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孩子气

　　盛阳被他灼热的气息烫得一颤，却强自镇定地偏开头，清冷的声音在暧昧的空气中划出一道界限：
　　“提醒你一下，我们还没复合。”

　　迟骁低笑一声，鼻尖蹭过他泛红的耳垂，得寸进尺地追问：“所以现在说这个，是要和我复合的意思？”

　　“......”
　　“怎么不说话？”迟骁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颈侧，“生气了？”

　　“.......”盛阳依旧沉默，但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了他的不平静。

　　迟骁将他转过来，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声音又软了几分：“亲一下都不让？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我没有拒之门外的意思。”

　　盛阳终于忍不住瞪他，声音里带着羞恼：
　　“......硌到我了。”

　　迟骁得逞般地笑了，理直气壮地贴近：
　　“它也想你了。”

　　“你再德行一句，”盛阳别开脸，声音冷了几分，“我现在就走。”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迟骁眼底翻涌的欲念。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对盛阳的禁锢，向后退了半步。镜片后的眼神依然深沉，却多了几分克制。

　　“别！我不闹你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嗓音还带着未褪的沙哑：“你先坐。”

　　说着便转身走向浴室，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僵硬。经过沙发时，他顺手把歪斜的眼镜和手表摘下来扔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快，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盛阳站在原地，听着隐约的水声，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副被主人随意丢弃的眼镜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迟骁留下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情动时特有的炽热温度。

　　他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从兜里掏出东西。浴室的水声持续不断，像是在冲刷着什么难以平息的情绪。盛阳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

　　门被拉开，氤氲的水汽弥漫出来。迟骁换了身深灰色家居服，发梢还滴着水，整个人带着沐浴后的清爽气息。

　　他走到沙发前，看着正低头看手机的盛阳，目光在他纤细的脖颈线条上停留片刻。

　　“不是说要去美国？”他声音还带着点水汽浸润过的哑。

　　盛阳划着屏幕的手指顿了顿，没抬头：“......我现在去也来得及。”

　　迟骁在他身边坐下，沙发微微下陷。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嘴角不自觉上扬。只是落在盛阳侧脸时，仍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什么时候入职？”他伸手拿过茶几上的东西。

　　“下周一。”

　　“住哪？”他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新表带上。

　　“公司在附近安排了公寓。”

　　一问一答间，气氛渐渐自然。迟骁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新闻主播的声音轻轻填充着空间。他状似随意地换着台，最后停在一个财经频道。

　　“明天要不要去看看家具？”他目光仍停留在电视屏幕上。

　　盛阳终于抬眼看他。暖黄的灯光下，迟骁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柔和，水珠正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没入衣领。

　　“再看吧。”盛阳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机，“不一定有空。”

　　迟骁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那我先处理点工作。”他打开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却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盛阳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各做各的事，偶尔有键盘声和新闻播报声交错。

　　不知过了多久，迟骁结束了手上的工作，眼镜拿下来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

　　目光从屏幕移向身旁的人，看着他专注的侧脸——他在看动画片。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很安静，或者说是在等迟骁忙完。

　　迟骁的心软了一下。

　　“过来，抱一下。”他听到了，但是不为所动。迟骁又挪了一点位置，靠近他那边，声音放的更低，带着试探：“不开心？”

　　“......”他依旧沉默，但抱着靠枕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终于发现了噢。

　　他确实有点不满，不满迟骁看到他突然出现时，除了最初的震惊，似乎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还能淡定地去处理工作。

　　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处理好一切，瞒着他，给他一个惊喜，难道就是为了看他这副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吗？他想着自己又被拿捏了，好像做什么都被猜透了。

　　迟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抿起的嘴唇，忽然低低地笑了。

　　他伸出手，没有强硬地去抱他，而是轻轻抽走了他怀里的靠枕扔到一边，然后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盛阳微凉的手指。

　　“是我不好。”他认错认得干脆，指尖在盛阳手心里轻轻挠了挠，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阿宝千里迢迢跑回来，我居然还只顾着工作，该罚。”

　　盛阳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迟骁变戏法似的，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他侧过身，面对着盛阳，仔细端详着他的表情，语气软得不像话：

　　“那……我们小阳宝宝，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他学着动画片里蜡笔小新的语调，带着点夸张的诚恳，“是想要哥哥陪你再看一集动画片？还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让他现在立刻下楼，去把便利店所有口味的冰淇淋都买回来，将功补过？”

