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联个萌

　　原本也算是家宴，萧灵和又想着是生辰，就随意了些。
　　她在正厅摆了桌子，又在对面不远的地方搭了个小台子。那些歌舞表演都在小台子上进行。
　　有公主府的侍女，引着林昭仪她们去了前面。

　　林昭仪既然是以乐师的身份去的，自然不能空着手站在一旁。
　　于是也盘腿坐在地上，一会儿为蒹葭弹古琴。
　　如果要是以一个乐师的标准来看的话，她的琴技算不上太好，也只能平时消遣的时候弹几下；好在这场表演的焦点不在她和其他乐师，她只要给蒹葭伴奏就好。
　　台子上摆了几架屏风，乐师们只在台子边坐着，而舞伎则在屏风后起舞，屏风是简单的月白色娟布制成，公主府的夜晚也灯火通明，屏风上投出舞伎们的影子。
　　蒹葭还是那副懒懒的的样子，等到林昭仪拨了个调后，才开口：

　　千年的执着终是宿命，
　　画不出你清影。
　　似水去，
　　长歌一曲道离尽。
　　榆丝成荫，
　　桃花三里，
　　期期艾艾说到今。
　　铜镜无言，
　　伊人独拢云鬓。
　　盈虚自沉音，
　　今夕明夕不分明，
　　心在天山诉衷情，
　　花落人独立。
　　谁在唱那离别，
　　隔世缘莫定，
　　曾经长相长守情，
　　如今去终散尽，
　　梦难凭。
　　……

　　这首曲子也是近日林昭仪填的词。
　　和大多数词牌填的曲子不同的是，没有遵照那些曲牌的调式，所以曲风新颖些。
　　一曲结束，众人皆是叫好。
　　林昭仪之前也打听了一番，公主府之前的那些歌舞多是靡靡之音，和大多数宫廷乐差不多，所以便改了首不同的曲风的，想让萧灵和耳目一新，也就不会责罚他们了。
　　反正——萧祈肯定会说好的。
　　萧灵和笑盈盈地问萧祈，“皇兄，这个节目可还满意？”
　　萧祈点点头，对她道，“皇妹有心了，这出歌舞的确惊艳。”
　　萧灵和听到他这么说，似乎是达到了她预想的，便追问，“皇兄，这歌既然唱的这么好，是不是该叫她出来谢恩？”
　　萧祈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便同意了。

　　林昭仪看着蒹葭暗自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些担心。就怕她一个不注意会触怒了公主。
　　蒹葭原本就生得貌美，今日又一打扮，更显出众。萧灵和见她出来谢恩，不由满意一笑，意味深长。
　　萧祈只是略看她一眼，就照例说，“唱得不错，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蒹葭还未回话，萧灵和就抢先道，“皇兄可是看上了这名女子？若是喜欢的话不如带进宫里去吧。”
　　萧灵和一心想邀功，完全不顾及还有着身孕的皇后的感受。
　　林昭仪有些担心地看了徐芫一眼，她只是安静坐着，并无什么意见。
　　谁想到蒹葭拜了拜说道，“圣上，民女不愿意进宫，只愿意留在坊间。”
　　萧灵和脸色有些不郁，她没想到蒹葭会这么坚决地就拒绝了。
　　林昭仪却是有些忧愁，不知道萧灵和会不会迁怒蒹葭，认为蒹葭逆了她的心意，到时候等到宴会结束后找她算账。

　　萧祈看了不远处萧祤一眼，萧祤立马心领神会，“皇妹啊，你对你二皇兄太不了解了，这姑娘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你送给他倒不如送给我。”
　　萧灵和一向看不上他这个闲散的三哥，瞥了他一眼，心里生闷气。
　　于她而言，不把蒹葭送进宫，这步棋就不用走了。
　　萧祈和他一唱一和，“三弟，你府上的歌伎少说也有十几位了，还是算了吧。”

　　蒹葭悄悄松了口气。
　　“那倒也是。”萧祤还挺潇洒的样子，“这样好的歌声，我还想着下次再去汀芷楼听。”
　　他略微强调了“下次”二字，其中含义明显。
　　萧祈也开口，“多谢皇妹好意了。这位姑娘唱的甚好，只是我也没有爱听曲的喜好，还是赏吧。”
　　他们两人都都这么说了，萧灵和自然不能再去责罚蒹葭，只好算了。

　　不料萧祈又问，“听闻这出歌舞是一个乐师排的？”
　　林昭仪一听，也没法在屏风后躲着了，只能走出来站到蒹葭旁边，垂着头一副听吩咐的模样。
　　萧祈煞有介事对着萧灵和道，“我喜欢这样的。”
　　萧灵和：？？？

　　林昭仪也没料到，萧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把她叫了出来，然后说他喜欢这样的。
　　她在心里哀叹，大哥，我虽然穿的是男装，可是万一被别人认出来该怎么办？
　　尤其是徐芫，徐芫和她那么熟悉。
　　再说，就算别人都看不出来，堂堂天子对着个男子说喜欢这样的，被人传出去也不好吧？
　　余光里，晋王萧祤把玩着酒杯，神色玩味。

