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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Chapter Seventy-one——Moments
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再尝一次。疲倦使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鸟，一直在飞，却一直找不到可以栖息的树枝。
当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宝马轿车停在马路上时，那一刻从车里走出来的人，眼神是近乎崩溃的惊恸——
紫灰色头发的男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夕阳下他俊美的容颜有着说不出的美感，脸色却苍白让人心疼。触目所及，那个令他肝肠寸断的女人正失魂似的坐在那里，唇角笑意淡淡，只因看着旁边嬉闹的孩子。
一身通灵白衣，更衬她身形孱弱，原本闪烁着异样光彩的琥珀色眼睛却好似被什么给一点一点的遮蔽了，他所熟悉的娇媚的酒窝，竟然也不复存在，原本清瘦的脸庞更如刀削般尖细……她究竟是怎么了？这是对他的惩罚吗？还是这就是她铃木莱拉无声的反抗？！
没有多余的空隙去考虑，想得多透彻也都是心痛难忍——
下一秒，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任心中心如刀绞，将坐在那里的那名女子狠狠地搂在怀中——
“不要再走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在放开你！莱拉！”
她浑身石化般硬住！顷刻间大脑仿佛一片空白，那人绵长急促的呼吸在颈项间，周围突然静得可怕，静得她听得到那个人强有力的心跳。
“不要再离开了……”他抱着她，所有的自尊和傲气全然化去，“你这样是在糟蹋你自己还是在糟蹋我？啊嗯？你不知道看到你憔悴最难受的那个人是谁吗？！”
一滴滚烫清澈的泪落在莱拉麻木僵硬的手上，她诧异地抽气，紧接着，刺痛，心脏深深的刺痛……
“别人说有泪痣的人会特别爱哭，本大爷从来不屑一顾，那种骗女人和孩子的把戏。”深沉的双眸有光亮闪动，是清澈的水滴，“能让本大爷哭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莱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缓慢闭上眼睛，心头那道伤口血淋淋地再次掀开。曾经有人对她说，一见钟情这种事是骗女人和小孩的东西，他只相信日久生情。心痛的感觉是真的。黄昏的风带着阵阵凉意，那个男人清澈的泪滑过右眼下的泪痣，同时划痛了她的心。
豁然抬头，迎面的是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爱与感动暖暖的在心中流淌，可同时又感到内心深处隐藏的恐惧和不安，所能记得的，除了他感性的话之外，还有那已经在心中根深蒂固的决绝话语……
“一个忍足还不够……你到底还要跟几个男人纠缠不清？！”
……
“铃木莱拉，从今天起，你我再无瓜葛！！”
……
没办法忘记疼痛的感觉，犹如台风过境的海平面，一片狼籍，看不见阳光。他还会再次对她说那些话吗？他真的全都不计较了？他真的不会再次让她疼痛了吗？
下一秒，莱拉用力挣脱开他的手臂——
迹部景吾猛然顿住身子，瞪大双眼愕然地看着她，吼道：“莱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跟本大爷回去？难道我这样恳求你都不肯原谅？！”
莱拉一步步地向后退，紧咬着嘴唇，忍着不肯掉落的泪，声音颤抖：“你只想让自己安心，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难道你忘记曾经说过的话了吗？伤害别人的话不是那么简单就磨灭干净的！
他没有说话，眼帘低垂，微微颤动，脸色煞白。
良久。
“咏希呢？有没有想过他？”迹部冷笑出声，“刚才我看见你注视那些孩子的表情，你在想自己的孩子吧……咏希不能没有母亲，更不能没有父亲。”华丽的尾音扬起嘴角优美的弧度，那笑容有说不出的清煞，所有心痛和矛盾全然化做那人高挑的唇角。
莱拉紧紧地望着他，只觉胸口有片火烫，腹中翻江倒海，一阵钻心的疼痛。
绛紫色的天空一片静谧，那些玩耍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散去。几只归鸟扑扇着翅膀飞过，投下深红色的影子……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立在那里，凝固成晚风中的画面。
直到另外一个声音的响起，完全打破了尴尬的僵局——
银色的发辫在夕阳下颜色带有一种莫名的奇异色泽，那人的眼神是诡异的妖娆，雅痞的笑容风流不羁，声音流淌在空气中，许久不散：
“看到好戏了呢，迹部景吾。”
……
医学院的实习生涯还有半年便宣告结束，对于一个前途似锦的人来说这本应该是很值得骄傲的事。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天色黄昏，忍足侑士突然想起某一天迹部说过的话，他说他们都是被家族操纵的木偶，走上人生舞台后要不停表演，直到人生谢幕。一切事都由不得自己做出抉择，然而能抓住的事就绝不会放弃。
蓝发男人莞尔一笑，试着拨出那个嚣张男人的电话，却听到了语音留言，“本大爷在办重要的事，有事以后再说！”
呵！还是老样子啊！
不过忍足敢断定，他一定是去争取那个他想自己做出抉择的事了。一定。
驾车回到公寓，走出电梯，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一切动作连贯。
然而在下一秒，一团出现在他家门口的黑影惊得他一愣。
定神望去，忍足侑士的心突然冷了半截——
“真……真理？你怎么在这儿？！”
