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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晚棠赠药
玉晚棠探脉不过片刻,她便骤起了眉头,满是困惑之意。
雨千秋见之忙问:“可有不妥?”
玉晚棠收指起身,点头道:“这姑娘~体质应非常人吧?”
“嗯。”雨千秋又是一疑:“不过,这也无甚不妥吧?”
“也罢~”玉晚棠又看了眼水无心,言道:“我先默下药方,差人去煎好,再给送来,只消她服上三日,即可暂时无碍。”
雨千秋随她去见药方时,不免复问:“那她究竟是何症状?”
玉晚棠浅笑一声:“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她只是初至蓝田,有些不适气候。”
可雨千秋却有思量,水无心体质阴寒,跟着雪无情哪里没有去过,又怎还会出现此等低级病症?
玉晚棠见他不信,便言:“若是公子不信,可将这药方交给其他几人亲自验过,再决定是否服用。”
她将药方留下,自行伏礼退身,刚至屋外,就被雪无情拦了去路:“姑娘留步。”
玉晚棠辑礼道:“雪阁主。”
“姑娘识吾,那不知、姑娘可识得一花,其雅称,晚夜玉衡。”
“自是识得,只是,这晚夜玉衡,也不过是海棠此物,十数种别称之一罢了。”
苏晚棠言辞温和,雪无情倒也不再多问,只是心有记挂,故而换言相问:“你既已承袭医圣之名,那还劳请姑娘,随吾走一遭,去见一个人。”
“雪阁主欲带晚棠去见谁人,晚棠心知肚明,但那位仙君身上的神魂之伤,若连雪阁主您都无法医治的话,那还请恕晚棠也无能为力,爱莫能助了。”
玉晚棠言至于此,静默片刻后,又敛目而语:“但也许……如若雪阁主你能寻到神物绦凰,那他或可有一线之机。”
雪无情认真思量,倒也对这绦凰之物了解一二:“吾曾听闻,极北九原之地有物流光,或竟天,或瀛海,无人可辨其真身,那就是神物绦凰么?”
“也许是,又也许不是,毕竟只是传言之物,也无人亲眼见过。”玉晚棠摇首长叹:“不过,晚棠这有一粒丹药,可先让那位仙君双眼复明,至于神魂之伤,便只能看他仙缘如何了。”
玉晚棠自腰间取出一幽蓝瓷瓶,将之交到雪无情手上,复道:“此丹乃医圣一族圣物,传承百年只为此时,如今我双手奉出,也算是,替他们了却一愿。”
“哦?”雪无情掂着手中瓷瓶,笑意浅浅:“那吾怎知,你这是假是真?毕竟妖性难驯,万一你给吾的、是毒药,又当如何?”
“雪阁主,我虽为妖身,可也是不愿与玄门树敌的,而且那位仙君出生显赫,我可不敢自讨苦吃……更何况,您纵横江湖百年,人送外号噬血阎王,应不至于,会怯于一粒毒丹吧?”玉晚棠颔首作别,先前两位老婆婆却是留了下来。
理由便是,可暂时供着几人差遣,做些杂乱活计。
“呵~”雪无情把玩着手中瓷瓶,戏道一声有趣,最后倒也没拂了她意,折身去了夜璃月房中。
夜璃月昨夜未眠,早早起身运功调息,听到门口动静,立即知晓来者何人,平静道:“你来了。”
“嗯。”雪无情往他身旁一坐,满眼笑意地问道:“不过,你怎就知道是吾?”
“气息,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气息。”那气息可以是灵力,可以是体气。
夜璃月最近已渐渐习惯了以气识人,而他在雪无情身上所感知的,是一股属于霜雪的冰寒幽香,既冷且傲。
雪无情掩唇轻笑,将丹药瓶子拿在夜璃月跟前晃了晃,戏说:“那看来,这粒丹药,你用或不用,其实都无甚差别了?”
夜璃月抬手微挡,问他:“丹药何来?”
