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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引
秋柔低头哭到哽咽。
她的手被温热的水泡得通红。聿清将她捞起,抱坐在沙发上。聿清见不得秋柔真的蹲下身为他洗脚,更见不得她哭。
他额头轻抵着她,心疼地为她擦着源源不断的眼泪,却体贴地什么也没问。
又或许他们原本就心知肚明。
夜晚,隔壁家小孩的玩具枪里冰冷机械音“Fire!Fire!Fire!”透过墙壁飘了进来,像蛋糕上放生日歌的莲花灯,经久不息。
秋柔哭一下,它Fire一下。
秋柔再也哭不下去了,她气急败坏地脱下拖鞋将脚伸进水盆里,两只脚泄愤般踩在聿清脚背上,踢起的水花四溅。
聿清擦掉溅到脸上的水珠,无奈地俯身捞起她的脚,用干毛巾细细擦过。聿清擦拭的动作轻柔,眼神又太过温和,为什么他总给人专情忠诚的错觉?
秋柔挂在他身上,看着看着,禁不住揽住聿清脖子。
再用力,埋头张嘴恶狠狠地咬在聿清颈侧。
不知道为什么要咬,但就是想,也许出于恨,也许是因为爱。
一口下去没轻没重,聿清颈侧几乎立马见了红。他长睫微颤,疼得轻嘶声,却没有躲开,又若无其事捞起她另一条腿继续擦。
等秋柔终于撒完气,她垂下眼,用唇瓣细密地吻过牙印,漫不经心啄着吮着。最后头一偏,秋柔低头含住了聿清不停滚动凸起的喉结,舌尖微舔。
聿清一僵。
他深吸口气,将要掀盖而起的冲动强压下去,纵容地低头为秋柔重新穿上拖鞋。
再起身时已神色如常,聿清端水盆去浴室倒水前,回头苦口婆心劝:“这几天放假在家多吃点饭,不要再瘦了。”
“生长期抽条快不是正常的么。”
秋柔在塑料袋里翻红对联,顺手掀起衣摆拍了拍肚皮,拍得啪啪作响,掐出一圈小肚子:“看见没,肉都在这儿呢!”
聿清循声看去,被秋柔这幼稚的动作逗得一乐,他眼底含笑:“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
“有点肉挺好的。”
秋柔眸光一转,语气漫不经心:“所以你喜欢?”
聿清脚步微顿。
他默然无言地安静回望,那刻他乌黑专注的眼神变得太晦涩、太沉重、太纠缠,秋柔看不懂,也不打算看懂。
晚上秋柔抓着毛笔写对联的时候,聿清去厨房擀了点儿饺子皮,端着肉馅到客厅来包饺子。
他们过年没有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习惯,毕竟电视里闹得热火朝天,反倒显得他们这冷清萧索。
聿清将一碗热粥搁在地上,让秋柔先垫垫肚子,他对秋柔动不动趴地上的习惯见怪不怪,起身歪头瞥了几眼对联。
“Ag Zn Na……什么东西?”
聿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秋柔,我才买了5副对联,你别瞎胡闹。”
“文盲一边玩泥巴去,”秋柔一脚踹开他,“别吵我。”
聿清笑意盈盈蹲下身,伸手挠了把秋柔痒:“说谁文盲呢,啊——用珠圆玉润形容自己的小丫头?”
“这是迎新纳福家和美(银锌钠氟镓铪镁Ag Zn Na……),来喜得金身康泰(铼??锝金砷钪钛)。怎么着,说你文盲你还不服气?”
秋柔笑得到处躲,又抬手,将墨水冷不防擦在聿清鼻尖上。
见聿清一愣之下又狼狈捂着鼻子起身去洗脸,秋柔捧腹哈哈大笑:“大笨蛋,你懂个锤锤!”
聿清再洗完脸过来,蹲下来也笑。他笑得极开心,眼睫上还有些水珠,被他拿纸轻轻擦掉了。聿清擦完捏捏秋柔脸颊,轻声道:“柔柔,你真是可爱死了。”
秋柔神思游移,想起的却是那天胥风在输液室里情不自禁亲她一口,然后说:“秋柔,对不起,你太可爱了。”
她仓促垂下眼掩饰性地端起粥喝,才喝一口皱了下眉,有些奇怪:“怎么是甜粥?有点齁。”
“嗯?”
