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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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您好。”
　　“我们是江户电视台的媒体工作者，我是结野克莉丝特。我们如今正在采访江户人民的对眼下这片土地的看法，争取和大家一起改进我们的生活。”

　　“请问，您作为江户的一份子，对江户是如何看待的呢？”
　　“……”

　　在有些燥热的夏季里，被采访的浓眉男性站在树荫之下沉默了一会，他本是想拒绝，却是面对那温柔的笑容欲言又止了起来。

　　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没有必要那么为难对方一个小姑娘。所以那会不善言辞的男人最终是匆匆挤出一句官式回答。

　　“是呢，一定要说的话，江户就是我的归处。”
　　“我希望……这里未来的每个人都能幸福地笑着生活下去。”

　　…
　　啪——

　　脑海里的回忆顿时被重物倒地的声音所掩盖。

　　赤膊持着狼牙棍的红色恶鬼这才回过神，低首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对手。那猩红的血气、颜色，他已经见了无数次，早已麻木。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为何犹如潮水般高涨的情绪，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之间爆发出来。

　　嘶吼。
　　起哄。

　　喧喧嚷嚷。

　　这些人脑袋里想得不是一个人被杀死这样的想法，他们只是遵循那股原始的破坏冲动，兴奋于这种血肉飞溅的场面，被金钱和赌注麻痹的思想，让他们在此刻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

　　——对江户这块土地要如何看待呢？

　　炼狱关的恶鬼也在心底这么问自己。

　　他洗去满手的腥咸，摘下面具，从那阴暗的地下离开，拖着步伐回到那偏僻且无人会来造访的家庭里，然后就迎来了孩子们的笑脸。

　　“老师！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今天回来的好晚啊！”
　　“已经洗过澡了吗……嗅嗅…老师身上全是肥皂的味道！”

　　鬼道丸——不，道信看着这些孩子，他放松下自己的表情，随后抱起紧紧拥住他们其中的一个。

　　——我希望，这里未来的每个人都能幸福地笑着生活下去。

　　那一天他其实并没有说假话。

　　恶鬼早就不期望自己得到救赎，也不祈求能得到原谅，他用着鲜血淋漓的脏钱，拼命地把自己所有的不堪之处藏起来，只是想着能触碰这些孩子们时，他能稍许显得那么干净点。

　　但是这样下去又能瞒多久呢？

　　恶鬼这样想着，已经了有了逃走的想法，却是一直在寻找机会。他其实早做好会被发现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先踏入这里的，不是那些家伙的爪牙，反而是这座偏僻房屋里一直未曾有过的客人。

　　道信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能直诉那些过往的交流对象，但是多年的阅人经验让他在意识到两位特殊的访客并没有敌意后，就这样放松下来。

　　他本以为自己这可悲可恨的一生都不得到什么正面评价，却是一闭眼就能记起来那句话。

　　“你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这些孩子的老爹吧。”

　　彼时，抱起幼童的银发武士一改之前的散漫，他看向被自己稍微举高了一些的小家伙，明明是坐在恶鬼的身侧，却是一点紧张的表情都没有。

　　所以，再次看见深夜到来的，戴着狐面的年轻女性，之后在听见她道出相似的评价时，他是没忍住哼笑出声。

　　作为炼狱关杀人无数的恶鬼，他或许是该拒绝这对方的好意。
　　可作为这群孩子的父亲道信，他终究为了自己的心里那个微小的想法，选择同意了那听起来大胆又可信度极高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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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真选组收到了一群无父无母的孩子提出自己的老师失踪的报警，便也对此展开了调查。房屋的四周也由调查发生过持械打斗的痕迹，甚至还检查到大量断断续续的血迹，最终在靠海的山崖上再没了其他证据。

　　而那群报案的孩子，由于没有监护人，真选组选择了将他们转移给了遥远乡下的一个慈善组织。这件事就像只是投入了池水中的石子，掀起一圈再小不过的涟漪，就没有什么人在意了。

　　……没有吗？
　　或许在不明真相的市民看起来真的是这样。

　　在无人得知的场合里，当天接到报案的真选组，就在之后的几个小时迎来了上头所谓的监督者，尽管口头说着是催促真选组的查案，实际是为了什么而来，谁都心知肚明。

　　对那些家伙而言，这种事情最好是在注意前就被压下去，最好连再被翻起的能力都没有。

　　借此，真选组也提前捉到那幕后势力的一点影子。

　　那是在数以万计的星球之间都有其影子的存在。
　　那也正是这颗星球的最为根深蒂固的、常人也无法接触的敌人。

　　在明确自己是在面对什么样的庞然大物后，真选组的鬼之副长抽着烟，看了眼顺着窗缝往外爬的蚂蚁。

　　或许是因为之前开窗不小心跑进来的，它一直在窗棂附近打转，青年瞄着那一直在原地不断寻找缝隙跑出去的小生命，最终选择抬起手腕推开窗户，随后收手，给这份档案盖上结案的印章。

