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FLY ME TO THE MOON

　　浮沉肿胀的脑袋一片空白，太阳穴隐隐抽痛，这样的状况要怎么回溯三个月前偶然念过的内容！？尼翁绝望地在心里呐喊，还好右尖的刺痛让她意志收拢凝聚……

　　先是一个字，最常出现的那个字浮现，以那字为起点，上下拼接成一句话，带有意义的词句出现，文意披漏，终于，杂乱无章的脑头理出秩序，灵光一闪，抓住那关键。

　　“……是「延续下去」！”感到他手劲加重，尼翁破口念出。

　　他无视她的喊叫，悠悠吸了一口气，就在肩颈拐角处。
　　“果然有哪种青草味……恩……”似乎有点疑惑，他将脸埋得更深，尼翁感觉到鼻软骨蹭入肌理中，来回吸嗅……疼痛突如其来，皮肤被硬物狠狠夹住。

　　“呜……”脖颈处的热辣令她小脸皱成一团……被咬了。

　　身后的人兴致昂扬地自言自语“味道不太一样……真有趣，散发出的气味与实际的味觉有明显的差距……”他的话，让尼翁感觉自己是一只绑在解剖台上的青蛙……

　　也许在库洛洛的眼中，一切事物都是把玩的实验品，他是富有无限热情与丰沛的创造力伟大的科学家。将上百只活生生的白老鼠抓上台面，剖开柔软的肚子，拉扯温热而蹦跳的心脏，凄厉惨叫的声音引领他固执地追寻答案……

　　强悍而稳重，谈吐间饱含睿智与魅力，拥有孩童般纯真的好奇心以及天真无邪的酷虐残忍的性格，都是属如这个人的一部分。

　　忽然了解，她，也许来到了没有人来过的深处……地上的影子变得好漆黑，彷佛再迈入一脚，就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巨大的恐惧爬上心头，她止不住地，牙关发出磕磕的碰撞声。

　　然而也因为这层恐惧，奇异地消除了脑中的昏眩感，摇晃停止了，上岸了，她不再飘流，那载浮载沉的小船世界消失了。

　　感受到她瑟缩，他停止肩头上的动作。“别怕，我什么也看不到。”柔柔的声音拂过耳膜……只是再多的温柔也弥补不了尼翁对他的恐惧、厌恶，此时她只想离开这里，到没有他的地方，但现实是她只能被锁在他怀中，听他「有如」绅士般的论述。

　　“我们刚刚讨论了什么，喔，是有关being的定义。如果说是手前性的关系成为一种系辞，Heidegger认为这是种谬误，应该把实体性的「在」的名词意义转为动词比较切合Heidegger所认定的，更真实的定义，它不再是摆在面前的实体而是一种连贯而行为，也就是妳所指的「延续下去」……以妳刚刚的说明的证实妳的理解一知半解。”

　　尼翁深深吸了一口，想与他雄辩一场，只是说出去的语调，不如以往浑然无知的坚定“你只是把定义扩张……我是……精简扼要……”重感冒般的鼻音闷闷而出。

　　男人微乎其微的低笑，在她纤细的脖颈叮上浅浅的唇印，语意不明。

　　“那么，也许妳也能告诉我，在那里工作的妳，也是计划之一？”捆在腰间的手臂示威性地压迫她柔软的胃壁，一阵酸水涌上喉头。

　　尼翁强吞下口中的酸液 “不是，我在哪里工作……有一年多了。”

　　“还好，妳没有破坏某些美感……”身后的男人低语轻诉，气息全吐在她粉色的发梢里。
　　“恩？”尼翁因他的动作而难受，温温痒痒的，连带脚底板发麻。
　　她略为将头压低了些，动作很小很小，可能只分开了一厘米不到。

　　“告诉我，在古可拿之后，妳做了什么？” 他手腕内凹，动脉上的刀锋凶残地陷入皮肤，弹性扩张到极限，彷佛听见即将崩裂的惨叫……她大抽一口气，脑勺被压回原处。

　　“做了很多事……说不完……”尼翁胡乱摚塞，然而库洛洛逐渐深入敏感话题，让她心里警铃大作，心脏不争气的横冲直撞，剧烈弹跳……那时的自己，不就是在友克鑫与他见面吗？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的，如果她还要命。

　　“说最重要的事，妳知道我要问什么。”当他说这句话时真的很温柔，然而抵在脖子上的尖刀却威胁性的来回磨蹭，每一下都控制得精准无比，在快崩裂的极限移开，确又在她稍稍放下心时，再度下切……

　　那持刀的手臂同时在胸口左右游移，力度依旧精准，脆弱的蓓蕾被无情的风雨袭击，大雨倾盆而下，撞击最敏感的小尖端，原本红肿的地方更加刺痛，飓风吹拂，蓓蕊连着枝干左右摆荡到极限，拉扯着，扭曲着……

　　冰凉的锋口与刺热的尖端，使得神经不受控制的收缩抽蓄，尼翁觉得她的心脏有一血管，被库洛洛给牢牢抓住，他残酷的一拉一放，一拉一放……神智即将崩溃。

　　“呜……”几乎是示弱地哭出声来。

　　拥着她颤抖的身子，他阴沉而冷硬地说道 “如果妳不想说，那换我说……这之后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拥有淡粉色的短发，和妳一样对咖啡情有独钟！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杀气狂飙而出。

　　这时尼翁终于知道，将自己绑在这里全是为了逼问这句话。他心中早已有了定桉，而刚刚的游戏，全是铺成这句话的前奏。
　　他早已判定，死刑。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恐惧消失的无隐无踪，紧绷的身子，有如张到极限的弦，断裂。
　　整个人松垮垮地摊在库洛洛身上。

