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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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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54

      秦渊举着酒杯的手一停,抬眼瞧向曲幼竹,没给他个回复。
      曲幼竹走过去,撑着桌案,拉近和秦渊的距离,“我是说真的,没和你开玩笑。你乍听之下可能觉得荒唐,但真的荒唐?你曾祖父做得,你也可以做得。”
      秦渊笑了笑,喝完杯中酒:“我不认为你是玩笑。”他道:“曲幼竹,你好生狂傲。这等话说得好似皇位于你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曲幼竹翻身坐在秦渊的桌案上,拨开一旁的酒壶酒盏:“越是不容易,便越要事在人为。”
      秦渊道:“如今民生安稳,百姓富足,妄掀兵祸,不得民心。他们几个姓魏的争就罢了,左右也只是宫廷打架,伤不到百姓。我这姓秦的参上一脚,岂非殃及池鱼?”
      曲幼竹挑高了眉毛:“倒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若真做了,师哥定要生我的气。”他抱着一只膝盖,想了想:“今上眼光还是好的。那太子若非现在这个模样,倒是个心怀宽仁的好储君。可惜成了个废物,天眼司都说是豫王旧部所为,但我总觉其中有蹊跷。这结果,那太子如何能信?越不能信,越有不甘,便越是偏执不中用。至于端王和宁王,一个面柔心黑,一个自私虚伪,都不是个好的。”

      秦渊虎目一瞪:“你说谁呢?”
      曲幼竹笑道:“做了还不容人说?你家那位端殿下,虽然没真正杀人,但逼得他人动手,就不算心黑了?曹士淮查的线索里,有多少是端殿下早前掌握,现在才放出给他的,你不知晓?孟洄那大牢,如何蹲的?曹士淮证人,如何找的?平安窑如何炸的,王爷,你可别闭目装死。”
      秦渊道:“那又如何?”

      曲幼竹勾了勾嘴角:“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
      秦渊拍案而起:“你如此说他,便想个更好的办法。”
      曲幼竹仍坐着,笑道:“宁王油滑如斯,哪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送他一箭双雕的机会,有给他前所未有的危机,才能让他跳上台面。你家端殿下,明白的很。”
      秦渊叹了口气:“想不到,他二人小时候感情甚笃,如今却成了这样你死我活的局面。京都究竟是个什么酆都鬼蜮?”他道:“你不能助他或太子,还可择了宁王。”

      曲幼竹脸上的笑意淡下,“实话,我想过。还想了挺久。他的确不错,可我也不想死。”
      “哦?”
      曲幼竹道:“我方才说他自私虚伪,这并不是什么大罪过。但行事阴毒,眼界狭窄便不成了。”
      秦渊问:“他如今一直隐于台下,你怎么瞧出行事阴毒,眼界狭窄来的?”
      曲幼竹跳下桌案:“你认为孟氏与他能分割开?孟洄是他爪牙,那他又是什么?他能容孟洄,可见其阴狠缜密;他若不能容孟洄,却又用孟洄,可见其眼界之窄。我若真助他登上大宝,就是狡兔死走狗烹,绝不可能有个好下场。如今他在户部,就是对他最好的考量。”

      秦渊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做渔翁,并无错。”
      曲幼竹道:“可惜,他做不了渔翁。”
      秦渊想了想:“这个案子麻烦,涉案人员太多。但也正因为涉案人员多,陛下需要的便不再是真相,而是一个结果。一个能交代的结果。”
      曲幼竹称是,拿起酒壶,倒了两盏酒,一杯递给秦渊,缓缓道:“我来助你,将这京都搅个天翻地覆。”

      二人酒盏一撞,各饮一杯。
      案子积压渐久,大理寺与天眼司各司其职。一连三日,天眼司在京都各处抓了许多北戎细作,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
      经过讯问查探,朝中某些官员与细作通过行商方式有所往来。
      走私海盐珍宝,数额庞大。细作便从各种走私官道中做出大凛地形图,如今已成四分之一。此事事关重大,天眼司立马禀报今上。凛帝怒不可遏,命彻查涉事官员。

      由此事查起,曹士淮渐渐摸清孙、安、蒋三人之间的联系。
      三人均是太子党,却也均是昌历十六年发迹,且都与贩盐有关。安御史是盐商出身,孙少卿曾在温棠做官,而温棠便是大凛的三大盐场之一。至于蒋凤朝,在升为大理寺卿之前,办的便是一起走私海盐案。
      这三人莫非都与走私有关?