　　自然。

　　土方十四郎会选择就这样尘埃落定的原因。
　　并非全是因为想要保住真选组。

　　往日谁也不会的蝼蚁顺着这生机爬了出去，它很快就化作了一个遥远的小小黑点，消失在谁也注意不到的地方。

　　道信亦是如此。

　　已经无人在意的偏远山区里，传来了三两成群的歌谣声。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只有男人低沉着嗓音，跟着坐在马车里的孩童轻声合唱，接着在中途看见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小小人影时，暂且停住了歌声。

　　身穿一袭红衣礼服的男孩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他站在山坡往上的拐角处，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后，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稍稍放松了一些，随即将手伸进怀里。

　　道信抓紧手上的缰绳，让车辆缓缓放慢了驾驶的速度，接着信手接住了对方扔过来的一叠厚厚信封。而拆开之后，里面是一些纸币和一张去处的介绍信。

　　这份介绍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但是上面的内容道信是深知胜过千金，这让他一时有些错愕。

　　“…这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道信抬起头，看向站在高处的人这样问道。

　　“请放心，要考虑这件事的人现在还在外太空上看陨石群和火星人。”式神脚下一跃，轻轻松松落在马车上，他拍拍乱掉的衣领也不管是否引来车内孩童的惊奇呼叫声，只是坐在驾车处看着身侧的男人面不改色道，“而且，要说真正的麻烦，并不是我们处理的。”

　　道信忍不住微微一怔。

　　作为被那些天人紧紧抓在手中的棋子，道信这双手染血无数，几乎是没有人怀疑他是否被真的寻仇这点，但尽管如此，道信身边的人依然是无可避免地被天人调查了。

　　孩子们的身边若是安插真选组的人员来贴身保护，很容易被那些别有用心的高层命令遏止。而一旦有人之后再接触这些孩子威逼利诱他们，那么有人特意教导这些孩子如何报案的事情就会暴露出来。

　　为此，真选组以近日繁忙人手不足的缘由，委托了万事屋。

　　……不，或许说是委托也不太对呢，毕竟真选组是分文未出就对了。

　　“啊？雇佣？是那群家伙的老板自己听说了案情后过来了解情况的，无业游民的自发行动和我们真选组有什么关系。”土方十四郎弹了弹烟如是说道，把真选组和万事屋的利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至于近期，炼狱关有蒙面的浪人武士踢门，那他们真选组冲进去调查调查也是因为骚乱，绝对不是因为抓到了什么尾巴就对了。

　　火童面无表情地耸耸肩，继续说了下去。他清楚的知道，无论是真选组，还是万事屋，要论出力的人，肯定是这两方才是最多的。

　　而千城大人和自己——

　　“我们只是其中负责打杂串线的小角色。”

　　“……是吗？”
　　“是哟，按千城大人的说法，「作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菜鸡，也就能做穿针引线的活了」。”

　　随着男人与式神一言一语的交流，马车仍然徐徐安稳前行着，或许是有些困了，火童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因此错过了身侧人脸上细微的变化。

　　“老师。”

　　这边，后方一直乖巧不插嘴的几个年长的孩子张了张口。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缘由，所以听得懵懵懂懂，但是也感觉到什么异常，此刻，也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

　　“…老师，从刚刚开始你们就在小声说什么啊……危险？麻烦？是有人想欺负老师吗？”

　　“而且好像听到阿火提到真选组……是真选组的那群叔叔怎么了吗？”
　　“没错没错，还有万事屋？是那天来的那个头发卷卷的叔叔吗？”

　　“花子，明美，老师说过，只要是看起来长着母胎单身脸的男人不分年龄一律叫哥哥哦，对吧老……咦，老师？”

　　“老师，你又哭了吗？”

　　伴随着孩子们或惶恐或担忧的声音，式神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男人正在泪流满面的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信摇摇头背过脸去，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很快就矢口否认了。

