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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十一《入京城》(3)
在高適及賀知章等人的極力挽留下,李白在長安留了下來,並被慫恿著準備去參與科舉考試。
他將《蜀道難》的卷子給賀知章,果真得來他連聲讚賞。
祕書監賀知章在京城本就極受人推崇傾慕,一時這個被他歎為「天上謫仙人」的李白名響長安,不少文人墨客都欲與之結交為友。
時李白與賀知章、張旭、李適之、李璡、崔宗之、蘇晉、焦遂等有醉八仙之美名,不知教多少姑娘家心神嚮往。
而此時的王維已半隱於終南山寡居,時任黃門省從七品上之左補闕,專諫朝政疏失。拒絕所有提親媒人,他年至二九卻仍未娶任何妻妾,世人以為王補闕好佛寡欲,提親者漸疏。
打探過他消息,孫可君想想,他畢竟曾經照顧自己,去看看他總也不會少塊肉,便告訴了李白想見見王維,他沒想太多,也就答應了。
「去參加考試,給那些考官一點顏色瞧瞧啊。」踮腳替他整了整衣領,她揚著笑,眼裡帶著幾分驕傲神采,「咱太白可是一代才子,現今不知多少姑娘仰慕著呢?」抬抬眉,她不忘開口調侃他,話調倒是醋味濃厚。
李白伸手輕拍了拍她的頭。「沫澄這是吃醋了?」低首望她,他有些失笑。
孫可君聞言,隨即幽幽怨怨地歎了口氣,滿臉地憂慮糾結,「那是自然了……若是太白功成名就,說不準便棄了我這個糟糠之妻……」
「別瞎想。」打斷她的話,他無奈伸手輕捉住她的手,細細附在脣邊,愛憐地落了一吻,「太白今生今世只娶沫澄一人,絕不納妾分房……那時不是答應過妳了?」目光柔和地望著她,他啟脣,眼底滿是寵溺。
她只是偏頭笑了一笑。「我怕嘛。」說著,她踮腳環著他頸子輕印了一個吻,「早些回來,我做好膳食等你,嗯?」揚脣笑得甜,她收回手,幾分撒嬌的味道。
他目光化得更柔,如同一泓暖人春水,「遵命。」垂首再輕吻上她額心,他微笑回應。
目送李白瀟瀟灑灑地離去,其實孫可君心中有幾分慨然忐忑。今日的考試,他是註定不會順利的,恐怕她還會見到他氣得破口大罵的模樣……
但這是歷史啊,她無法改變。但總之最後結局是好的,總也不算太壞吧?
「賀公。」李白離去後,她獨自到了府邸內尋才方上朝回來的賀知章,「妾身有一事盼賀公幫忙。」說著,她恭謹地福了福身。
「孫夫人何事?」見到她主動找自己,賀知章有些困惑。她平時大多總自己繞出去晃,鮮少來找他的。
「妾身想問問……不知賀公可知曉,王維王補闕的住處在哪兒?」偏了偏頭,她望著他幾分怔然不解的神情,忙又開口解釋:「我與摩詰是舊識,此番來到京城,便想看看故人……太白也曉得的。」怕他誤會她和王維的關係,她連忙一同扯上李白,就怕他不信。
「原來如此。」賀知章瞭然頷首,「我與摩詰亦有幾分交情,便讓賀某遣車送孫夫人過去吧!」
「多謝賀公。」聽見不用自己親自找路過去,她連忙欣然拜謝。
此次拜訪,孫可君全憑一念興起,也未通知過他,其實也不曉得是否真能見著他。
就……賭個一把吧?
一路行往山邊,長安喧嚷漸遠,一派幽靜山林環繞四周,彷若置身世外桃源。
馬車在一間樸素簡便的木屋前停下,她緩步下車,猶豫一陣,伸手敲了敲門。「……摩詰?」她試探地開口喚。
裡頭安靜了好一會兒都未有動靜。她有些尷尬,想了想,又輕敲過了一遍,卻仍然未聽見任何聲響。他不在?