      曹士淮抓住此点,又对比之前仵作验伤,突然发现,那传旨内官与蒋凤朝颈上伤口有所不一。他去寻仵作回忆,仵作便答,差别细微,或许是用剑的方向不同。
      绝顶高手用剑,怎会有这样差别?
      是有人模仿作案?

      安御史要参孟小侯,什么缘故要撤回折子,又什么缘故折子没能回来。这桩桩件件必有关联。
      曹士淮想:莫非是……有人在中间动作,叫我故意看见折子?
      他心头一跳,再细细联系,若走私之事涉及太子,那对谁最是有利。如今连孟侯也涉事其中……
      莫非是三殿下不成?
      曹士淮额头布汗,忙忙在去疏导案情细节。

      以他对端王了解,若三殿下真知晓朝中这些私密之事,必不会仓促行事,定会如此案一般做到利益最大化。这的确是他的行事作风……
      可,亲属何辜?

      “大人,宫里的内官来传。”
      曹士淮收敛心神,恭敬听那内官口谕,竟是太子殿下有请。他心中一紧,暗中觉出不妙来。但太子召见,又不得不往。
      他让内官稍等,立马写了一封信给亲信,送去端王府。自觉稳妥,才跟着内官去见太子。
      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那亲信刚出了大理寺衙门,还没走出内城,便被突然冲出来的疯马撞晕在地。

      端王府是断然去不成了。
      而此时的魏辰书俨然还不知外头什么情势,亦不知这案件逐步的对他不利。
      他现下正在府中读闲书,是今年赶考的举子写的,志怪小说话本。今日魏辰易被狐朋狗友拉去玩耍,并不陪在身边,他又懒得出门,便着人寻了些书打发时间。他看得仔细,看到到精妙处停下,也会抚卷长叹:“这人还考什么试,去写书岂不很好。”

      看完了一卷书,他意犹未尽,但又没了后续,只能去园子里走走,活动筋骨。若觉出累了冷了,便又回房,写会儿字,画会儿画,左右他今日实在不想去太学上职。
      直到他写完一幅字,才有人来报,说太子与曹士淮遇了刺客。

      魏辰书放下笔,吃惊道,“太子和曹士淮怎么就在一处了?可伤着了不曾?”
      那人回禀:“死了几个侍卫,太子与曹大人无碍。”
      魏辰书点头,竟是丝毫没有想管的意思,问:“他们现在在何处?”
      “在刘氏旧居。”

      魏辰书这才抬起头,脸上隐着笑意:“都遇了刺客还不走,是躲在里头不敢出来了?”
      那人道:“是。太子似乎没带几个侍卫,若刺客再袭,便无还手之力。”
      魏辰书道:“出息。走,救驾去。”
      他今日就算在府里也穿得整整齐齐,如今只需再穿上斗篷便可出门。
      府兵二百,端王一声令下,便跟着端王车驾一同往刘氏旧居去。

      刘氏旧居位于城东,与端王府有些距离。因此耗费一些时间才到了地方,魏辰书不知如今里头情况,便下令将刘氏旧居包围起来。
      他走下马车,着人撞开大门,带着顾小南深入虎穴。岂料,先在庭中瞧见了曹士淮。
      魏辰书从容不迫,“学清,太子何在?”
      曹士淮恭敬行礼:“殿下,太子就在屋内。”

      魏辰书负手而立,高声道:“小王救驾来迟,太子殿下恕罪。”
      等了半刻,屋内的门打开,走出来的人除了太子之外,竟还有秦渊。
      魏辰书瞳仁微缩,脸色一时难看:“原是本王多事,早知北定王在,本王也不必费心费力。”
      太子脸上遮着半边面具,颇有些狰狞意味:“是啊,三皇兄废了好大的功夫,竟然扑了个空,白费了心力。”