　　“不，什么也没有……别担心，我只是…太过高兴了。”
　　高兴到……有些害怕的地步。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些人，同样的爱管闲事，同样插手到别人的事情里，根本不管是否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安抚完几个孩子的情绪，道信垂下眼，看向自己的手，嘴角边露出一抹苦笑。

　　又怎会有自己这样幸运的罪人，能在前路展望走投无路时，忽然得到这么多人的相助。

　　“这还真是遗憾啊，我可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亲口向他们道谢了。”

　　随着马匹带着车辆渐渐向前自动行驶，一丝曙光终于是在穿透密集的树丛，落在男人紧紧握着信件的手上，坐在他身侧的男孩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吐了口气，看向更远的前方陆续被阳光照耀的道路，单手托着脑袋开口道：“只要活着就总会有机会哦，这是千城大人的原话。”

　　“说得是呢。”道信闭了闭眼，嘴角略微上翘了一下，因为这的确是那个看起来的小姑娘会讲得话。

　　不过——

　　“本以为她会也来送行的，是有其他的事耽搁了吗？”
　　“…啊，关于这个。”火童面无表情摸了下自己的后脑，眼神挪到某一处，“她目前大概是正在和那些税金警察那被请着吃猪排饭吧。”

　　毕竟，不管是计划完成前还是完成后，都是少不得和真选组的那位副局长进行聊天。

　　“那可真是让她费心了。”

　　身穿简朴灰衣的男人失笑，他看着视野之中的温暖道道光束，神色却是慢慢平静起来。

　　“话说回来，你这孩子不打算现在回去吗？”
　　“啊——起码把你们送到该去的地方才能回去交差。”

　　“哈…那就麻烦你了。”道信看着身边小家伙那老气横生的脸，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等回去的时候，能帮我向那些人带些谢礼吧。”

　　被摸了脑袋顶的式神眨了眨眼，他一直对这个杀人如麻的男人没有险恶感，但也没有过于亲近的想法，可此刻看着对方，不知道为何觉得那股一直萦绕在血腥气似乎被什么渐渐冲淡了，所以他在沉默了几秒后，点点头：“嗯，我会勉为其难考虑下。”

　　骏马用铁蹄踏着起伏不平的山路，男孩的声音渐渐在宽广的四周淡去。随着这一行人在山竹环绕树木成荫的庇佑下驶远，很快，有孩子起头又唱起了歌谣。

　　他们离开了山间，他们离开了江户，去往了从没有到过的远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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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您好。”
　　“我们是江户电视台的媒体工作者，我是结野克莉丝特……啊，我想想，我似乎是在五十三期前的那一档见过您？”

　　“…哈，真是好巧，还是一如既往的很有活力呢，结野主播，没想到能记住我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正常来说，对于工作上接触过一次的人或许是不该记得这么深，就像是没人会记得自己吃过几片面包那样。不过，我对先生您有印象，大概是因为出于某个失踪案件吧，失踪者和您很像呢。”

　　“哦？那可真不得了，现在看起来也是那么像吗？”
　　“完全不是，凑近了看就会觉得是派若两人呢。嗯，总之，能再次来采访您，真是太好了。”

　　“这次，你又想采访什么主题？”
　　“还是关于江户的问题哦，您也知道，自从几年前那场决定地球命运的联盟谈判之后，地球的制空权就是由我们全权严格管理了起来，大家都在说无论是环境还是空气都比以前好多了，晚上都能常常看到星空了。”

　　“哈哈，我可能这次没法回答你的采访，毕竟我是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到江户来的。反倒是有些问题可能要问你了。”
　　“没关系，您想问些什么问题？我也会尽力在不影响直播采访的情况下回答您哦？”

　　“……是呢，那就请你麻烦告诉我一下了。”眉目舒展，看起来极为和蔼的男人牵着自己身边几个孩子，看着眼前的女性一笑，“请问，结野小姐作为江户的一份子，对江户是如何看待的呢？”

　　“嗯？我吗？”

　　年轻的女主播稍许一愣，接着歪头笑了。
　　她弯起眼眸，笑得格外温柔，让人想到初春里暖暖的太阳。

　　“是呢，如果是现在的我——”
　　“借用您当初的话来说，会觉得这里未来的每个人都能幸福地笑着生活下去。”

　　语毕，她握着手里的话筒，迎着温暖的光束，朝眼前的人微微颔首示意。

　　“总之，欢迎回来。先生。”

　　一个面貌与往昔截然不同的江户等候着造访者。

　　而江户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想必。
　　这就是多年后故地重游后的道信自己要去了解的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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