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明月-重生农女成长史

　　柳大川被方氏的一番话说得几乎要抬不起头来，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见他满脸愧色，半晌无言，方氏叹了口气，又道：“如今，你给我们磕头认错，你这三个响头，不要话我们两个老的受得起，就是我们老大，渠从小最疼渠妹子，你给渠磕头，渠也受得心安理得！可现下头也磕了，你自己的脚也……你跟香书还有几个细伢子的日子还要过，过去的事情我们可以不跟你追究，我们也不再去过分苛责你，你只话得我们听，你日后有什哩打算？”

　　柳大川暗自舒了一口气，忙道：“我们打算分家单过，不能再让香书跟几个细伢子在这个屋里呷苦。”

　　说着就把分红、佃地、俸禄之类的帐细细算给方氏听，最后道，“分家后每月的进项大致如此，头几个月应该日子会过得紧巴一些，好在现下手头有一些存款，盼着能度过难关。以后的日子，除去衣食住行等日常开销，香书跟柳絮吃药看病的钱大体也是够的。若是每月能有一些余钱，便慢慢攒起来，置办田地房产。如今我成了废人，大的出息是不去想了，蒙香书跟几个细伢子不嫌弃，余生我只想着能把细爹培养出来，好生子教导渠读书，日后让渠考取功名。”

　　这一番话交代得细致入微，可见他是反复仔细思量过的，万事皆心中有数，对将来的规划也合情合理，直听得方氏连连点头，就连谢老爷子紧绷着的神情也有了些许松动。

　　方氏道：“你一向是个最聪明不过的，心里事事都有成算，依你的这番打算，日后日子定能过好，我们听了也放了心。至于你话头几个月日子艰难，这你大可放心，你没有爷娘兄弟心疼，我们香书却是有的。”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很不客气，柳大川脸上讪讪的，却也无言以对。

　　谢老爷子这时冷不丁开了口：“家要怎么分？”

　　方氏看他一眼，道：“不错，我们三个这次要看到你们确实分完了家才能放心去归。你腿脚不便，香书卧病在床，柳条柳叶还小，要分家，你们二房总得要有几个子可以撑得门面的人去谈才好。你岳父的意思就是，你打算怎么分这个家，最好现下就跟我们话明白了，让我们好心里有个数，到时一切好办。”

　　柳大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怎样分，全凭岳父岳母大人做主就是。”

　　方氏笑了，道：“这是什哩话？我们不过是一些子外人，你才是一家之主，我们如何做得你屋里的主？”

　　柳大川抬眼，很是诚挚地看向谢老爷子和方氏，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大川历经生死，想通一些道理，在这世上，只有香书才是与我最亲的人，我但求香书跟几个细伢子过得好，再别无所求。二老是香书的父母，便是大川的父母，自然替大川做得主。至于我母亲……”他苦笑道，“我早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了母亲，这些年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这话说得很诚恳，也很明白，意思是章氏早就不把他当儿子看了，他现在醒悟了，也没有必要再把章氏当母亲，该怎么做，他都听谢家的。

　　方氏显然对他的话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语重心长地道：“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了，你只尽快与渠们把分家的日子定下来便是。”

　　柳大川点头应了，又道：“族长柳有成是大川的堂叔叔，自小与大川交好，我已与渠话好了，到时分家，渠也会帮我，岳父岳母只管该如何便如何。”

　　这话的意思就更明白了，“我已经和族长打好了招呼，你们到时放开手脚去做就是，族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帮你们的！”

　　方氏点头，笑道：“好，好。”

　　当天午饭谢家的三人是在堂屋和老柳家人一起吃的，郑氏原本准备做几个肉菜、弄得丰盛一点，可却被章氏偷偷地教训了一顿，说谢家人拿了那么多大包小包的来了却没有给多少给他们上房和大房，没必要给他们吃好的。于是肉菜就只剩下了一道可怜的韭菜炒腊肉，其他全换成了素菜。

　　方氏由柳条柳叶陪着在女人们这一桌坐了，看着一桌的土豆萝卜盐菜冬瓜，柳叶心中冷笑。方氏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笑眯眯地一个劲往柳条柳叶的碗里夹腊肉，看得章氏眼角直抽抽。

　　“老姐姐好福气诶，你屋里老大媳妇的手艺是真的好。”方氏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菜，一边和章氏扯闲篇。

　　郑氏笑道：“不过是乱炒的，倒叫老太太笑话了。”

　　章氏也扯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也就晓得弄点子呷的。”

