什么，唐季峰头也不回地大吼一声：“别他娘的过来给老子添乱，等老子把这混蛋东西揪出来，非得揍它个六亲不认不可！！！”

　　林深顿步，教室里一片黑，只能看到地上伏着个模糊的轮廓，在扭动挣扎。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左顾右盼了一下，看到了刘夏绘手上紧攥的手电筒。

　　大概是摔过，开关变得有些不灵光了，对待这类物品一向习惯以毒攻毒的林深并起手刀，照着手电筒几下劈打，再按开关，立马收效。

　　然而一道光打过去，看到的却不是什么紧迫的场面，而是恐怖。

　　只见唐季峰伏在地上，一只手深陷在地面的黑洞里，不像被卡，甚至还打算往下深入，但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两条腿。

　　整个腰部以下，全空了！

　　他本人像是知道，却仍旧咬着牙，打算抵死相拼！

　　但虞姝显然是不知道的。

　　直到手电筒的光线一打过去，虞姝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手一滑，整个人险些往前跌跪下去。

　　门的重量立马倾在了宋凌云身上，整个人在门的作用下，鞋底擦着地面，生生位移了一段距离。

　　虞姝动作快，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就位。

　　动作间，手在地上摸到了一片湿哒哒的东西，很快就知道这是血。

　　凭着位置，是谁的血，不用问都知道了。

　　“你受伤了？”

　　宋凌云：“没事。”

　　“伤哪了？”虞姝紧追不放地逼问。

　　“……”宋凌云，“手。”

　　“又断了？！”

　　“嗯。”

　　虞姝：“……”

　　担忧夹杂着不可思议，片晌，虞姝扭头喊林深：“拜托你件事！帮我把唐二拉出来，别管他说什么，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得先想办法出去！！”公司总共就五个队，在同个地方同个任务里一下折掉四个队长，别的不说，脸都丢大发了！而且，这次的对手难得精明，泥鳅似的狡猾，不能硬闯，得想对策。

　　林深点头，把手电筒放在地上，一把扯下窗帘，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捆了人就开始拉。

　　唐季峰疯了似的吼停，嘴里不停地叫着：“给老子等等，妈的，就差一点了！！！”。

　　林深贴身的里衣和线衣早就湿了个透，不悦地“啧”了一声，拉着窗帘捆上讲台固定，很快回到洞旁，蹲下身，一只手用力按上了唐季峰的肩膀，让他埋在洞中的手尽可能地往下探去。

　　虞姝急了：“哎，你干什么啊？！”万一真下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林深没理，虞姝扭头朝宋凌云求救：“你赶紧的，叫他停下！”

　　宋凌云一言不发，凝着神色，蹙紧眉头看着。

　　他应该是看见了里面的什么东西才会这样……

　　不等虞姝再喊，林深已经开始拉了。

　　这回唐季峰没再瞎吼，诡异的是，刚刚还出入轻松的手臂此刻就像深陷泥沼一般，受到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

　　且在手臂出来的过程中，唐季峰骇然地发现，洞口正在缩小！

　　虞姝看得心惊肉跳，她总觉得洞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隐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和观影室的那个洞一样，越到后面，缩小的速度越快！

　　突然间，林深对唐季峰说了什么，转手就把窗帘塞给了他，紧接着朝宋凌云飞奔过来，伸手在他外套口袋里掏了一把，返身回去。

　　林深掏的是糖。

　　一把将手上的糖洒进洞里，然后接过刚刚移交的窗帘继续拉人，果不其然，下方传出一阵窸窣骚动的同时，洞口缩小的速度变慢了。

　　——这是一群饿红了眼的老鼠，如果没有吃的，它们就会因为想要食物而加快洞口缩小的速度，控制着“捕兽夹”，夹肉而食。

　　不知道是糖果合胃口还是注意力被吸引了，至少这个动作起效了。

　　趁此，林深总算赶在洞口封闭前把唐季峰拉了出来，出来的那一刻，唐季峰的手上明显攥了一团什么东西。

　　不等看清，林深当即把只剩半截的唐季峰背到身上，返身赶到门边和他们汇合。

　　到这时，几个人才看清他手上抓的是什么。

　　——是阮怜婴缺失的那截躯干！

　　唐季峰累得直喘，疲惫不堪，冲虞姝直嚷嚷：“虞队，等这事成了，你必须得请我们吃顿高级的！”

　　虞姝眼泪在眶子里打转，愣是没流出来，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行，上哪吃什么，随你挑！”

　　唐季峰痛快了，低叹：“虞队爽快！”

　　此地不宜久留，宋凌云本想让虞姝先撑会，自己去把边上的刘夏绘捞起来，孰料林深已经先付诸行动，侧身蹲下，单手扣着刘夏绘的一侧腋下，一只手就把人勾了起来，说：“我先出去。”

　　宋凌云：“好。”

　　虞姝抿了抿嘴，毫不客气地调侃宋凌云：“你小心可别到时候被一个小临时工给比下去了。”

