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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七(四)
他眼眸一垂,心生一记。他牵制着李川,将李川拖到弯坐在地,已然人命危浅的缙云晰面前,他居高临下的说道:“缙云晰,这个老奴才对你很重要吧。可他为虎作伥,对你放纵溺爱。你现在有这样的处境,他功不可没。我替你解决了他怎么样,就算我做件善事如何?”
缙云晰痴痴抬头,朝着声音来源,眯了眯眼,带着血红的视线,朦胧间看见李川处境,又听见缙云时颠倒黑白的恶语,紧张气愤的心肺发抖。肺腑的气流本就游丝,这下又经一缠,显得更加脆薄。他努力的平稳心气,在最大限度下发出声音,不过也是短短几个“不”字。
“你不想他死是不是?”缙云时明知故问的同时,手指又加上几分力气。
缙云晰使劲力气,不断地点头。
“那就求我,求我放过他啊。”缙云时脚尖抵上缙云晰的肩膀,轻轻的踢了他一脚。绝非是他有了怜惜之意,只是怕搓揉的太狠,看不到他设想好的精彩戏码。
他收紧指握,死死的掐着李川苍老的脖子。李川也因此发出了痛苦的抽哼。
缙云晰慌了神志,遂是连怒气和不甘都感受不到,只有满腔满心的诚惶诚恐,他仓惶的转着黑红的眼珠,满脸的焦灼与不安,他双唇不停的抖动着:“我求你了,求你别伤害他。”
缙云时不满意:“你求人就是这种态度吗?给我磕头!不然我立即杀了这老东西。”他威胁的说道。
“少爷,不,不要。”李川在痛苦挣扎中寻找每一丝的机会。
“快点!”缙云时高声一语,打断了李川的话。
缙云晰用尽气力绻起的双拳,最终还是松了开来。
冬季的午后,即使是暖阳也是寒冷的。他展开双手,压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头低下,乌黑散地,碎石磕破了他的额头,恰是那玄黄凤凰命纹的栖居之所。
“你恨的是我,别去伤害他。”
“哈哈哈哈哈哈。我隐忍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了这一天。这么精彩的戏,就是唱上一百年,都不会觉着腻味。”缙云时笑的肆意妄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既然你这么诚恳,那我也只好如你所愿了。”
他慢慢松开手掌,谁知李川早就瞅好了这一时机,待缙云时一松手,李川攒力而上,一拳直向缙云时面目。可缙云时到底有些本事,李川这记老拳,虽然力量强盛,可速度太慢。缙云时一掌轻易推向他手臂,李川顺着惯性,被推转出去。
李川这拳气未消,掠过空气时都会带动气流的涌动。他控制不住身体的转向,而他欲坠之地却是那群暴民的所在之处,他收不住纹力的拳击,眼见就要撞上那群人。
站前最前方的一个族人,颤巍巍的举起了他手中的务农利器,对准了李川。
刀刃刺破布衣发出的撕裂声响,此时此刻就在缙云晰的脑海中放大了无数倍。
那握着镰刀的族人,受到了极大地惊吓,他慌乱的松开手柄,弯锐的刀刃稳重又深厚的嵌在李川的胸口。不仅是他,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吓的惊慌乱叫。
镰刀的利刃上面还沾着那农人,晨起干活时留下的黄土泥块,受到了鲜血的沾湿,染成了深红色,顺着鲜血的流迹滑落在地。
“李川!”缙云晰愤声大喊,破声刺穿空气,掀起地面尘埃片片。
一个苍老却健硕的身影在缙云晰的眼前轰然倒塌,那一刹那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声,尖叫声,震浮在空气中的啼嚎,围绕在缙云晰的头顶,他神一般的站了起来,跌跑着去向李川所在。与他一起跑过去的还有缙云晰救回的孩子。之前暴民入侵,他便被人安置在偏房里。
这次没有人拦他们了,应该说没人有心情去拦了。缙云时也没想到,短短一霎,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不过他也只是稍微惊奇,很快就打消了念头。他甚至满含期待的看着接下来缙云晰的精彩反应。
缙云晰站在李川身边,他跑脱了力,一下子跌了下来,眼前的暗红越来越模糊,原本依稀的视野重现回归黑暗。他颤抖着双手,摸索向李川的身体。
“李川,李川。”他呼唤着。
山楂跪在李川身旁,哭的满脸是泪。
李川还含着一口残气,他皱着五官,感受到胸腔带来的刺疼。他一手揽着山楂,一手伸去够向缙云晰的手,捏着他的手指,装着无事,说道:“少爷,老奴没事,您别担心。”