“自是医圣所赠。”
“如何取信?”
雪无情往后一仰,靠着床头微笑:“反正吾在,纵那毒药冠绝天下,也绝毒不死你。”
“呵~”夜璃月想笑他大言不惭,但却还是信了他:“那在下区区薄命,就劳驾雪阁主多多惦念了。”
他接过雪无情递来的丹药,置于唇间和津咽下,雪无情怕他难受,便将腰间酒壶递了过去,还道是:“若觉难咽,就酌饮一口。”
酒壶被打开,浓烈的酒香瞬间肆意炸开,熏得夜璃月有些头晕,便出言相拒:“我不饮酒。”
“不过,予伤者饮酒咽药,你倒是独一份。”
“哦?是吗?吾还道以酒和药,是寻常之事呢。”可雪无情口中话虽如此,但却掩不住嘴角那一丝坏笑。
夜璃月懒得与他多辩,咽下丹药之后,便在榻上调息打坐。
不过片刻,他便觉双眼之上有股温热之气流窜其中,那股暖流是如春时和风,细细甜甜,让他原本还有些受痛的双眼,明显轻松了许多。
雪无情候在一旁,心绪紧绷,不时关问:“感觉如何?”
“尚可。”虽然这药丹没有让自己立刻复明见物,夜璃月却觉,如此已足也。
“那你继续,吾不扰你。”
“好。”
晌午时候,烟北鸿与陌凄才来夜璃月房中造访,见雪无情也在,烟北鸿便又有些不满:“诶,大魔头,你怎么又在我二师兄房中?”
“你猜?”雪无情玩闹心起,往夜璃月身上一靠,搂住夜璃月腰身,而后面似含羞:“吾怎在此,你还看不出来么?”
“滚蛋!”烟北鸿阴着脸,把雪无情从夜璃月身上扒拉开:“你少在这儿胡扯,我二师兄才不是那种人!”
雪无情故意气他:“哪种人?”
“就是、就是……”烟北鸿气得七窍生烟:“就是跟你一样好那男风之辈!你丫可别带坏了我家二师兄,否则的话,我定不饶你!”
“那你倒说说,怎么个不饶之法?”雪无情顺势往夜璃月身边一趟,唉唉笑叹:“你看你,既打不过吾,又杀不了吾,你还能如何?”
“你!”烟北鸿怒气更炙,却又不能反驳说他雪无情说的是假话。
陌凄一旁忍笑,见烟北鸿情绪将要失控,忙劝阻道:“行了,也就是你脾气急躁,你也不想想,他若真要做了什么,还轮得到你出手么?”
“……”烟北鸿这才注意到,夜璃月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言,他再看看雪无情脸上那欠揍的悠哉样,这才道,自己是又被这人戏弄了!
“说吧,你们出去半晌,都见着了些什么?”雪无情自榻上起身,理了衣发才问。
烟北鸿不服:“你怎就知道我们出去过?”
“这有何难猜的?”雪无情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浅笑道:“你二人方一进屋,就带来一股霜寒之气不说,且你们二人下裳处全被打湿,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你们出去过。”
烟北鸿垂目一瞧,看见自己下裳连鞋都已被打湿了许多,这才认服:“算了,是你有理,我不跟你吵!”
陌凄往夜璃月榻前凑近了些,疑道:“元沂,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他早前服了药,正运气疗伤呢。”雪无情替他答道。
烟北鸿闻言又斥:“那你不早说!还去动他,万一他行气出错走火入魔,你担得起责么你!”
“别说一个走火入魔了,他就是一脚踏进了那阎王殿,只要吾高兴,就能从阎王手里把人给抢回来。”雪无情狂言几句,而后抬脚往屋外行去。
烟北鸿与陌凄自懂其意,也跟着出去了。
但烟北鸿还是不免嗤他一句:“切!尽吹牛!”