　　宋凌云轻笑一声：“倒没什么不好。”说完，拎起门边的脑袋就撤身了。

　　门板的重量陡增，挤得虞姝顿时一个趔趄，险些被门夹着，光着脚几步跳后，这才安全着陆。

　　“属脸的吗你，说变就变？看你带着伤，姐不跟你计较，等回去了再找你算账！”虞姝揉了揉磕疼的手肘，气恼地瞪向宋凌云。

　　走廊到目前为止还算安全，林深把刘夏绘慢慢放在墙边靠坐着，虞姝给唐季峰看过后，又跪到边上，帮刘夏绘查看伤势。

　　片刻后，她站起身，摇了摇头。

　　“你家小林判断的没错，眼睛不行了。”而唐季峰的状态看着吓人，但没了下半身给他带来的似乎只有不能行走的不便，并没有肢体被截断的剧痛，也没有一滴血。

　　反观刘夏绘的情况可能更不容乐观。

　　他的能力就是眼睛，能看到精灵并吸引它们附体，久而久之，行为伴随而来的结果就是他的灵感相较于唐季峰这样的壮汉要高出了几倍不止。

　　虞姝也拿捏不准灵感和疼痛是否有直接关系，在状况不明的眼下，一切都只能说是猜测……

　　宋凌云皱着眉，看着刘夏绘昏沉却又并非完全失去意识的模样，问道：“人怎么样？”

　　“这一点，光用看的我也不敢断定。”虞姝说，“目前看来没什么硬伤，但详细的还得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才知道。”

　　宋凌云“啧”一声，眉头紧锁：“废话……”

　　虞姝抿嘴，虽然无奈，但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所以就算再憋闷，眼下也只能忍着。

　　再说下去，指不定谁能气死谁……

　　“两只……”地上，刘夏绘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虞姝离得近，愣了一下，边上的林深也听到了。

　　凑近了些，虞姝轻声问：“你说什么？”

　　“两、只……”刘夏绘声音薄哑得就像一层漂浮的冰渣，一碰就碎。

　　虞姝重复着他的话：“两只……？”

　　嘴唇又动了动，因为太过干燥，喃动间，渗出了道道的血丝。

　　这回，虞姝听清了。

　　“两只老虎？”

　　唐季峰被林深背着，也不见外，像是早已经做好了今日这种半身不遂的准备，抱惯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语调仍跟平时一样，闻言，顶着一头雾水：“什么玩意？”

　　“！！”虞姝两手一拍，恍然，“我知道了！”
　　“这里的东西在如法炮制，打算用和之前失踪案一样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唐季峰因为先前的不合群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因为走得急，虞姝也没来得及跟他解释，只跟他草草敷衍道：“你自己想想，两只老虎怎么唱的？”

　　唐季峰在脑海里思索：……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

　　“原来那不是错觉啊……？”唐季峰后知后觉地悟道，“就进美术室后没多久，我看那小孩唰地一下挡你前边，还以为有什么糟糕的东西呢，结果什么都没有，就光听歌了……话说回来，我挡上去的时候，听到的好像就是最后这句‘尾巴’？”

　　可说完，他又不解了，指着地上的刘夏绘：“他那个我懂，但‘没有尾巴’……我本来也没尾巴啊！”

　　虞姝叹气，无奈地道：“转换啊，转换。”
　　“人类在进化后，尾巴就消失了，但深究起来其实就是尾骨，尾骨在腰后往下几公分的地方，在童谣作用的范围内，随便抹去附近的一些神经，情况加重波及到两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对手不是常人，不会跟你讲道理。”

　　“那现在怎么办？”知道了原因，唐季峰心直口快，立马开始求起了解法。

　　虞姝也在思考，本着信息共享互相帮助，秦杨杨也把资料转了一份给虞姝和唐季峰，她思忖着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弄到那个盒子，源头不灭的话，只怕会没完没了。”

　　唐季峰显然还没来得及看资料，没虞姝来的清楚，现场补课，拿着手机抓着重点开始快速浏览起来，看完，他生无可恋地望了虞姝一眼，无语：“虞队，你这不扯淡呢吗？盒子在一楼，我们特么就卡在二楼，下都下不去，还盒子呢。”

　　虞姝心里也烦，这回的怪事弯弯绕绕让她老抓不到重点，张口就怼：“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吗！就你屁话多！”

　　林深并非正式工，对于这类事件的经验和理解也不足，很多时候的行动也是依靠直觉来判断而非常识。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有他自己的看法。

　　见林深不说话，宋凌云看他，问道：“怎么了？”

　　林深淡淡眨了眨眼，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宋凌云发了一条消息。

　　宋凌云拿出手机，划开解锁，消息界面上，除了一条标着‘对方已成功接收’的资料，下一条就是林深刚刚发来的。

　　宋凌云看着消息，好整以暇地眯起了眼，然后随手就截图转给了边上还在拌嘴吵闹的二人组。

　　看了消息后，两人皆是一顿，接着目光齐齐朝林深投来，叹道。

　　“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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