　　方氏笑道：“你屋里老大媳妇是个能干的，比我们香书辣多了，这我心里晓得。”说着叹了一口气，“唉，也是我们从小把香书惯坏了，现下渠又病成那个样子，再要叫渠以后好生子侍候公婆，却也是不行了。”

　　章氏撇撇嘴，觉得方氏说这话是终于要来兴师问罪了，便没有搭这句的腔，而是硬生生地换了话题：“大妹子要是喜欢呷我们老大媳妇弄的饭，这次就多住几日再去归。”

　　郑氏也忙道：“是啊是啊，我去把大林那间屋收拾一下，也还住得开，便索性多住几日。”

　　章氏对郑氏的帮腔有些许不满，瞥了她一眼，心道我也就是跟他们客气两句，你在这里添什么乱？她总觉得今天的郑氏有些奇怪，平日里她是最会察言观色顺着自己的意思说话行事的，可谢家人一来，她倒像是总想找机会讨好巴结他们一番似的。

　　方氏笑得两眼眯成两条缝，道：“我们也是这样话的嘞！我们屋里老头子跟我话了，什哩时候你们分好了家，什哩时候我们再去归嘞！”

　　此言一出，两桌的人都变了脸色，夹菜的筷子都停了下来。短暂的沉默过后，章氏啪地一下放下筷子，拉下脸来道：“大妹子啊，你也帮着几个细伢子胡闹，来打你老姐姐的这张老脸啊？”

　　方氏也不紧不慢地轻轻把筷子放下摆好，脸上依旧带着笑，道：“老姐姐啊，事不是这么话的。大川脚那个样子，香书病得又重，依我看还是把渠们二房分出去的好，不至于拖累了你们，渠们两个自己心里也能舒坦。渠们话要分家，这事我们老头子跟我都是赞同的。”

　　那边男人们那桌也早停了筷子，都变颜变色地看向这边，谢老爷子点点头道：“分了吧，分了清净。”

　　柳老爷子是个软弱好欺的，性子刚强的谢老爷子在心里一向不是很看得上他，谢老爷子也知道在老柳家当家作主的不是爷们，而是一手遮天的章氏，因此这句话是略过柳老爷子，直接看着章氏说的。

　　此时的章氏心里是想分家想疯了的，可是一听说谢家人要帮着二房分家，她又打起了鼓，这谢家老头老太要是来闹，这家还真不好分。转念一想，想到那好几百两银子的债，又觉得这家是非分不可的，一时间左右为难、游移不定。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后章氏咬咬牙，几百两的债不能背，家一定要分，事到如今，原本想让二房净身出户的打算是泡汤了，至于具体怎么分，到时候她就算豁出去了也要和谢家这几个人好好地争上一争。她就不信了，谢家不过几个外人，还真能插手他们柳氏一族的私事？方氏是个说话细声细气的，谢老爷子更是个闷葫芦，还能厉害得过她章氏去？

　　打定了主意，章氏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皱着眉头犹犹豫豫地道：“按理话，这家是分不得的，可既然亲家这么坚持，那我也只好舍了我这张老脸不要，由渠们小夫妻去吧。”

　　柳叶心中欣喜若狂，终于啊，终于要分家了！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给她盼到了！她眼前瞬间展开了一副关于未来清净富足的生活的美丽画卷。

　　这时方氏重新拿起筷子端起了碗，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姐姐老哥哥也要想开些子。我们最晚年前也是要赶回去的，再怎么样也没有在老姐姐这里过年的道理，就劳烦老姐姐安排布置了。”

　　章氏也端起碗来，笑道：“就算在这里过年又怎么样？我们两家人闹闹热热的，几好啊？”心里却道：你们还想在这里蹭吃蹭喝到过年？还想蹭我的年夜饭？想得倒美！

　　饭毕，郑氏端了一托盘点心出来分给大家当饭后甜点吃，方氏一看那样式便知道那是他们这次带来的、刚才分给了大房的点心，郑氏这是全都贡献出来了。方氏看破不说破，见郑氏把托盘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脸上神色微微有些窘迫，便笑着随意拿了一块吃了两口。

　　谢家人和老柳家人实在也没有什么太多可聊的，无非也就是方章两位老太太时不时地客套两句，郑氏再附和一两句，坐在一处可谓是索然无味，便也都没有久坐，吃完点心也就散了。

　　下午，章氏冷着一张脸去了柳大川的房里，出来以后就让大命跑一趟府城去把柳大林叫回来，并告知大家，等明日柳大林回来了就分家！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