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砝码
“仙子姐姐!”李晴萍打开门一脸惊喜。
映翠点头问好,“小萍,我跟小姐冒昧前来,实属叨扰。”
“之前还多赖你照顾,这不刚得了空,就想着登门拜谢。”林和韵笑着,“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李晴萍这才怔愣引着路,“见到仙子姐姐太激动了,一时间忘记了,仙子姐姐,快快请进。”
“阿娘,你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林和韵笑:“不是说过了,喊我林姐姐就好,我不是什么仙子。”
李晴萍不好意思摸-摸头发,“仙子姐姐是我对您的敬称,全城百姓都这么喊您呢,您不知道,今年粮食收成不好,大部分农户都凑不够粮线,是您,救了大家,还给我们挨家挨户发粮发面。”
“要不是您不让我说,我都想领着大家一起去看望您呢。”
“仙子姐姐,您的病都该好了吧?我娘日日都在诵经为您祈福呢!”
林和韵轻笑,牵住李晴萍的手,“哪是什么仙子,不过是有笔余钱罢了,又救不了一辈子。”
“这次见面你倒是拘谨客气不少,不用紧张,我们还像之前那样便好,你就跟映翠一样,都是我喜欢的小姑娘。”
李晴萍抽出手,在自己衣襟上搓着,“手上有汗......”
林和韵笑,又将人牵起,“大夏天谁不出汗?你呀,走吧,别让你母亲等急了。”
李晴萍讪讪笑着,“仙子......林姐姐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我都给你弄脏了。”
“那是你没见过我狼狈的模样,不信你问映翠,我们当初一路逃难,靠着柴大娘的接济才勉强过活,每天只有一碗稀饭,还要劳作半晌。”
“大家都一样,没什么不一样的。”
映翠拎着礼品,跟在旁边点头,“这倒是真的,我们最饿的时候只能挖野菜,每天睡在马车上。”
几人正说着,蒙着头巾的妇人站在门框处,臂膀抱了一个襁褓,身边还有几个年龄不一的小娃娃,个个顶着灰扑扑的小脸正好奇望着她们。
“这就是我的阿娘和我的弟弟妹妹,我阿爹和大哥他们都去做工了,晚上才能回来。”
那妇人年岁不大,却尽是被生活磋磨的样子,嘴角向下耷拉着,却看不出半分不耐烦,反而看上去质朴又和善。
林和韵和映翠规规矩矩见了礼,那妇人也弯腰回礼。
“快进来吧,恩人,外面热我抱着孩子不便迎客。”妇人一开口,嗓音浑-圆清亮。
林和韵点头,“好,您快进屋,别晒着孩子了。”
林和韵又冲着映翠点头,映翠提着食盒上前,语调轻快:“你们都多大了呀,要不要吃甜甜的糕点呀,走,咱们进屋吃。”
映翠哗啦啦引着一群小娃娃去了,林和韵会心展颜,这便是那丫头的主场。
林和韵在桌前坐下,李大娘将熟睡孩子放在里间,“家里地方小,让您见笑了。”
“快请坐李大娘,可别这么说,您一人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又将几个孩子教的甚好,值得称赞。”
李大娘操着并不标准的乡音官话,“什么好不好的,都是贱命好养活。”
“若非小萍那几日寸步不离照顾着,我们如何能脱困?您若是不嫌弃,就跟我说说庄稼的事情,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林和韵取出怀中册子,“方便我记录吗?”
李大娘看了一眼李晴萍,似是紧张。
李晴萍宽慰道:“娘,您别紧张,有什么跟林姐姐说了,咱们还有希望。”
“我阿娘没见过什么世面,林姐姐的问话有些不太明白,没事,我就在旁边听着,我给你转述。”
林和韵点头,“好,那大娘,我想先了解一下,什么是藜麦,它是喜阳还是喜阴,对水土要求几何?大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和韵认真听着,时不时求助式转向李晴萍,对于一些他们当地的方言,她有些听不太懂,还好有翻译,林和韵细致记录着。
李大娘慢慢不再拘谨,间隙还是抱怨式叹气,“这世道,是原来越难了。”
小不点拿着块糕点像只小猫一样猫着腰跑来,跑到李晴萍怀里,“阿姐,吃。”
李晴萍佯装咬了一口,小声逗弄着她,“嗷,咬一口,好甜啊,姐姐吃过了,婷婷吃。”
“好不好吃呀?”
名叫“婷婷”的小姑娘点点头,“好吃。”
“谁给的呀?”
