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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
二十余道黑影自暗夜中悍然扑出!刺客皆身着粗布短打,衣襟袖口沾染着泥泞污渍,乍看与流窜山匪无异,然而手中钢刀寒光凛冽,行动间步伐沉稳狠戾,凝若实质的杀气绝非寻常乌合之众所能有。
刺客目标极其明确,分作两股,一股直扑萧琮房门,另一股则悍不畏死地冲向谢砚冰门前!
“护驾!”
“拦住他们!”
惊呼声、兵刃出鞘声、脚步声瞬间响成一片。
萧琮推门而出,不见半分仓促,持刀加入战局。长刀格开迎面劈来的一记重斩,手腕翻转,刀锋顺势抹过对方咽喉,腥热血点溅上脸颊。他无暇擦拭,目光飞快扫过全场。
谢砚冰的房门紧闭,门前战况亦是激烈。五六名番役围作铜浇铁铸的壁垒,将试图靠近的刺客尽数绞杀在外,出手刁钻狠厉,彼此呼应无间,竟无一人能越雷池半步。
就在萧琮分神一瞬,一名刺客悄无声息自身后掩上,刀尖直刺其后心!他听得脑后风响,侧身疾避,冰冷刀锋擦着肋下掠过,衣帛应声破裂,一道血痕洇出。
恰在此时,驿站西北角腾起浓烟,赤红火舌随即蹿升,映亮了半边夜空。
——正是停靠物资车驾的院落!
这火光如同催命符,残存的蒙面刺客攻势愈发疯狂,竟全然不顾自身,只求同归于尽。
然而萧琮麾下扈从皆是百战精锐,西厂番役更是狠厉角色,最初的混乱过后,护卫阵脚渐稳,刀光起落间如同收割麦穗。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冲入院中的二十余名刺客已尽数倒地,再无站立之人。
萧琮喝道:“留活口!”
一名扈从迅速扯下最近一名重伤刺客的蒙面布,却见那人眼中掠过诡异快意,嘴角黑血涌出,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几乎同时,院内其他重伤者也纷纷口鼻渗血,顷刻间尽数气绝。
庭院内尸横遍地,血腥扑鼻。
雨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滂沱而下,淅淅沥沥冲刷着满院尸首。驿站西北角水火相交,蒸腾起白茫茫的水汽。
萧琮站在庭中,回身望去。谢砚冰的房门依旧紧闭,门前西厂番役已开始收拾残局。
他心下稍定,取出一方素帕,就着雨水擦拭起佩刀。
几名扈从快步赶来,为首者借着石灯微末的光,看清萧琮满身是血的模样,急声问道:“大人,您身上......”
萧琮安抚道:“无碍,都是溅上的。”
扈从松了口气,又追问:“眼下情势纷乱,后续如何安排,还请大人示下。”
萧琮手上动作未停,逐条交代:“清点伤亡,优先救治伤者。尸体集中查验,仔细搜身,看有无凭证线索,搜查后全部焚化。”
“带来的多是防水物料,火势控制后,清点剩余物资,不堪用的就地弃置,另备车马装运,准备明日启程。另派两人速往大营查看,若有异动立即来报。其余人等分守驿馆要道,无我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众扈从领命散去。
刀锋恰好拭净,明澈如镜的刃面映出他沾染血污的面庞。他还刀入鞘,甫一回首,便撞进一道视线里。
谢砚冰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正幽幽望向他,白银面具被檐下灯火镀了层冷釉,在雨幕中泛着冷冽的光。
萧琮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不愿教他瞧见自己这般狼狈形容,抬手欲拭去脸上血污,奈何血水混着雨水,越抹越是狼藉。他索性收回手,避开那道视线,步履匆匆地走向自己房间。
一名西厂番役拖着瘫软如泥的驿丞走过来,重重掼在谢砚冰身前石阶上:“回国师,此人果然欲从后门潜逃,已被拿下,应如何处置?”
谢砚冰恍若未闻,目光仍凝在萧琮身上,直至他擦肩而过,径自步入隔壁房中,“吱呀”一声将门扉严实合拢。
“去伺候萧大人更衣。”谢砚冰侧首吩咐宁福,“若伤势无碍,请他来我房中议事。”
宁福连忙小跑至门前,轻叩门板。片刻,门扉启开一道缝隙,萧琮带着疑虑望去,再次与谢砚冰视线相交,被他眼底未来得及敛尽的凛然寒意慑住,终是侧身将宁福让了进去。
待门再度合拢,谢砚冰方才垂眸看去。雨水顺着驿丞惨白的脸颊滑落,与涕泪混作一团。
“将驿内所有人员,无论职司高低,全部带到此处。”他一字一顿,“我要亲自问话。”
*
雨中乌压压跪了一地人,挨个被传进房里。
被问询者个个战战兢兢,所言大多空洞无物。有人语无伦次地诉说夜半惊醒的恐惧,有人坚称只闻打斗声却未见异状。偶有言辞闪烁者,即刻被番役拖出房外;应答坦荡、确无可疑者,则暂时被挥退下去。
最后,驿丞被两名番役押了进来。
“驿丞,”谢砚冰语气竟算得上温和,“方才睡得可还安稳?”
驿丞浑身一颤,伏地磕头如捣蒜:“回、回国师……小的,小的被那喊杀声惊醒,魂、魂都快吓没了……”
“哦?那你以为,这群胆敢袭击钦差行辕的,会是何人?”
