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冬雪

　　鹤瑾本想着将林游带离云瑶殿后就唤启川将她扣进天牢，他一想到羽瑶会因此生气或伤心就心绪难宁，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让他无法安心。

　　这几日，比起看到羽瑶吃醋他更担心羽瑶会因此误会什么，尤其是林游出现在羽瑶宫中的时候，他一刻都演不下去了，只想赶快把林游押入天牢，然后给羽瑶一个解释，即使她不在意，即使她的心从未为自己停驻片刻…

　　结果没走几步他就被人抓住了手腕，鹤瑾厌烦的皱了下眉，还未等他发作便看到了挡在身前的熟悉身影。

　　羽瑶抓着鹤瑾的手，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她大声道：“启川！还不将这魔族的细作拿下！”

　　闻言鹤瑾神情一滞，直到启川将林游制服押走时才没什么起伏的问道：“你早就知道她是魔族的细作？”

　　羽瑶轻咳一声：“她言行举止错漏百出，我即便不想知道也难啊”

　　鹤瑾想起这几日对林游的隐忍以及那些千丝万缕的思绪，他头一次觉得如此羞愤，“所以，看着我这样耍手段、耍心机！很好玩吗！”

　　说完鹤瑾头一次甩开了羽瑶的手快步离开，羽瑶见状忙上前要去拉他，可鹤瑾就跟头倔牛一样，就是不愿意让羽瑶追上他。

　　两人你快一步我快一步的，就这么在域庭里跑了起来，路过的宫女看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神帝如今跑的跟个陀螺似的，纷纷低头装作看不见，等他们跑远了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帝君这是怎么了？难道得了失心疯不成？”

　　另一个宫女端着茶盏一脸高深莫测道：“那怎么可能！依我看啊，帝君这是求爱不成反被拒，估计是想躲到个没人的地方哭呢！”

　　“有道理啊！帝君喜欢神女这事整个域庭谁不知道啊，看这架势估计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神女连帝君都看不上，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鹤瑾直跑到域庭的一处做景观的桥头，桥下流的溪水都带着丝丝灵气，见鹤瑾停下来，羽瑶上前抓住鹤瑾的衣袖大口喘气，累的她一时间忘了原本要说的话。

　　鹤瑾见她只抓着自己的衣服，半分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刚被风吹散的怒气此刻又聚集起来，他舍不得对羽瑶说重话，于是气鼓鼓的把衣袖从羽瑶手里抽出来，然后扭过头不去看她。

　　羽瑶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想笑，不过她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强压下去捏鹤瑾脸颊的冲动，羽瑶用手肘怼了下鹤瑾。

　　“你别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觉得挺好玩的啊”

　　“很好玩”这三个算是直接戳到鹤瑾的肺管子上了，他再也压制不住情绪大声道：“对！在你看来我就是很好玩对吧！从始至终你只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玩物！”

　　羽瑶被他这么一吼火气也上来了，她毫不客气回道：“你说的是哪门子屁话！我要是真想看你笑话为什么还要跟个猴子一样陪你在域庭里上蹿下跳？！”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你从来不说对我是什么感情，看着我眼巴巴的讨好你，这难道不是耍我吗！”

　　羽瑶气上心头，抬手猛推了鹤瑾一下，以更大的声音回吼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

　　羽瑶此刻丝毫没有表明心迹的羞涩，全是吵赢鹤瑾的急切：“我玄牝羽瑶喜欢你！你对我来说就和阿姐他们一样重要！你说我从来不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那你呢？你不也没说，凭什么都怪到我头上！”

　　“因为不一样！我很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不仅仅是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我的喜欢是没你活不下去的那种，我爱你！我爱你！”

　　鹤瑾的眼眶不知何时红了，眼中蓄着一汪要落不落的泪水，他声音哽咽道：“我爱你，可你呢？你喜欢青寻他们是因为他们抚养你长大，在你眼里是亲人一般的存在，那我呢？你说我和他们一样重要，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一百年来我对你的照顾？还是说，你对我仅仅只是喜欢，失去了也没关系，伤心片刻就就过去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鹤瑾眼中掉落，砸在地砖上，然后消失不见。羽瑶看着鹤瑾掉落的眼泪，心像是被人揪起，她刚才那股莫名的好胜心突然就散了。

　　“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你爱我！就像我爱你那样！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鹤瑾蹲下身，任由眼泪掉落，自他有记忆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狼狈，他内心甚至忍不住唾弃自己如此脆弱…

　　可在面对羽瑶时，鹤瑾又确实毫无办法，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清风霁月、松风竹韵了，只想蹲在地上哭一会儿。

　　他想，自己不该吼她的，不懂情爱又不是她的错，是自己太过激进，太想要一个确切的答复了…

　　“那你告诉我，爱，是什么。”

　　闻言鹤瑾愕然抬头，只见羽瑶蹲在他对面，见他抬起头后就用双手捧起鹤瑾的脸，她道：“我承认，我确实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我能确定你和青寻他们不一样，至少我不会因为他们和别的姑娘走的近而生气。”