“李川,你怎么了,你快起来。我看不见了,我好怕。”缙云晰仿佛回到了小时,使着依赖的口气与李川说着一般的话。
“少爷,别怕。老奴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李川抖着嘴角回道。
“那李川你快起来啊,别躺着啊。”缙云晰推搡着他,嘴里责怪着。
李川微笑着,隐忍着将那刀刃从身体里抽出,登时胸口的血汩汩冒出,李川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摸向缙云晰的脸。“少爷,您从小就聪明过人,性情早熟。您该知道,寿命有尽,灵魂无限,只要您心里有老奴,老奴就会一直在您身边。”
“我不要,我不要。李川,让我来救你,我可以救你的。”缙云晰哭的像个孩子,血泪一段段的流下,刷新了他原本凝固在脸颊上的血痕。
“缙云时说的不错,若是我不对您那般疼惜溺爱,也许您也不会养成那样蛮横的性子,可老奴不忍心啊,每当看见您露出那样孤独的表情,老奴就想对您好。幸好您遇到了黎秋,黎秋是个好孩子,他对您会像老奴对您一般,甚至比老奴对您更好。老奴很放心,很放心……”
缙云晰摸索着去抓他的手,可惜还是晚了那么一些,留下的只有他脸颊上五指血印。他触上他脸上的血手印,神情呆滞甚至淡漠的捻着血液的粘稠,明明脸上道道血痕已经让他面目全非,可那阴冷的表情却那么清晰的在他脸上映着。
山楂尖锐的哭声刺破天际,在缙云晰耳中一阵一阵的膨胀。
“怎么办,我杀了人。”那失手杀人的缙云族人无比恐慌的说道。
缙云时嗤笑一声,轻描淡写的回答:“怕什么,那是那老奴才咎由自取,谁让他阻挠我们。”
“那缙云晰还带不带走?”一个胆大的问道。
“带,当然要带,缙云一族就靠他延续呢。”缙云晰语气肆意,轻浮嘲讽。
四面的脚步声逐渐向缙云晰靠近,无数只死神的手探向他。他们发白的指尖开始血液倒退,青紫的经脉在皮肉里蒸腾。凛冽的风,通入他们的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尖刺一样剜进他们的内脏。
时间仿佛停止,所有人的行动也跟着停滞。
凤凰登顶而飞,额间的凤纹泛着杀意的黑暗,他从数只粗糙苍黄的围手中站起,睁开了被鲜血遮蔽的双目。眼眶内的鲜红将他漆黑的眼瞳浸没,他刺激着血丝的攀爬,血泪不停从泪腺中滑出。
他抬起双手,掌心相对,双手合十。当他再次开启双目之时,停滞的时间再一次开始流逝。那些僵化的表情,冰冷的手指,以及肮脏的灵魂被怒风冲击打散。
无论是暴民的义正言辞,还是族人的生死性命,在他眼里不过是尘埃粪土,不屑提及。
先前的羸弱之面在缙云晰身上消失的一干二净,此时的他比起从前的张狂多上了许许多多的杀狠。面无表情却透露着明显的狠毒。玄黄凤的状态也与从前截然不同,在空中尖啼不断,一截一截冲向天空。
倒在地上的族人们,恐惧的指着缙云晰:“混世魔王要杀人了。”
“我就知道他是骗人的,果然他就是用的苦肉计。”
“太可恶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先解决了他,抬着他的尸体去翟制。”
玄黄凤凰突破云层,云淡风轻的天空陡然变得暗红。分明还未到夜晚,那红的渗血的云朵就像是黑夜里血腥银河,堆叠着死亡的气息。
缙云晰青丝染白,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他裂开血唇,狠声怒笑。
话音刚落,邪风骤起,在处州的上空不停的聚集。飓风的雏形开始显现,万叶飞入飓风之中,被立即撕裂,却没有落下,而是继续被飓风旋转其中,再一次被撕碎,直到碎成粉末。
缙云时见那情形,心生恐惧,他跟着缙云晰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使过这样的招数。缙云晰怕是要将他们处以极刑。他转头去见那已如魔鬼一般的缙云晰,除了恐怖,已经没有任何词语可以来形容。
云顶腥红,飓风灰蒙。站在地上的缙云晰早已被怒恨侵吞了思想,满脑子只有杀人这一个念头。
他嚅喃着细语,像风雨中的百灵鸟,空荡又轻灵:“十方俱灭。”
飓风登时成型,稳固在半空,滚动的风流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吸盘,将整个处州的万物吸进飓风之内。
他顺心的笑了出来,好似一个纯真的孩子:“给我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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