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宰相

　　柳随风抱着李羽凌就这么一路走回房间去，李羽凌也只是安静的让他抱着，没有说话。柳随风只是走到大厅里，也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半晌后，居然就抱着李羽凌坐在走廊处拐角的一个阶梯，也不管是不是合适。李羽凌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不好，倒也没有说什么，哪怕是现在柳随风把他当小娃娃一样的抱着。

　　“其实，我并不恨她的。”把下巴搁在李羽凌的头上，柳随风淡淡地开口。“羽凌是否愿意听我讲我的故事？”

　　“我在听着。”

　　“记得我说过的吗？我的头发，是像为了纪念一个人，是为了纪念我爹。”感应到李羽凌在自己怀中轻轻的点头，柳随风笑了，又接着说道。

　　“师傅说过，我是个神童，但是，他却不知道的是，我从小最恨的，就是我的记忆力。哪怕当时我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都会记得很清楚。哪怕是我在重病的时候！”柳随风看着天空，没有理会在隔离不远处的两个人脚步，只是在说着自己所知道的故事。

　　柳家是家传武学，柳宁也就是柳随风的父亲是个天生的练武之才，所以从小就被寄于厚望，但是很讽刺的是，他却是特别喜爱读书。而且还是痴迷于各种书本，哪怕天天被柳爷爷逼着练武，只要柳爷爷看不到，就会立刻拿起书本来看。其实，用柳爷爷的话来说，倘若这个孩子是天生体弱或是没有什么根基的话，真爱读书也是无所谓的，偏偏武术的造诣明明很容易突破，但就是都用去读书，读书也就罢了。学了三年，愣是没有任何成就，这可把柳爷爷气个半死。最后气得他说要想他不管柳宁也可以，除非他现在就娶妻，生个儿子出来让柳爷爷教孙子练武，那柳宁就可以想读书就读书了。

　　在当时柳家所在的那个村子里，柳家算是大户人家了。柳宁说是读书不就，但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俊公子，柳爷爷这一放话，倒是有不少媒婆上门的。但是柳宁也怪，直接来一句，他只是找个女人来生孩子就行了，没有找算成亲。因为这样，又和柳爷爷大吵了一架，但是柳宁也不管，他就是不肯成亲。至到凤无双的出现，也就是现在的柳夫人。

　　凤无双是被人口贩子卖到这里的，据说是本是千金小姐的她家逢变故，本来是要卖到青楼的，哪知却一病不起，而且还是恶疾，当然是没有人敢买个病入膏肓的药罐子回去。最后还是柳奶奶买下来的，没有人想到的是这治好病的凤无双居然人如其名，美丽无双。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协议的，凤无双答应为柳宁生儿子而不嫁。柳宁只求能做自己做的事情，也就同意了。不是夫妻的两人，却孕育了一个孩子。

　　凤无双一有身孕之后，柳宁就得到了柳爷爷的允许，得偿所愿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于是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十月之后会成为父亲。或是事情仅只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还好说，就在那年，村里的学堂来了一个书生，一个文采很好的书生，而这个书生也很奇怪，明明是个书生吧，却又从来不束发，说他不尊礼仪吧。他却是书呆子一个。学问也很高，从而让柳宁这个向往学术的武夫一直很有定性的跟着他学习。只是这一来二去的，就出现了麻烦了。柳宁居然说爱上了个书生，说要娶人家过门。

　　伍君哲也就是那个书生，第一反就是直接拒绝。但柳宁就是一个牛，也就是怎么拉也拉不回头的倔牛。天天缠着他，哪怕是被赶着出去，也是一样再追回去。

　　“说真的，我当时很恨父亲的个性。”柳随风说道。“他是个很自我任性的家伙，只算自己的想法，不管别人怎么说。”柳爷爷和柳奶奶气到死，甚至说要打死他，他也是坚持自己喜欢的是伍君哲。

　　“可这对柳夫人不公平。”李羽凌还是想说一句，虽然知道柳随风也许会不高兴。哪知道柳随风摸摸他的头说道。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的事情。”很平静的口气。“父亲说他本来就不可能会娶凤无双，当初也是凤无双自己答应下来的。为的，也只是生下我而已，”李羽凌这时才想到，柳随风更是没有得选择。想要抬头，却发现柳随风拿他的头当靠枕了，所以也不敢乱动。

