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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三日后，洛安两位皇子回朝。赵邚同赵纶站在太子身后，也是送了一送。魏钦德自从太子生辰之后，没有单独出现在赵邚面前，倒也免得赵邚要想好听话应付。
等一切安定，云妃倒是忙忙碌碌起来。虽然公主和亲不是小事自有礼部安排，但赵邚挂名在云妃下，那云妃还得想着帮她准备贴己嫁妆。赵邚倒是很无所谓，那些绣喜帕的习俗交给了绣娘完成，她是两袖清风。
宫中喜气洋洋，宫外傅府却是凄凄惨惨。傅蓉休养了一段时间依旧腿不能落地，傅应台寻了几个太医都没有半点办法。傅应台也是头疼，他一边要准备傅蓉陪着和亲的嫁妆礼单，一边还要遍寻名医来照料傅蓉的腿。家务缠身之余，朝上那五皇子每天像吃了冲天椒，不跟他吵一架绝对不甘心。傅应台只能先忍了，等傅蓉去了洛安他们全家有了退路，到时候必要让五皇子知道他的厉害。
这几月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九月要送嫁去洛安的日子。只是这几日朝上又吵了起来，关于谁去做这个送亲使，走陆路还是水路是闹得不可开交。
赵邚听赵纶和她转述这些，不由摇头。朝臣真是乱七八糟，父皇就该早早退位。她眼神落到赵纶身上，看他正无所谓地喝冰镇酸梅汤，笑道：“你说，那些朝臣是闹着想让心腹去，还是闹着不想做这差事。”
赵纶哼哼了两声，却见阿姐神情淡淡的，忙收敛了情绪当做是阿姐在考较功课。说起来，这几个月他也是忙得不成样子。两门功课，一头落在了邵骕上，一门则在阿姐身上。邵骕哥不怕他皇子身份，真是恨不得他立即就能继承宋家军衣钵。回来后，应付好老夫子不知所云的理论，便是来同阿姐讨教。
赵纶笑了笑说道：“朝上引经据典的，无非就是三个字，我不去。”
赵邚点头：“我猜那帮家伙就是不敢。若是走陆路，大约两个月左右便能到。但西夜遍地不太平，随时都能遇到路匪。就算是皇家的仪仗，那些落草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走水路，越过花暮江入丛海，谁知道海盗会不会放过我们这块肥肉。”她冷哼一声，“这一路九九八十一难的，谁敢去。”
“我去啊，阿姐。”赵纶有些得意，仰起下巴，“我同太子哥哥说了，我要去送亲。”他眨巴眨巴眼，眼中亮晶晶地盯着赵邚。可没想到，既看不见赵邚感动的神情，连笑容都隐没了去。
赵邚抿紧薄唇，见赵纶渐露讨好的笑容，这才说道：“我们用了那么大的力气，让你在朝上能有一席之地。你倒好，随随便便的让了。”她流转眼神，似乎在想什么，“父皇，他最近身子瞧着格外虚弱，作为皇子，你就该随伺身侧。”
赵纶挠了挠头：“我知道阿姐。可是，可是你是我姐啊。你和亲，我怎么能不亲手将你送去，告诫那魏夕沅不准欺辱你。”
“只要西夜兵强，谁都不敢欺辱我。”赵邚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赵纶的胳膊，“其实，这次和亲，应是我那几个皇兄去才是。只是他们碌碌无为，拿不出手。既然如此，就该撺掇着让太子哥哥去。”
“父皇不会答应的。”
“是我想多了。”赵邚笑了声，两人气氛总算又恢复到之前的轻松。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不过我猜太子哥哥也不会让你去，毕竟你这好不容易磨好的刀，万一路上出了事，可真是浪费。”
赵纶沉默片刻，忽然想起新鲜事：“对了阿姐，你知道么，太子也给父皇寻古籍了。哼，我看啊，他现在得的欢心，可比之前多多了。上回，他居然还拍着我的肩膀，说我是他的左膀右臂。真是可笑。”
“如此甚好。”赵邚露出终于等到这一刻的表情，她走到书桌边，写下一个名字和地址递给赵纶，“这个是我查到的专门替傅家遍地寻书的书商。”她眯了眯眼，“想来，要找珍贵藏书得费许多力气，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猫腻。再者说，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古籍的。”
赵纶一怔，接过纸条疑惑地看了看赵邚。他本想问，是不是也让他送书，可转念一想，这么简单的答案必定不会是阿姐要的。他内心不免又叹了口气，他真是不喜欢皇家说话留三分的习惯。弯弯绕绕让人寻味。一时不察，就会错了意思。还是军营好啊，宁愿刷马，也不想去猜测心思。
可是抬头见到阿姐笑眯眯地等待他的回答，赵纶只得振作起精神，为了阿姐他也得硬撑着皇子的身份。
“阿姐，你是说，可能会找到傅家的黑料？”
“孺子可教。”赵邚点头，“如果没有，我们就造一个出来。”她勾起嘴角又笑了起来。