　　他的气息拂在耳畔，语气里的纵容和小心翼翼取悦，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盛阳的心。那点因为被“忽视”而产生的小情绪，在这近乎哄孩子般的温柔里，渐渐消散了。

　　盛阳终于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虽然没什么威力。他抽回手，语气硬邦邦的，耳根却有点红：“……谁要吃冰淇淋。”

　　迟骁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知道应该是哄好了。他笑着揉了揉盛阳的头发：“不吃。那……抱一下总可以吧？”

　　这次，盛阳虽然没有主动靠过来，但当迟骁试探着伸出手臂将他轻轻揽住时，他没有再推开。

　　迟骁的下巴抵着盛阳柔软的发顶，沉默了片刻，才像是闲聊般提起：“选择归兰，是因为你姐的关系吗？”

　　盛阳在他怀里动了动，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诧异和了然：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具体去了哪家公司。” 他顿了顿，虽然这份工作确实是姐姐推荐的，但他起初并未深思这层关系。

　　“我姐？你怎么会想到她？”

　　“你冷落了我整整三天，”迟骁的语气带着点被忽略的委屈，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我总得想办法知道，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大事吧？只是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面试、录用，一气呵成。”

　　“小看谁啊你。”盛阳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得意，重新将头埋回他肩窝。

　　“我哪敢小看你，”迟骁从善如流地接话，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他后颈的碎发，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见过他们执行董事了吗？”

　　“还没，下周入职才能见到吧。”

　　“嗯，”迟骁的声音低沉了些，“我猜测他可能和盛蓝姐，要不就有一腿，要么就是认识，有过节那种。”他把在峰会看到的简单的和盛阳描述了一下。

　　盛阳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玩笑般的担忧：“那怎么办？他会不会为难我？”

　　“他不敢。”迟骁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底气。

　　“嗯？”盛阳再次抬头，有些疑惑。

　　迟骁看着他，眼神温柔却认真：“毕竟身份摆在这里。不是说要你仗势欺人，但在公司里，哪怕再强调专业，也免不了是个小型的社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我不希望你被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打扰，更不希望你被些无聊的人嚼舌根。
　　但如果有些资源客观存在，并且能让你更顺利地融入环境，潜下心去学习和做事，那么合理地利用一下，无可厚非。”

　　他轻轻抚过盛阳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陈述一个彼此都明白的道理：

　　“我希望你去那里，是真正能学到东西，做你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把精力浪费在应对无谓的人际困扰上。但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

　　盛阳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他明白迟骁的意思——不是教他跋扈，而是为他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可他骨子里带着骄傲，不想要任何特殊对待。然而心底某个角落，却为这种被全然守护的感觉悄悄融化，像初雪遇见暖阳。

　　“明明一样是二十出头，说话已经这么圆滑了。”他轻声嘟囔。

　　迟骁的指尖轻轻梳理着他的发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出来走这一遭，就是为了让谁都不能欺负你。”

　　盛阳重新靠回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啰嗦。”

　　“晚上回哪？”

　　“酒店”

　　迟骁顿了顿。想来也是，上次那般争执后，盛明珠短期内定然不愿见到他们。“我会找个时间，再和你姑姑好好谈谈。”

　　“嗯。”盛阳的声音轻了几分，“我上次说话也重了。”是该找机会道歉。

　　“家居，不用买了。”

　　“什么？”

　　“直接住进来吧。”迟骁的掌心贴在他后背上，“这房子本来也是买来当婚房用的。”

　　“......”盛阳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们现在还没复合。”

　　“我这边交通很方便，”迟骁不紧不慢地列举，“通勤最多多花五分钟，我可以每天送你上班。”

　　他特意停顿，加重语气，“还有空房间。”最后四个字说得格外清晰，不是非要同住一室，这样总该答应了吧。

　　见盛阳依然抿着唇不松口，迟骁放软了声音：“我想照顾你，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不够。”

　　“那我坦白了，”迟骁望进他眼睛里，嗓音低沉，“我就是想每天睁开眼都能看见你。”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别工作了让我养你”，却及时止住。
　　这份偏执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觉得过分，生怕吓到怀里的人。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

　　就在迟骁准备继续说服时，他听见怀里传来很轻的一个好字。

　　迟骁低笑出声，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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