聿清闻言一怔,他嘴角笑意顿了顿:“不一直是甜粥么。”接过来端起抿了口:“还好吧,糖也跟之前一样。”
哦,秋柔蓦地想起来,这是在自己家,不是胥风家,也不是胥风平时给自己煮的咸粥。
她低头蘸了点儿墨刮尖狼毫,开始写横幅,摆摆手随口道:“没事,那我待会儿喝。”
头顶上阴影一直没散。直到秋柔写完横幅,聿清在她身侧还是没有说话。秋柔困惑地抬眼,就见聿清正面无表情低头看她。
乌黑的眼眸寂静着,又不甘地翻涌着,变得像刚才那样晦涩而暧昧,氤氲而潮湿,几乎要将她裹挟进欲海深渊。
虽然聿清很快眨了下眼,眼神又恢复清明澄澈。他须臾露出一抹淡笑。
“是么,既然不喜欢它了,”聿清低声道,“那就别喝了。”
他将秋柔碎发向后撩开,指尖不经意掠过秋柔的唇。说完站起身,端着碗,径直去厨房将粥倒掉了。
-
等秋柔将这副不伦不类的丑对联贴在门外后,她又跑来贴窗花。聿清正在桌子前包饺子。他包得又快又好,还有闲工夫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瞥她。
聿清:“歪了,左边一点。”
秋柔从善如流踮起脚往左边,刚要拿胶棒,聿清又淡淡地说:“右边。”
“不对,秋柔,还是歪了。”
……
秋柔气急败坏:“你自己来啊,在这指手画脚!”
许久没等来动静,秋柔回头一看,见聿清刚洗完手过来,他低头随意拿纸擦了下手上的水珠,在秋柔身后站定。
冰凉、修长的大手握住秋柔的,牵引着挪动窗花位置。聿清微俯身,于是秋柔呼吸间都充斥着雪松香和男人身上沉稳可靠的气息。
她后脑勺挨着结实宽阔的胸膛,听聿清在她头顶声音低沉而平淡地指示:
“扶好了,我来贴。”
带着胸膛靠近她耳侧震颤的酥麻。
秋柔小心扶着窗花,聿清拿起胶棒,贴得那样稳,他漂亮如玉竹的手也那样稳。可是哥哥——
秋柔偏过头,将耳朵轻贴聿清胸口。能告诉我么,为什么你的心跳得那么乱?
聿清贴完窗花,松开握住秋柔的手。
他低头想说什么。秋柔恰此时转过身,撞进了聿清清润漆黑的眼瞳。
聿清眼底欲海浮沉一瞬,又安静隐去。
两人都一怔,秋柔先动了,她不假思索踮脚,仰首轻吻在聿清唇上。
再靠近一点,
想让欲望落成雨,
洒落在脸庞每一寸。
所以明明都沉沦动心的两人,为何还要互相假装?
明明没有办法,毫无办法,无力抵抗,无从抵抗。
秋柔的吻一触即分,她退开了些距离。聿清注视她片刻,喉结滚动,再忍不住俯身低头时,秋柔却蓦地别开脸,摸了摸口袋。
“对了,哥,我也要送你礼物。”
聿清默了默,重新站直身。
秋柔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一只离心管:“给你,我做的腊梅香水!”秋柔抓起聿清的手,递到离心管他手心,可递过去时秋柔才发现,离心管上面贴的标签竟然是——
“送胥风。”
秋柔笑容登时僵住。
她总共就做了两只。一管是给聿清的,一管是给胥风的,都贴了标签。不过昨晚她就阴差阳错给错了,当时天太黑胥风也没有注意。
秋柔错愕之下忙想收回,可已经晚了。聿清轻按住了她的手,他看到标签,又瞥了眼她。
“胥风?”
聿清歪头:“所以,我的呢。”
秋柔立正站好,老实道:“哥我送错了,但两个人的我都做了,这就是你的。”
聿清又看她一眼,乌沉沉的眼眸里最后一点微光也黯了下去,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咬咬牙,再忍无可忍地将秋柔的头按进怀里。
力道太大,秋柔几乎要窒息。她慌乱地去拍他,聿清却越箍越紧。
“秋柔啊。”
聿清轻抚她头发,顺着头发从头顶抚至背,嗓音温和:“一直就想问你,你厕所的抽纸从上个月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换过。”
“沐浴露洗发水用了多少,有注意过么。”
“虽然特意弄乱了厨房餐厅,可上个月的水电费还不够平时的三分之一呢……”
“所以,”聿清俯身拍拍她的脸,微笑缓声问,“告诉我,秋柔,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哪?”
“嗯?”