　　有时，秘密被拆穿也是一种解放。

　　不知不觉，太阳爬到一天最高的位子，照不进光的地面上只剩灰蒙蒙一片。
　　房里闷热无比，燥烘烘地，残破的床单被倞在一旁。

　　横冲直撞的胸口，像是即将到站的火车，减速、减速、减速，噗一声，停摆。
　　定音鼓，在迈向乐章的最高点后，打上完美的句号。

　　“动手吧，因为我什么也不会说。”尼翁闭上眼睛，幽然说道。
　　他也许猜到自己就是尼翁，然而，她确性他没有推测出她干了什么事，而这一点，却是怎么样都要保住的，说出或不说出都是死路一条……而尼翁做出了选择。

　　世界很宁静，她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然而她的节拍总是快那么点，抢在他之前跳动。

　　库洛洛感受着女人全然放松的身体……他想，猜到她的身分一点也不意外，她惯有的姿体语言，每当说到兴奋处闪烁的光采，品尝咖啡的姿态，自信满满的辩论，都让他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虽然心中已有99％的把握是她，但是那唯一1％就是无法肯定，直到……那个吻，那个吻让他100％确信，当初在咖啡厅向自己求吻的奇怪女孩就是她。

　　她亲吻有一个习惯，一个坏习惯……当舌间反复磨擦左下角一颗凸起的小颗粒时，她就会开始恍神……虽说她依旧响应着自己，但是库洛洛知道，她的思想已经飞往无边无际的领域……无论他再如何挑逗都无法让她回来……他以为是他太过温柔，所以这次故意翻弄的野蛮粗鲁，没想到造成她恍神得更严重……库洛洛必须承认，这很伤一个男人的自尊。

　　库洛洛在胖猫餐厅将这一连的事件给串连上，只是，他还不能完全参透背后的用意……想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这么急于靠近自己，倒底是为什么呢？而且连死都不怕。

　　库洛洛凝视着她的纤细颈子，那把刀虽然没有割破皮，却也压出一条红红的痕迹，在她略显苍白的肌肤上，十分显目……

　　他想起小时候喜欢玩的一种游戏，在吋草不生的黄土上，将「它」放倒在地，割开一条缝隙，就会有鲜活的生命从里面缓缓流出。干裂的大地上，「它」徐徐流动，蜿蜒迂回的前进，浓稠缓慢的滚动，渐行渐远，直到枯尽……他从书本上认识了热带雨林气候区，那里的河流每到雨季就泛滥，滥出的河水会吞没干季的土地……他觉得那雨林般的生命带有奇异的色彩，百看不厌。

　　现在倒在自己身上的她，隐藏着秘密，坚决不说……厌恶感涌上心头，勾起他不好的回忆……那一晚，鲜红的小蛇卷入一座黄绿的雨林里，潮私而阴暗的泥土地上，下着绵延不绝的细雨，那是雨季的讯号，只是那场大雨不在预期之内……

　　刀，收回大衣，抽出掐在腰身的手。重心不稳的她倒向水泥墙面，他就着这个姿势，扯下她披挂在肩上的破衣，露出雪白的后背。
　　在脊椎右侧有一个伤口，还没完全止血，血珠顺着脊椎骨缓缓留下……

　　半身裸-露着，衣襬退到她纤细的腰间处，略显阴暗的室内，女人如同凋像般死白伫立。

　　他伸出食指，轻碰那道伤口的边缘，压陷，圆润的血珠缓缓冒出，逐渐长出一朵一朵鲜艳的花朵，鲜红色小花，盛开在雪白的冰原上。

　　她感受背后那粗糙的指腹挖掘，椎心的疼痛。
　　微微扭头，窗外的阳光炙热而浓艳，然而房内被一种名为「迷惑」的阴暗所垄罩。

　　浓雾从两人四周弥漫而出，云翳飘缈，两头宁静的「兽」透着阴森而忧郁的褐黄眼瞳，深深凝望。

　　外在世界的黑暗以然消失。
　　而内心世界的黑暗，仍旧完整的保留到现在。

　　女人眼前，灰白一片的墙面堆砌，她对着那冰凉吹了口气。
　　“不杀了吗……”

　　看着暗红色的血渍沾在青绿的小挂上，连夜奔波的污渍，色彩斑驳。
　　男人以空白回应。

　　撕下一块布料，贴服在伤口处，缠绕，每一圈，每一圈，以专注而细腻的手感运作。
　　他单纯地包扎，她却觉得他不只缠绕着布块，还有其它东西也一块缠了进去，一圈一圈，紧紧捆绑。

　　当疼痛逐渐消逝，恐惧远去，奇异的晕眩感再度涌上心头，她感到难受，不适，胃里酸酸的，脑袋开始发疼，发胀……记忆攀升，那一夜，浪潮汹涌的海面，一条小船载浮载沉，拥抱着温热，渐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

　　男人完成动作，放下手，退后一步。
　　“妳走吧。”
　　他说。

　　她闭上眼睛，将情绪吞下，三秒，张眼。
　　拉起腰间的小挂，她略微整理狼狈的仪容，深吸一口气，转身。

　　没有见着那熟悉的漆黑眼瞳，有的，只是一个巨大的逆十字架耸立在窗前，他的背影，孤绝而独立。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迈开脚步，拖着长长的裙襬，每走一步，都发出细微的磨擦，沙沙……沙沙……沙沙……

　　女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窗户边的身影，回过头来，凝视着渐渐阖上的门板，最后，碰的一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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