婷婷指了指映翠。
“那就要好好谢谢姐姐,你有说谢谢吗?快去快去。”
婷婷迈着小短腿又朝着映翠跑过去,被她一把搂起,“婷婷咱们去那边玩好不好,你姐姐和阿娘在跟我家小姐聊重要的事情,到时候就能有好多好多甜甜的糕点啦。”
婷婷被映翠抱着晃着,咯吱咯吱笑着。
林和韵看到如此温馨一幕,真好。
李大娘一会要喂孩子一会又要处理其他孩子的事情,林和韵就搁笔写写停停,看着吵吵闹闹的一-大家子。
拉着半高的小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是韵姐姐。”
那小姑娘有些胆怯,往李晴萍身边躲。
“这是我五妹,叫小花。”
“原来你叫小花呀,你想不想读书呀?姐姐送你进学堂好不好呀?”
一整天吵吵闹闹,却无比鲜活,这才是普通人真实的生活吧。
林和韵收好手册,含笑看着院中追着跑着的幼童。
“留下来吃饭吧,都没办法感谢你。”眼见着李大娘又要带孩子又要做饭,顾及着一-大家子,林和韵赶忙推脱,不愿再添麻烦。
“我送你,林姐姐。”李晴萍引着将人送出门,映翠蹲下,围绕着一群小孩子,一个个正在依依不舍同她告别。
转了两条街,映翠原本还鲜活的情绪一下子没有了,“小姐,他们过得也太苦了。”
“我们真得帮帮他们。”
林和韵抬头看了一眼天,日暮西斜,劳燕分飞。
“翠儿啊,救一人容易,救天下难,何其难啊。”
林和韵收回视线,“走吧,力所能及,无悔足矣。”
映翠跟上林和韵,“我把两吊钱藏在婷婷的衣服里了,跟她说是小秘密。”
林和韵笑,“你让人家那么点的小姑娘揣着两吊钱,不重吗?”
不过等这方世间了却,这处宅院倒可以改立给他们,如此也算是一点心意吧。
“翠儿啊,你去信一封给杨老板,问问他有没有同窗愿意来伍仙城办学,俸禄就按照世面给,专门给城中穷苦百姓的幼儿教习,让他们也能读书习字,考取功名,也能有机会在将来,进官加爵。”
“好嘞,小姐,可这是一-大笔支出,不仅不收学费书费,还要额外给先生教习俸禄。”
“昌宁城的女子学院有邓家和城主支持着,这才能运转起来,可伍仙城,我看这里......”
映翠能想到这么多,林和韵颇为欣慰,她敲了敲小丫头的脑壳,“还没开始就犯嘀咕?”
“不要怕,翠儿,尽管艰难,总要一试,若是成了便成,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
“更何况,在能救一城人和无功而返之间,我选择前者。”
“这世道不公,我便以眼作尺,以身作砝码,向着我心中所想追求,凡目之所见,行之所至处,皆是坦然,足以。”
“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我可是林和韵啊!”
林和韵一番慷慨论调,回过头看向映翠,本以为小丫头会被打动,没想到她只是歪着脑袋像是思考。
末了,映翠才犹豫着开口:“小姐,什么是砝码呀?闻所未闻,映翠是不是太笨了?”
林和韵笑,往前跑,“你就是笨啊,还没开始尝试就害怕,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映翠。”
映翠追着赶上去,“小姐!你又笑我!”
林和韵笑着,砝码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以身入局。
林和韵两人气喘吁吁跑回林家小院。
“韵韵回来了!”柳修竹像某只大型犬一样,有着敏锐的嗅觉,能精准捕捉到她,在她踏入家门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
“二哥,你这反应可以呀。”林和韵手扇风笑着打趣。
“那可不是,二哥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这次说什么可得好好护着你。”
“放心,我又不会跑了。”
“嚯,这可说不好,我可是得了老太太的命令,一定要将你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平安护送到柳家。你这丫头,竟然还想着偷偷跑。”柳修竹作势在林和韵脑壳上敲了一下。
林和韵捂着脑袋抗议,“我都多大了,你对我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敲人脑袋。”
映翠在旁边捧着肚子笑,“小姐,不行,小姐......”
好了好了,这下知道被敲脑壳是什么感受了,林和韵作势又要敲映翠脑壳,看来这个习惯也是家族传承。
映翠往前满院子跑,“柳二公子,救救映翠。”
“你别跑,小丫头胆子肥了,都敢笑话你家小姐了!”林和韵笑着追着,冷不丁绊住院中石块,整个人就要飞出去。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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