　　“我不懂爱，可是我愿意去学，只跟你学。”

　　鹤瑾忽的感到两颊发热，耳根滚烫，他默默的将头往下低，羽瑶也任由他当一会儿缩头乌龟。

　　过了好久，鹤瑾站起身，两人面对面对视良久，鹤瑾捞起羽瑶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声音字字如擂鼓，手心下的强劲的跳动感震得羽瑶掌心发麻。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时的样子，不需要别人说，心会告诉你答案”

　　那一刻羽瑶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说不清是鹤瑾的，还是她自己的……

　　一下又一下，砸的她头脑发蒙。

　　不等羽瑶张口说话，鹤瑾又忽的笑了起来，他本就长着张温润如玉的脸，笑的时候轻扬唇角，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这样的笑容在羽瑶眼里总有股勾心摄魄的意味。

　　像话本子里的狐狸精…

　　羽瑶直被他的笑勾去了半边神志，连他俯身逐渐与自己相贴都未曾察觉，待她反应过来，鹤瑾已经低下头，鼻尖轻抵上自己的鼻梁，呼吸交错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缠绵，这是此刻羽瑶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词。

　　“阿瑶，说爱我。”

　　鹤瑾的嗓音此刻带着些说不出低沉以及难以忽视的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忐忑…

　　羽瑶感觉脸上温度高的要炸了，胸腔里有个不听话的小鹿在左蹦右跳，时不时还用鹿角在自己心尖上撞几下。

　　就像鹤瑾说的，心会告诉她答案。

　　“我爱你…”

　　青寻和纪鲢养病后，他俩的任务全摞到了莫白、赤锦和玄陵的身上，赤锦原本的工作就比较轻松，相比之下还算是好的，可怜莫白和玄陵这几天都快忙成狗了。

　　赤锦忙完后借着上报工作的理由跑去了鹤瑾的书房，先前那些宫女的话全都一字不差的落进了她的耳朵，只可惜等她知道的时候羽瑶已经把门锁的死死的，扬言谁也不见。

　　她只好去鹤瑾那打探情况，不过结合羽瑶的状态和宫女的话…

　　赤锦轻叹一口气：“八成是没戏了”

　　“什么没戏了？”，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一道声音，吓得赤锦一个哆嗦。

　　“你怎么跑出来了？恢复好了吗？”

　　纪鲢笑嘻嘻回道：“差不多了，就是不能剧烈打斗”

　　赤锦点点头：“哦，那得休养多久才能完全好起来？”

　　“养不好了”纪鲢没什么表情道：“魂体的损伤本就是不可逆的，阿寻用禁术为我修补魂体也只能保证魂体内的灵气运转，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

　　赤锦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好听点是不能剧烈打斗，直白来说就是她现在的魂体根本撑不住太多的灵力，否则魂体照样会再次崩裂。

　　“诶呀！你瞧瞧你这是什么表情，跟奔丧似的，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啦！”

　　纪鲢拍了拍赤锦的背：“你还没告诉我呢，什么没戏了？”

　　赤锦呼出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告诉她：“鹤瑾跟阿瑶表明心迹了”

　　纪鲢都想在天穹殿放几挂鞭炮了，拖拖拉拉快一百年，总算是表白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细节，就听赤锦又道：“不过貌似被拒绝了”

　　赤锦撇了下嘴，忍着笑意跟她八卦：“我听宫女说，鹤瑾哭着在域庭里狂奔！那场面…想想就觉得惊悚！”

　　纪鲢的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她不太相信道：“真的拒绝了？可我明明觉得羽瑶对鹤瑾不一样啊。”

　　“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现在阿瑶不愿意见人，我这不是正准备去鹤瑾那打探一下情况嘛。”

　　纪鲢快速举手：“加我一个！”

　　两人敲门时鹤瑾的语气极为平静，赤锦和纪鲢对视一眼，她附在纪鲢耳边低声道：“听这语气，估计是气疯了，咱俩说话小心点。”

　　话落，鹤瑾抬眸扫了两人一眼，不咸不淡道：“治好了？”

　　纪鲢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忙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之前的一些事现在不能干了，你要是换人的话我…”

　　“治好了就继续做你的本职工作，不能干的活我已经分配好了，安心在域庭待着吧”

　　纪鲢捏着衣角的手一顿，她抬眼看向鹤瑾，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的感激，赤锦看着鹤瑾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怎么说也在鹤瑾手下干了一百年了，他心情的好坏多少还是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现在这副样子，明显就是心情好的不得了啊，赤锦不禁疑惑，这俩人到底搞什么？一个闭门不出，一个春风满面？

　　赤锦把汇报工作的事忘的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该怎么问问他和羽瑶的事。

　　鹤瑾看赤锦跟个木头似的杵在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陵光神君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

　　“有！”赤锦生怕被鹤瑾赶出去，忙道：“最近各界有不少抢地皮的事，虽然影响不大但……”

　　汇报完毕后，赤锦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赤锦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绝佳的试探手段，“您今天想哭吗？”

　　鹤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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