　　就连萧灵和也揣摩不透萧祈这话的意思了。
　　所幸，萧祈只是说了一句，“可惜他不是个女子，也赏吧。”
　　就让她们退下了。

　　**
　　“这是公主的赏赐，稍后便会派人送几位回去。”依旧是公主身边那个侍女前来传话。
　　有了萧祈和萧祤的那番话，自然不会再有人为难她们。
　　蒹葭行礼算是谢恩，“多谢公主赏赐。”
　　待得那人走后，蒹葭才说道，“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林昭仪顺口道，“我还以为你这几日住的还不错。”
　　毕竟她们也算是萧灵和请来的人，再加上公主府气派，给她们一行人吃的、住的、用的都是不错的。
　　也不是汀芷楼里面的环境能比的。

　　蒹葭冷笑，“别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就该是嫌贫爱富的，也别以为谁都愿意挤破头进宫去。”
　　“是是是，”林昭仪附和，“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蒹葭脸色这才好些，“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揣度我，不然我之前也不会和你说上半句话。”

　　离开的时候，林昭仪又回头望了一眼公主府。
　　不留恋这个地方，却留恋那个今天也来了的人。
　　一直也在期盼着这一天，盼着能和他相见；
　　结果今天的偶遇来得太突然，又太短暂，好像只是做了个简短的梦。
　　又觉得有几分开心，原本只是想着远远望一眼，却没想到和他私下碰了面。

　　*
　　此次公主府之行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少人知道了公主府宴上惊为天人的表演出自汀芷楼的编排，自然对汀芷楼的歌舞更加赞赏。
　　来来往往的客人又多了些，苏小妹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蒹葭拒绝圣上进宫的事情不知怎么也被传了出来，众人惊羡她的歌声与美貌，又钦佩她不愿进宫的勇气。
　　还有不少文人墨客还写诗赞扬蒹葭此举，一时间蒹葭身价大涨，专门来听她唱曲的人又更多了。
　　萧灵和倒是遵守了诺言，也没有再来汀芷楼找麻烦，韩复也没有再出现过，不知是不是又被管得更严了。

　　*
　　苏小妹选了个清闲些的、蒹葭又不用表演的日子，拉上我们去她院里吃饭。连着采蓝也被按着坐了下来。
　　“来来来，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坏了。”苏小妹给大家倒上酒，招呼大家。
　　“妈妈真小气，说要请我们吃饭，结果却是咱们楼里自己的菜。”蒹葭嘟囔道。
　　“我的乖女儿，今天的这些可是我让师傅们单独做的，自然和平时不同。”苏小妹搂一搂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其实苏小妹年纪并不大，再加上保养得当，一眼望过去和蒹葭宛若一对姐妹花。
　　蒹葭是她的干女儿，也是她从小就收养了的，自然比别的姑娘更亲近一些。
　　苏小妹和她们说笑了一会儿，又记挂着大堂里的生意，匆匆离去了。

　　就只剩下蒹葭和林昭仪、采蓝，连着她的小丫头。
　　林昭仪来了楼里这么多天，也难得放松一下自己，和蒹葭两个人倒了酒慢慢喝着。
　　想着，总归有采蓝在她身边，也不会多喝，所以她稍微喝多了些也没事。

　　蒹葭喝了些酒有些薄醉，说了句，“我要唱歌。”
　　便让丫头拿了古琴过来，不由分说地便开始边弹边唱。

　　她拨出前几个音，林昭仪便发现是首熟悉的曲子。
　　蒹葭轻轻开了口，不同于她平日里在前面表演的，这会儿唱出来更懒散了一些，也没有什么技巧，只是很纯粹的歌声：

　　洛水应为永颜，
　　谁家笛曲幽幽。
　　舞若惊鸿眉似柳，
　　铁骨心肠绕指柔，
　　痴心亦不休。
　　相见不如怀念，
　　此情却上心头。
　　浴火重生偿夙愿，
　　恩断天涯无憾留，
　　徒添泪满楼。
　　……

　　“你也会这首曲子？”她终于唱完一遍，林昭仪忍不住问道。
　　蒹葭吃吃地笑起来，“我有什么曲子不会唱的？我可是汀芷楼的头牌，唱歌是燕京第一，哪有我不会唱的曲子？再说，这曲子也那么有名。”
　　的确是首有名的曲子。
　　这就是当初在宫里的时候，萧祈和她说的那首《破阵子永颜》。
　　原先的那位端王妃作的词，用的是破阵子的词牌填的。
　　破阵子本是用作大型武舞曲，所以多悲壮激昂。
　　这首曲子只选了双调中的一段，唱了一段皇帝和后妃爱恨情仇，悲凉中又添了一分柔情。

　　蒹葭唱的时候，只是目光平视。
　　林昭仪察觉她情绪的低落，问道，“你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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