“定、定是附近的山匪!”驿丞脱口而出,“近来天灾,匪患猖獗,他们、他们定是听闻有贵人途经,想来劫掠……”
"山匪。"谢砚冰轻轻重复。
恰在此时,宁福一个人回来了,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面具掩去谢砚冰的神情,他缓缓起身,抽出身旁番役腰间的佩刀。刀尖轻巧地挑起驿丞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
“你也觉得,”谢砚冰声线依旧轻缓,“是山匪么?”
驿丞牙关咯咯作响,仍强撑着:“是……是……”
刀锋微移,贴上驿丞的颈侧。巨大的恐惧让他闭上眼睛,只求一个痛快。
可那利刃并未割开他的喉咙。下一瞬,肋间一凉,随即腿部传来尖锐剧痛。
驿丞惨嚎一声,瘫软在地,鲜血喷溅而出,染脏了谢砚冰的袍角。
“山匪凶悍,竟让驿丞受了伤。”谢砚冰将犹在滴血的刀递还给番役,“还不带下去好生医治。”
番役接刀时怔愣片刻,旋即了然——能在宫闱里挣出头的,哪个不是披着锦绣的罗刹?今日不过是将那温驯假面撕开一角罢了。
可他缘何动怒?倒不像是为有人要取他性命。方才刀光剑影里,这位连眉梢都不曾动过一下。
“愣着做什么,”他听见国师冷淡的声音,“地板都脏了。”
地砖上的血迹如毒蛇爬行,血腥气在房中散开,驿丞蜷缩在地,痛苦呻吟不止。
番役倏然回神,低声道了句“属下该死”,再不敢耽搁,一把拎起那驿丞拖了出去。
宁福在一旁将方才种种尽收眼底,心下明镜似的,知晓谢砚冰心绪不佳的根源何在,赶忙上前服侍他褪下沾了血的外袍,换上身干净的。
谢砚冰鼻尖微动,蹙眉道:“真难闻啊。”
宁福将脏衣服收好,走到窗边将支摘窗推开些许。可外头虽落了雨,院中铁锈似的腥气却未散去,反与泥土的湿浊气混在一处,愈发令人胸膈发闷。
他转回身,顺着主子的心意说:“这儿气味实在不好,要不……奴才去寻间别的空房,收拾出来给您暂歇一晚?”
“不必麻烦,“谢砚冰摇了摇头,”去看看萧大人歇下没有。若还未歇,我有事需与他商议。”
宁福应声出去,不多时便回来:“萧大人房中还亮着灯,想来还未安歇,可要请他过来一趟?”
谢砚冰垂眸,看着侍从费力擦拭地上暗红痕迹,面上厌烦之色更深。
“不了,”他干脆地向外走去,“我过去。”
门外的番役下意识要跟上,却被他抬手止住。
“不必跟着。”谢砚冰说,声音里竟淬着点嘲意,“审人的差事要紧,你们不是最擅长此道么?在抵达雍宁之前,我要一个结果。”
番役脚步一顿,垂首应道:“是。”
再抬眼时,只见紫袍一角自门边掠过,国师已叩开了钦差的房门,身影没入其内。宁福紧随其后,机灵地将门合拢。
番役思索片刻,觉得有宁福盯着,应无大碍,转身往关押嫌犯的厢房去了。
门内,谢砚冰将面具摘下抛给宁福,握着萧琮的手腕直直往内室走去。
宁福接了面具,极有眼色地停下脚步,自顾自搬了个圆凳抵着门扇坐下,靠着门板合上眼。
睡觉也是一种态度啊。
萧琮被谢砚冰一路牵到榻边按着坐下,又被不容分说地剥了新换上的外袍与里衣,露出底下包扎整齐的绷带。
雪白布条上隐约透出一点淡红。谢砚冰的指尖悬在绷带旁,迟迟未能落下,视线死死凝在那抹红色上,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也跟着滞住了。
“我真没事,”萧琮察觉他状态有异,立即握住他的手,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着,语调也刻意放得轻快,“一点皮外伤,医官处理得很妥当,过两日就好了。”
他确实未曾说谎。刀口不深,出血不多,除了动作时牵起些微刺痛,比起昔日沙场上受的伤,实在算不得什么。
谢砚冰却固执摇头:“怪我……是我让你添新伤了。”
掌中手腕依旧控制不住地发着颤,萧琮稍稍用力,将人往身前带了带。他仰头望着谢砚冰,不解问:“是我自己要来探一探这潭水的深浅,伤也是刺客留的,与漱玉又有什么关系?”
“我应该拦住你的。”谢砚冰仍陷在后怕与自责里,声音低微,“我明知此地凶险,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你来,我不该轻敌,让我的人留在驻地,我明明答应过……”
“漱玉,别这样想,”萧琮见他气息愈促,眼神也变得有些空茫,再不犹豫,将人牢牢圈进怀中,下颌抵在他发顶轻轻磨蹭,“你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
谢砚冰揪着他散开的衣袍,胸口起伏,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意:“若是那兵刃淬了毒……”
话语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中毒镖、命悬一线时,萧琮守在病榻前日夜不离,那时他所承受的焦灼与恐惧,只怕远胜此刻的自己百倍。
他颓然泄了力气,额头抵在萧琮肩窝,闷声说:“……对不起,我们不说这个了。”
“好,”萧琮轻声说,“我们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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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其实有轻微的焦虑症,不知道有没有宝宝能看出来。
横竖没人看,下了新晋榜我就偷懒

,日更3k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