真可惜啊,她無奈扯脣,有些失望。唉,看來是撲空囉……
「──君兒?」
才欲轉身離開,她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溫吞低潤嗓音,帶著絲不確定和欣喜。
她眨眨眼,轉頭,那一身清朗出塵的白衣男子便立在她身後不遠,依舊是一襲月牙白色,頭上還戴著官帽,約莫是方由宮中回來。
孫可君燦爛咧嘴一笑,「少卿,好久不見。」偏頭,她笑意飛揚明媚,如同他與她別離前的那縷笑。
……卻又似乎有哪兒不同了。他微怔。
「君兒?怎麼突然過來,也未通知一聲?」眼底帶著驚喜,王維細細打量了會她的模樣,脣邊依舊含著淺淺微笑。三載多餘未見,她仍然同他記憶裡一般,笑靨如花,肆意飛揚,他卻是頭一回看見她真正回復女子身……
一襲明豔橙紅羅裙,她的顏色依舊那麼明亮,卻不過於豔麗,顯得明媚清麗,絕美如一株盛放的紅色牡丹,一顰一笑間,萬物都為之失色。
她已然沒有當初還帶著姑娘氣息的青澀明淨,卻是女子的嬌柔嫵媚……看來,她過得很好。
他昨日曾捎了封信給近在長安的她。近日公務繁忙,他其實很想抽身去探望,可惜總有俗事阻擋。
不知她過得可好?和良人相守……可還幸福?
而如今見她安好,他便也放心了。
「一時興起啊,太白去考試了,我悶得發慌呢。」聳聳肩,她笑了一笑,隨後是四處張望了會。這幽林裡只有鳥叫蟲鳴,明明只於京城旁,卻安靜得彷彿與世隔絕……「你自己住在這兒啊?夏卿呢?」她有些訝異和困惑。她看著他們兄弟感情好,還以為他們會住一塊呢!
「這裡就我自己。」王維莞爾,隨後上前開了門,「進來喝茶吧?」
向車夫知會了聲,她邁步跟著他走進清幽的幽靜山居,屋子裡幾乎無任何裝飾擺設,清雅簡陋,唯有牆上那一幅行書工整灑脫的「靜」特別醒目。
「這是什麼?」好奇地望著字畫,她覺得挺新奇。靜?唔,他的字還真漂亮,能看出此人的謹慎拘束,可筆末轉折處的字跡卻又格外灑脫,果真字如其人……哪像李白的字,老是那樣狂氣豪情的?
「心靜則人靜,人靜則萬物皆靜。」將茶具端來,他細細磨過茶葉,倒水,洗杯……一連串繁複的程序,才將騰著熱氣的茶遞給她。「君兒對字畫有興趣?」見她挺是認真的打量模樣,他莞爾。
她笑笑搖首,「沒有,只是覺得少卿的字很漂亮。」由衷地稱讚,她捧起茶來嚐了一口。好潤喉的茶!不乾澀甘苦,反而還隱隱有什麼甜味……
「怕妳不慣苦味,我便加了些甜菊和枸杞調味。」
腦子裡驀然闖入她病倒時他的話,她一怔。對了,這是甜菊的味道。
倒是他堂堂一個左補闕,居然深居這樣的陋室,甚無半個奴僕相侍……莫怪她總聽人說他生性寡淡疏離,但卻未曾聽人說他壞話。看來……他倒是很會做人。
「興趣罷了,校書郎顏真卿的字,才是絕品。」輕哂一陣,他謙遜地笑笑,「君兒若喜歡,我也可以寫個字贈妳。」
「好啊,你可還欠我張畫呢,順便一起討回來!」揚揚眉,她立刻笑得放肆起來,十足的得寸進尺。
他立時感到一陣哭笑不得。「妳還惦記著畫?」不知自己是該擺什麼表情,他只能溫和而無奈地笑。這姑娘,真是無時無刻都這樣肆無忌憚的……
「那是自然。你答應我的啊!」抬抬下巴哼了聲,她神色有幾分得意。
「知道了,下回我親自去拜訪妳,再把畫和字一同給妳。」笑得無奈而縱容,他輕歎口氣,搖搖首,忍俊不禁地失笑。
她似乎沒怎麼變,待他也依舊如此……甚好。至少,她主動來找自己,代表她心裡或許亦是幾分掛念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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