　　“从我生下的那天起，他也没有来看过我。甚至到爷爷奶奶去世后，他就找来了母样谈条件。”柳随风轻轻的说着。“如果母亲不再缠着他的话，与他一刀两断，那么柳家所有的家产都会是母亲的，而孩子归柳宁就行了。相反，如果是要孩子的话，那就给她孩子及一笔钱。”

　　“其实，母亲先择家产是很正常的，因为她本身就是弱女子，若是带着一个孩子根本就不能生存下去。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母亲哪里做错了。从懂事起，我就会一直和父亲对着干，还有和爹捣蛋，破坏他们的宝贝。”隐隐带着笑意，“就是他们的书，他们两个真的是爱书成狂，尤其是我爹，他爱书的程度更甚于我父亲。只有破坏他的书的话，他对我也是不客气的，通常处罚就是抄书。”

　　世间事本就奇妙，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到一起，更没有想到柳家会易主为凤家。但是，鑫成当时本身就内乱四起，征战四起。在乱世中，再怎么样都会有人打有钱人的主意，更何况凤无双当时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为了报仇她才选择在柳家，为了报仇她也选择了放弃孩子，但还是失败了。赔进去的，是柳家所有人家产。人也差点死于非命，还是柳宁去救了回来。

　　被救回的凤无双在村子里的地位有些微妙，她不是柳宁的妻子，却与柳宁共有一子，可柳宁却是和伍君哲在一起的。柳随风又说道，自己则是一直都在母亲的这边。直到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为止！

　　正好是那个村子里流行的瘟疫，而那种病治好的机率是零，柳随风是最后一个染上的。本来已经是快要停止的了。所以当时除伍君哲，居然没有人肯再照顾柳随风了。当然有伍君哲的地方，肯定是有柳宁的。柳宁找到了一个大夫，说是可能可以治好这个病的人。

　　柳随风永远记得那天，明明他都已经是高烧了，但是却怎么样都听得见大人的说话。他听到大夫说了，要治这个病的话就要买一味药，那个药要五两。在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家产的柳宁也好，或是凤无双都没有拿得了五两银子，何况，就是买了药，也不一定能治得好。说白了，就是看运气的人。

　　最后还是伍君哲把自己所有的银子拿出来，东凑西拼的到了五两，买回了那昧药。柳随风记得母亲拒绝接受那五两的时候，伍君哲干脆说了一句，你就当是把儿子卖给我好了。你是孩子的母亲没有错，但并不代表你有资格替他的生命做决定。

　　柳随风有意无意地抓着李羽凌的头发在玩着，突然又能说道。

　　“母亲当时可能以为我睡着了，又或者说她以为我还是高烧未醒的时候，说了句，‘要是我永远醒不过来就好了’”

　　“为什么？”李羽凌忍不住叫道。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如果说，我被救回来了，就不再是她的儿子了吧！”柳随风笑笑着说，笑意却未传达到自己的眼中。“我只知道，父亲并不期待我的出生，母亲只是为了交易。她并不知道，我在五岁的时候就听到她对父亲亲口承认，当初会答应生下我，是因为想要借助柳家的力量去报仇。我开始还会认为，爹是为了父亲才会对我好的，但是，后来才想通了，父亲都不在意我了，父亲最在意的人就是他，他怎么可能会为了父亲才对我好呢？爹告诉我说，他只是觉得，我很像他。不是说长像，而是性子。爹对谁都是冷清清的，对我也是没有太多的热情，他告诉我，他的热情大概都给了父亲了吧！因为，他是天生喜欢男人的，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只是，拒绝是因为，他知道柳宁有妻有子，他拒绝自己并不是父亲人生中所有的唯一。羽凌，你知道吗？你说的那些话，就和爹说的一样，要的人只是求一世只有对方一人。其实，母亲并不知道，当初父亲是被逼着回去找她的。是爹说，让他为母亲负责，因为，母亲为父亲生下了我。如果说母亲当初选择的是留下孩子的话。父亲就不管怎么样都要娶母亲，并且不能再去见爹，而且爹也不会再见父亲。”

　　拐角处的另一边的一个人撑不住地往一边靠去的时候，柳随风却没有回头，继续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知道母亲为了报仇，所以我不恨她。羽凌，我们会在这里多呆几天，等解决完事情后再走好吗？”

　　“好！一切都听你的。”李羽凌有种错觉，柳随风刚刚这段话，似乎并不仅只是对着他说的。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去说。

　　“那我们现在去吃点东西吧！”李羽凌尴尬地说着，“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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