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若月夜

　　第五十四章

　　两人带了随从，来到吏部。门房上的人一边往里让，一边早有人跑着进去通报了。

　　纳兰性德和赵申桥等人亲自迎出来，纳兰性德笑道：“今儿王大人怎么贵脚踏贱地了？”

　　王进宝也笑道：“吏部要是贱地，我们户部就是狗窝了。”

　　纳兰性德道：“有什么重要事派人吩咐一声不就得了？还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一边说着，已经把王进宝和杭艾让到正厅。

　　王进宝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要钱的。”

　　纳兰性德噗嗤一声，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笑道：“你们户部是财主，我们吏部是长工。你王大人来找我要钱，我没听错吧？”

　　王进宝笑道：“你家小祖宗就凭‘皇上口谕’这四个字就从户部支了五十三万两银子。当时说好的，是因为内务府没银子了，暂时和户部拆借的，等内服务有了立马还回来。可是现在我上内务府要银子，令尊大人却不认这笔账了。你说，我不找你要找谁要？”

　　纳兰性德笑道：“你别把和我一点关系没有的事非扯我身上行不行？什么又是我家小祖宗，又是我阿玛的。子澜是替皇上当差，去支银子并没错。我阿玛为皇上管钱，自然不能随便凭你们几句话就把银子给你们，也没错。”

　　王进宝伸手，从杭艾手中接过账本，道：“你自己看看，一笔笔写着呢，五十三万两，一钱银子都没多记。照你那么说，令尊和你家小祖宗都没错，我们户部就要上下凑银子来平上这笔账了？”

　　纳兰性德笑道：“那倒也不是。这几件事我知道，确实是皇上要用的银子。子澜再胡闹，假传圣旨他倒是不敢的。他刚才被皇上召去了，等他回来，我让他陪你去趟内务府好不好？”

　　王进宝道：“银子是皇上用的，明世伯心知肚明，可还是不想认账。我们把子澜带去，不是让他老人家难堪么？这一去就是把世伯和子澜同时得罪了，这样亏本的事我可不干。”

　　纳兰性德道：“你说的也是，这样吧。本来皇上花的钱，我自己出银子补上也没什么。但近日子澜花钱如流水似的，我手里也没那么多现银。这样，我先给你三十万两，剩下二十三万两我下月给你补足行了吧？”

　　王进宝笑道：“你这样补法，有多少银子才够，我可不忍心从你那拿银子。”

　　纳兰性德道：“那你想怎么办？”

　　王进宝道：“现在是年终，正是各地封疆大吏回京述职的当儿。但听说你这个新任吏部尚书私下里却是谁也不见，有点不近人情吧？”

　　纳兰性德道：“我明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他们求的事我又解决不了，见不见的有什么意思呢？”

　　王进宝道：“话是这么说，但是把皇上这件大事办完了，以后还是要和他们见面的，事不能做的太绝。这样吧，我明儿把所有在京里的总督和巡抚请到我家，你和申桥子澜也过来，把所有话和他们说清楚。再者，这五十三万两银子，也得着落在他们身上啊。”

　　纳兰性德道：“也好。不过我和申桥去就行了。子澜的品级不高，我不想让别人以为他有什么特权似的。”

　　王进宝笑道：“他非去不可，一来银子都是经他的手，他要不去的话好像这五十三万两银子是我们户部要的。二来他确实有特权，不过你也不用在意，人家莫大人可不是仗着你的势。对了，最近皇上好像不太高兴，你知不知道为何？”

　　纳兰性德道：“皇上不高兴么？我好几天没看见皇上了。”

　　王进宝惊讶的道：“为何，你这几天不是住在养心殿吗？”

　　纳兰性德看了一眼杭艾和赵申桥。

　　王进宝笑道：“杭艾和申桥又不是外人。”

　　纳兰性德笑道：“也没什么怕人知道的。这两天吏部的事多，我回去皇上都用完了晚膳，在内书房批折子了。我用了晚膳就去丽景轩看我娘，等我回皇上寝殿皇上都睡下了。早上皇上四更天就起来教子澜功夫，我还没起。所以就好几天没见着了。”

　　王进宝更加惊讶的问道：“皇上批折子你为何不在旁边伺候茶水笔墨？”

　　纳兰性德道：“皇上晚上看的多是密折，瓜田李下的，我还是不在旁边好。”

　　王进宝气得站起来道：“纳兰大人，你是想学前朝海瑞，留个千古贤名是不是？”

　　纳兰性德笑道：“你知道我不想做海瑞。但是让我趁着给皇上端茶倒水的空儿，看那些密折里都写些什么，我当真做不出来。”

　　王进宝气极反乐，对杭艾和赵申桥道：“二位，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会相信这是传说中的九尾妖狐纳兰大人说出来的话？”

　　赵申桥笑道：“王大人息怒，我们纳兰大人不是想图虚名，只是对皇上太过忠心，不忍对皇上有一点欺瞒。”

　　王进宝冷笑道：“等我们几人被别人参倒，拉到菜市口砍头的时候，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纳兰大人的忠心。”

　　纳兰性德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以为以前参你的人少吗，皇上何时在意过？”

　　王进宝道：“以前只是有人偶尔看我不顺眼，以后可是所有封疆大吏都要视你我为仇敌，再加上他们的门生故旧，就是差不多满朝都是想致你我于死地了。容若，我现在没让你做佞臣奸臣，就是趁着在养心殿之便，看看到底是谁想对你我不利，让我们事先有个对策，都不行么？”

　　纳兰性德道：“进宝，你应该知道，我既不是自命清高，也不是想沽名钓誉。只不过，做臣子要守着做臣子的本分。我伺候皇上茶水当然是应该的，可是这样就让我偷看别的大人上的折子，那我真成弄臣了。再者皇上的英明你是知道的，这点小把戏根本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王进宝笑道：“谁说能逃过皇上眼睛了？你撒个娇不什么事都没有了？那日有人参子澜，恰好子澜在那呢，直接把那折子扔到一边说，这折子没什么可看的，皇上不用劳心了。我看皇上不也就一笑了之。”

　　纳兰性德笑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子澜是因为他只是在皇上身边办事，所以皇上才纵着他。等他有一日坐到你我的位置，皇上就不会这么宠他了。我要是敢像子澜那样，还做得成这个吏部尚书吗？”

　　王进宝知道纳兰性德说的有道理，便笑道：“你白担了九尾妖狐的名儿，每日谨小慎微的，我都替你屈得慌。”

　　纳兰性德笑道：“经过上次在雨花阁待那一个月，现在皇上让我做什么，我都不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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