      魏辰书挑了挑眉,一脸的听不懂,问道:“刺客何人,太子殿下抓到了不曾?又可受伤不曾?”
      太子忍着怒意,牙咬切齿:“刺客何人,三皇兄不知?至于抓没抓到,三皇兄是希望孤抓到了还是没抓到?”他冷声一笑:“三皇兄这般包围刘府,是要孤注一掷?”
      魏辰书想了想,去看曹士淮:“太子殿下设计本王?”
      太子怒极反笑:“三皇兄这等倒打一耙的功夫愈加熟练。”

      魏辰书脸上笑意已经挤不出来,他看看秦渊,又看看曹士淮,最终扭开头:“太子殿下待如何……”还没说话,门外又来了一队府兵,与端王府兵兵刃交接,一时嘈杂。
      只听一声:“慢动手”,便见宁王冲入门内,一个箭步跪在太子面前:“臣弟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他姿态做足,对比端王救驾,真了九分。

      魏辰书嗤声一笑,宁王好似才注意到魏辰书,脸上有一抹讶色:“三哥,也来救驾?”
      “是啊,本王也来救驾。”
      太子一怒,“来人,将端王给孤拿下!”
      数名亲兵拔刀相向。太子折损了侍卫,这些亲兵只能是北定王府的亲兵。
      刀剑相向,顾小南横剑在前,将魏辰书护在身后。一时间,亲兵要拿端王,也是不易。
      魏辰书直直站着,隔着刀剑、人影瞧向秦渊,脸上浮现那番柔柔的笑意。

      他道:“太子殿下这是做甚?本王何种身份,太子要动用私刑不曾?”
      “你结党营私,杀害朝中官员,孤还拿你不得了?”太子怒道:“你多次谋害储君,就是死罪!说孤动用私刑,孤是君,你是臣,孤命人拿你,你焉敢反抗?”
      宁王一震,道:“太子殿下,这其中会否有什么误解?”
      太子道:“五弟,你远不知你这三哥的歹毒心思。今日他拘捕,孤便要在此将他正法。”
      魏辰书喝道:“太子殿下是等不及拿小王的头颅。”

      宁王赶忙道:“万万不可,三哥身份贵重,就算有什么过错,也当交由父皇发落。太子殿下万不可越俎代庖。”
      太子狠狠剜他一眼:“五弟,他舌灿莲花,和柔媚上,交由父皇便又让他逃脱了去。”
      魏辰书柔声叹道:“五殿下,小王臣子,太子储君,如今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
      宁王道:“除却君臣,尚是兄弟。”

      魏辰书瞧着宁王:“兄弟?兄弟当有兄弟之义,而今,有么?”
      太子怒极,抽出侍卫配刀:“魏辰书,你害孤至此,还敢在此大放厥词,说什么忠义。你这寡廉鲜耻之辈,还有什么忠义!”
      太子持刀,众人一震。这一刀劈下,魏辰书是躲也不躲。

      只见那长刀当空,顾小南欲要迎剑而上,却被一道掌风扫开。只听一声兵刃断裂之声,却是秦渊徒手抓住刀背,断了长刀。他满面俱黑:“端王殿下是太子手足,宁王殿下说的对,无论如何,还是该交由陛下发落。”
      太子怒瞪秦渊,似乎想不到此人此时此为,一忍再忍,终于松了手中刀。
      而今气氛焦灼,谁也不先开口。秦渊看向太子:“请太子殿下回宫。”

      “秦渊,你好得很。”
      魏辰皓气极,还想多说一二,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尖锐人声,正是陛下身边常年侍候的温公公,“陛下口谕,传太子、端王、宁王、北定王御书房觐见。”
      几人一听,互相一望。

      这京中动静全在那位君父眼皮底下。
      “太子殿下,请吧。”魏辰书让开路来,恭敬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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