那名女子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埋在膝盖里，整个人在黑暗中蜷缩成一个孤独的姿势。像隐藏伤口一样，将身子和脸庞都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藏到只有自己能感觉到的地方。
他的眼睛刺痛，毫不犹豫地抱她起来，温柔的手掌抚摸上她浓密的长发，在她抬起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张倔强与哀求并存的脸，和风干了的泪痕。
……
夏川真理怔怔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面前的男人将一杯热茶放在自己面前，又紧靠着自己坐下，心种酸楚无限。
“侑士，莱拉怎么样了？”
他一愣，随即笑笑，说：“没事了，已经。迹部已经去接她，我想很快就会搬回家了吧。”
夏川真理缓慢地抬起头，复杂的目光在他俊逸的面容上流淌。将落未落的夕阳下，那人俊美的面庞恍若镶了一层金色的镀边。
“你很担心她吗？”她喃喃道。
忍足发觉不对，皱眉看着她，反问：“怎么了？”
夏川真理惨淡一笑：“从开始到现在好像都是我做错了。我以为时间久了你会一点一点的爱上我……我以为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以为我能够弥补你在莱拉身上受的伤……”
“真理，别说了。”他肃声阻止。
她勾起唇角，形成一抹嘲讽，然而声音继续：“可是我还是不行，对不起，我没办法做出弥补。我始终不是她。”
“莱拉是莱拉，你是你，何必混为一谈？我也并没有在你身上找她的影子啊，真理！”忍足掴住她的肩膀，眼底有莫名的伤痛飞溅。
这一刻，从眼前这名女子眼中崩溃而出的泪水直入心扉，他突然无法再说出一句话。心中空空荡荡。
“侑士，你爱过我吗？”
……
第一颗星终于在天际闪烁，闪亮如泪光，温柔如夜雾。
过于聪明敏感的女子，得到的幸福总会觉得不真实，存在缺陷。但是单纯的快乐容易破碎，她没办法在无期的等待中看到恒久，纵然全心全意，但是得到的是什么呢？爱情只不过是宿命轮回、上帝布下的一个局。
推门出去的时候，他跟她仍旧记得他回答她的话……
“我不知道，对不起。”
……
浓密的树影在风中摇曳，华灯初上，夕阳退去后的东京逐渐走入夜色斑斓。
这世上的一切，恍惚已被隔绝，只余街心公园这一方土地，便是广阔宇宙，飒飒的风声中，让人感觉到无限的惆怅与不宁。
银发男人妖冶的笑容在蓝色的天幕下显得更加妖娆，如另一男人眼下的泪痣。
为什么这世间的一切事都发生得这样荒唐与不知所措？
迹部景吾高高挑起下巴，从齿缝间挤出的话尽是不屑：“哼，本大爷跟自己的女人说话，从来不需要观众。还是有人太闲了，所以跑来自讨没趣？啊嗯？”
仁王雅治看了一眼站在原手足无措的莱拉，心下了然。看来迹部并未得逞啊！呵呵，有好戏要上演了。
“怎么？跟莱拉谈完了？我可以带她回去了吧？”说着，作势欲去拉她离开。
迹部景吾深邃的瞳孔突然迸射出逼人的烈焰，“莱拉”？！他竟然那么亲昵地直呼她的名字？！什么叫“可以带她回去了”？！仁王雅治，你也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啊嗯？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起他紫灰色的头发，修长的身形凝固在夜色中，仿佛风中孤独的战神，浑身冰冷的气息仿佛燃烧着一层冰蓝色的火焰，一颗泪痣妖冶闪烁。
莱拉脸色骤然惨白，冷汗涔涔渗出……
她又看到了……
她又看到了他那愤怒到极点的表情和嗜血的目光——
心口一阵阵撕裂般地痛！眼前有混沌的画面闪过，一切仿佛回到那一个雨夜，他挥拳而上，然后绝情地说出分手——！
她受不了了——
无声的恐惧和心痛——
只要他露出那种即受伤又隐痛的表情，她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般恐惧……
难道一切又将重演吗？！
——
“够了！”
莱拉抱着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不住地颤抖。
迹部景吾骤然惊怔，伸手想要抱住她，却在下一瞬间，听到一声绝望的哭泣——
“好害怕……不要靠近我……”
她害怕？他让她害怕？！
过去的事他已经不计较，他什么时候如此低声下气的来恳求过别人？
她竟然会“害怕”。
刹那间，一切风景在眼前凝固，血液逆流，疯涌至大脑，浑身的血管血管轰然炸开——！
“你说什么……本大爷……让你害怕了吗？你说话啊！莱拉！”
然而没有得到回答。
他看着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崩溃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滴滚烫，如火星飞溅至眼中。
“景吾……”她的声音带着凄哀，手臂被冲过来的仁王扶起。
银发男人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迹部跟莱拉都辨不出那表情的涵义。
借着他的力量站着，她的大脑一片木然，心痛如刀绞，“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
生命逐渐变得脆弱，语言开始显现出它的苍白无力。
空旷的天空，没有云，淡淡的星光闪烁。
路边茂盛的草丛，不知名的昆虫细细碎碎地发出躁人的叫声。
身体不会动了，时间不会走了，她的泪一直在流。
迹部景吾勾起丝讽刺的笑，美丽的泪痣点在精致到有些做作的脸上，华丽而张扬，永远代表着自信与嚣张，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本大爷不会就此放手。铃木莱拉，你就等着再次回到本大爷的身边吧！
“只要你还爱着本大爷，就绝对不会逃出本大爷的世界！这辈子你都逃不掉，本大爷的目的地，永远是你的心。你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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