过了几日，太子盘算了一番，不舍得能和傅应台唱对台的赵纶出行。又是重新算人手，几番纠结朝上定了出使人选同两方力量都没关系。虽然走水路比陆路耗时要长，但权衡陆路太过招摇，还是走水路安全。临到出发那一天，云妃破例可以站在皇后身侧送赵邚出行。虽说不过挂名，但也是相处了几日。云妃真情实感像是送嫁女儿一般，落了几滴泪出来。倒是让皇后瞧在眼里，微微蹙眉。而赵纶则骑着马，跟在赵邚马车边，要一路送去花暮江上船。
公主和亲的仪仗，红锦铺路，华盖遮日，奢华到了极致。那马车也是金光潺潺，雕龙绣凤，显出皇家气派来。在车里的赵邚和小玉，冷静的神情却同外头热闹截然相反。两人沉默不语，心里却都不免有些翻腾。
赵纶骑马跟在旁边，内心也是烦恼。阿姐离开，整个后宫便没有人可以交心说话。母妃有些时候太过懦弱，偶尔却漏出她无法掌控的野心。反反复复，也搞得他很是头疼。赵纶不善揣测人心，就怕阿姐离开之后，他一不小心便辜负了阿姐的安排。
他想了想，总不能老是那么气闷。笑嘻嘻地开口：“阿姐，这场面真是厉害了。礼部大概是掏空了户部，才能办出如今这般气势。”
赵邚掀开车帘，也探头看了出去。她车行处，人人跪拜行礼，回想上一次和亲，似乎到没有今日这般的派头。一想也是了，她如今同赵纶要好，赵纶又是太子的好兄弟。花花轿子人抬人，今天给的面子也是给了太子的。
她抬起头笑道：“果真如此。可惜我坐在车内，反倒瞧不出来。”
“我说给阿姐听便是。阿姐如今坐马车还好，今晚怕就要歇在船上，怕你不习惯呢。”他转过头叹道，“阿姐，你走了之后，我真是心慌。”
“怕什么，你还有邵骕。”赵邚加强语气，“你还有宋家军。别忘了，那是你的亲兵，一定要牢牢握在手里。”停顿片刻，赵邚又笑道，“我记得之前傅应台为了抓流言，动了护卫军，惹得太子哥哥恼火。那护卫军啊，是守着皇城最牢的关卡。这个，就当是我留给你的功课。看你要多久，才能从太子哥哥手里拿出来。”
“啊，这可太难了。”赵纶大叹。见赵邚瞪眼，忙摆手赔笑，“好了好了，阿姐，我想想办法。对了，有件好玩的事情。”他卖了个关子，才缓缓说出口，“听说，傅家治不好傅蓉的腿，”他往后瞥了眼跟在其后的傅蓉马车，“迷上了求神拜佛。听说，还去找了那什么无尘大师。”
赵邚心里咯噔一下，自然就想到在皇福寺里遇到种种。那无尘应是有些能耐。不过，傅蓉的腿是毒瘸的，实实在在，同那些摸不着说不清的事情不一样。她安慰自己，反正傅蓉会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不用太担心。
一路说说聊聊，不知不觉就到了花暮江岸。一艘主船供赵纶傅蓉她们乘坐，其余十艘副船，分别是护卫和侍从，和亲礼物。浩浩荡荡竟也有几百余人。赵纶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他跳下马，伸手搀扶赵邚下车：“那么多护卫，就算遇到歹人也不用担心。”
赵邚笑道：“我们不是微服，一路打着皇家旗帜出行。真要来对我们动手，那必定是有谋逆的念头。除非将我们所有人全部杀光，只要走漏一个，那便能招来株连九族大罪。”她转过身面对被丫鬟推下马车的傅蓉，笑着问，“你说是不是长安郡主。”
傅蓉也被打扮得格外贵气，只是坐在轮椅上，气势就矮了一头。不过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出言反驳，无精打采地说了一句：“洛州公主，你说是就是了。”
赵邚一愣，对傅蓉的态度有些疑惑。却立即开始思索起来。不会是无尘大师对傅蓉说了些什么吧。让傅蓉忍耐到她死掉吗？还是说，也给傅蓉看了之前的梦境。
正说着，和亲使节顾清源小跑过来，他身后跟着副使熊桥。两人站定后，快速行礼：“恭请公主和郡主上船。”又转向赵纶，“五殿下，便送到这里吧。”
赵纶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阿姐神情变化。小玉突然在旁叫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婢把公主刚才看的书落在车里了。”
赵邚深吸口气，点头：“顾使节，请容本宫片刻。”她笑着转身对赵纶说，“恰好是我要送你的，陪我一起去拿。”
赵纶疑惑点头，跟着走到车边。两人等小玉爬进车厢拿书时，赵邚压低声音吩咐：“替我查一查熊桥。小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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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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