雪无情敛去满眼笑意,往身后廊柱一靠,正色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陌凄与烟北鸿相视片刻,还是决定由陌凄来说。
陌凄走近雪无情两步,道:“早前,我们听到鼓乐之声后,就再无法入眠,于是循声而去,这一句,便见识到了他们朝日盛拜之景。”
“朝日之祭与昨夜拜月的区别不大,但有一点很是奇怪,若说他们是一族之人,又怎会尽是些黄发番番者?而我与烟北鸿在街上闲逛半晌,也是连一个低于不惑之年的人都未曾见到,更别提孩童了。”
“是么?”雪无情浅浅一应,却更有别思。
人生有序,有人谓之子嗣传承,有人言是长幼有序,若人人皆年近半百或其上,而无一少壮,此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
“可不是!”烟北鸿双手抱胸,也是不解:“也就除了那位被称作医圣的女子,要年轻许多。”
“呵~”雪无情蓦地自笑。
烟北鸿疑惑更甚:“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么?”
“你无需知晓。”雪无情食指抚唇:“你们且当是来此一游的吧,其他的不用去管,也不用去听。”
“那多没意思。”烟北鸿立马反驳道。
“你若不听劝,吾也拿你无法,只不过,届时后果自承,可别怨谁。”
雪无情摇首离去,烟北鸿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哼!你就唬我罢!”
不过,他话虽如此,却到底没做什么其他举动。
午间那两位婆婆给几人传了膳,烟北鸿得过吃食心便满足,饱腹之后,陌凄怕他无趣就想陪着他,或是下棋,或是论剑,总有一种适合于他。
但烟北鸿偏不,抬脚入了夜璃月的房门,于前堂落座,将囊中花木取来,浇水松土,那花儿如今又多长了片叶,青青绿绿的煞是好看。
“你怎还留着这东西?”陌凄见此又不免笑他,伸手想把那新叶掐下。
烟北鸿连忙把花儿护在怀里,怒道:“要你多管!”
“呵~你这模样,倒是像极了我家兄长。”陌凄把手收回,轻笑着回忆过往趣事:“你知道吗?我兄长幼时,其实也不爱侍弄花草的,但家姐却喜爱极了。”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阿娘从外头给阿姐带回了一株奇花,说是名曰绛珠,阿姐见之爱极,捧着它在兄长面前炫耀了好几天,气得兄长一连好几日都食欲不振,最后竟是生出了病症。”
“一开始阿姐还不知兄长为何那样生气,到后来才从阿娘口中得知,阿娘只顾着给阿姐带回了奇花,却忘了出门前许诺与兄长的木马玩具,兄长认为阿娘偏心,认为阿姐得了宠爱却还不知收敛,所以才气得一病不起,好几次都差点儿熬不过去。”
“那后来呢?”烟北鸿好奇问道。
“后来~”陌凄托腮想了想:“后来啊~阿姐见兄长总也不见好,便将那奇花绛珠砸了个粉碎,连带苑中花草,也都被悉数撅根焚成了灰烬,那时阿姐心中所愿,无非是以自身最爱,换得兄长一个平安,更奇怪的是,自阿姐焚花一愿,又守在兄长身边时时照顾,兄长的病就当真渐渐好转起来了,再之后,兄长知道阿姐为了他把花都烧了,心里却又自责起来,偷偷央着阿娘带他上街,买了好些奇花异种在阿姐的院子旁栽下,来年惊蛰时,阿姐见到繁花生芽,就与你现今这样,护食得紧。”
“他们、就和好了?”
“不然呢?后来阿姐学医,闲暇之时不多,兄长就时常帮忙顾着些花圃。”或许那样平淡的时光,才是每个人心中最幸福的所在。
陌凄的眼神,蓦然黯淡下来:“只可惜,阿姐五年前无故失踪,我和兄长怎么都找不到她。”
“只要她还活着,你们总会再见的。”
然,话虽如此,可谁又知道,一个已经消失了五年的人,还有没有活着呢?
屋内气氛沉默下去,二人也都不再多言。
夜璃月还在榻上运功疗伤,也不知何时才能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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