秋柔倔强地闭口不言。
这模样彻底激恼了聿清。
他忍了太多天,此刻终于克制不住爆发。聿清倏地捏起秋柔的下巴,往日温和眼神变得如静水幽潭般深不见底,冷冰冰重复:“告诉我。”
他指腹用了力,秋柔疼得频频蹙眉,聿清看了眼,又不忍心地松开。最后冷哼声,他将胶棒随手甩到桌上。
“贴完剩下的来我房间,我们聊聊。”
-
等秋柔贴完剪纸,她在聿清门口踟蹰片刻,想了想还是敲了门。她本来就因为聿清发怒而心气不顺,敲了几声没人应,干脆不耐烦地直接拧开门把。
这个聋子,等着吧,她迟早要以下犯上。
结果气呼呼打开门,秋柔目光随意一扫,就撞见在床边换睡衣的聿清。聿清正低头慢条斯理按着纽扣。
手指一用力,纽扣轻松从他手下滚了出来,衣衫遮蔽,露出隐约性感的肌肉线条。
他闻声漫不经心偏头看过来时,眼尾撩起,像带了把小钩子。
聿清表情没有因为有人进来发生任何变化,平静地换好衣服,只是那张素日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染上了昏昧的欲色。他脸白皙,衬得下唇那点红愈艳,唇愈饱满。
秋柔从聿清眼尾绮色扫到性感的喉结,再扫到覆在纽扣上薄而有力的手背,直角宽肩……
聿清招手,瞥了她一眼,懒声道:“过来吧,站那干什么。”
秋柔被聿清瞥来的视线钉在原地。她不敢置信地想,她果然没猜错,从聿清今天回家那刻起,她的感觉就没有错——
聿清真的在故意引诱她。可为什么?
秋柔安静坐到床边。聿清撑在她身侧,俯身将她囿在他的气息里,开门见山:“你也喜欢他?”
秋柔终于意识到聿清那天凌晨没头没尾的那则消息是什么意思。她忽然觉得很有趣,清凌凌的目光毫不畏惧地回望:“是啊,喜欢。”
聿清微笑:“为什么?”
“喜欢需要理由吗?”
聿清安静注视她半晌。
“所以你这段时间都在哪?”
“我这一个多月都在他家,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秋柔歪头,“满意了?”
秋柔说完抬眼,果然见聿清脸色骤然一变。
聿清呼吸微窒,乌黑的瞳仁再没有任何亮光,像两滴洇开的墨,表情也变得晦暗难言。下唇那点红几乎艳丽得要滴出来。
聿清艰难一咬唇,又将它咽了进去。
他站直身,揉了把眉心深吸口气,然后猛地抬脚,踹飞了一旁的床头柜,嗙铛一声,声音大得让秋柔吓得一激。
秋柔下意识想躲开,又被聿清牢牢固住。
“秋柔!”聿清怒不可遏按住她的肩,“你才多大就住在别的男生家里,你到底有没有廉耻?有没有半点安全意识?!这么多年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要是出了事谁来负责?你一个女生,本来在这个方面就更容易受伤,你不懂吗?老师没教过你?我没教过你吗?!”
秋柔默了半晌,别开视线漠然道:“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是谁?”
聿清几乎是气笑了,他捏起秋柔的腮,迫使她仰头,垂眸看着她冷笑连连,“那你现在看清楚了,我是谁?”
“我是你哥!我不管你还指望着谁来管你?”
聿清起身,最后在秋柔油盐不进的神色中冷冰冰吐出一句:“秋柔,你能不能要点脸?”
这简直是聿清对她说过最重的话。
秋柔闻言脸色煞白,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但她只是飞快地垂了下眼,再抬眼时她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
秋柔默然注视着聿清漆黑的眼眸。
“你是我哥?”秋柔唇角绽出一朵笑花,忽而起身凑上前柔声问,“聿清啊,你真的有把我当你妹妹吗?”
聿清因骤然逼近的距离,猛地后退半步。
秋柔笑得眉眼弯弯:“或者说,你有把自己当我的哥哥?”
“从晚上进门那刻你看我的眼神,你故意把我的手含进嘴里,刚才故意当着我的面换上睡衣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在勾引谁?”
“你也是这么勾引上路阿姨的?”
“对,我是不要脸,那你呢,你打算怎么教我?”
秋柔抓过聿清冰凉的手,用力按在她心口,“是这样把我压在身下,像那晚一样边揉边教么?”
“还是……”秋柔拉过他的手继续往下按在肚脐处,“情不自禁吻着我的肚脐眼说,柔柔你真可爱,这样教我?”
“你对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谁?”
“聿清啊,我真想不明白,你怎么能这么道貌岸然?又哪来的底气教训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教了我什么,我下三滥的招数跟谁学的,”秋柔伸出手抚摸他柔和清隽的侧脸,在聿清愈发苍白痛苦的神色中继续道。
“你自己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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