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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支遥回过头,看向南雾山。
“胡后希已经死了。”南雾山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我们得尽快动手,以防她远走高飞。”
支遥低头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但以我这一路跟来的经验,若仇恨真的了结,她该早已离开,除非……她还有未竟之事。”
南雾山心头一紧:“你是说,她的目标不止胡后希一人?”
“如果知道其中的恩怨,就能推测她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了。”第五偃单手捏着茶杯,食指在杯沿上敲了敲。
南雾山沉默片刻之后,突然站起身,“我去找霜序,他应该知道。”
“霜序?”第五偃和支遥二人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她,南雾山简单讲述了一下来龙去脉。
“那……我和你一起去雁西山,你去问清楚真相,我去追查夜嫫娘的下落,支遥兄便留在城内策应。”第五偃做出了决定,“日落前,在此汇合。”
支遥没有异议:“好,我会留意胡府的动静。若她的仇恨真的不止胡后希一人,那么府中的其他人都可能成为她的下一个目标。”
想到陆方盈,南雾山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第五偃拿起桌上的长剑,三人一同走出客栈,在门口分道扬镳。
支遥转身融入街巷,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中。南雾山特地回家牵了照夜,和第五偃一起骑马出城。
南雾山将马拴在山脚下,和第五偃一前一后踏上熟悉的山径。红绸依旧系在最好的树枝上,随着山风孤零零地飘荡。
“他会出现吗?”第五偃环视四周,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会。”南雾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确信。
她在树下站定,抬头望向层层叠叠的树叶,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南雾山有一瞬间被一道光刺到了眼睛,她眨了眨眼,再睁开时,霜序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山坡上走来。
“这次,好像也不是为了告别。”霜序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南雾山身上,完全无视了一旁的第五偃。
“抱歉……”南雾山直视他,“阿序,我想知道夜嫫娘和胡后希的恩怨。”
“知道了又如何?”他问,“你要抓她走……还是要为她报仇?”
南雾山向前一步:“胡后希之后,她是不是还要继续杀人?”
霜序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有些仇恨,就该血债血偿。”
“是怎样的仇恨?”南雾山的声音微微发颤。
林间一时寂静,许久,霜序才缓缓开口:“她感知到,自己的孩子死了,凶手是胡后希。”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山下的淳塘城,“十六年前,胡后希为了留下她那早夭的儿子,想方设法抓到了夜嫫娘的双生子,将之炼成双生蛊,一个放在大儿子的身体里,一个放在她健康的小儿子的身体里,从此大儿子借着小儿子的生命之力活了十几年。”
南雾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明白陆方盈之前一直病魔缠身、身体虚弱的原因。
霜序看向她,“三年前,胡后希的大儿子死了,他体内的蛊虫也随之死去,夜嫫娘因此感知到了自己孩子的死讯。所以,她策划了锁妖塔之乱,趁乱逃脱,开始计划报仇。”
“所以她以此之道,还之彼身,给胡后希下了蛊……”
“不只是下蛊。”霜序打断她,“那蛊名为噬心,中蛊者会在噩梦中反复经历自己最恐惧的事,直到心神崩溃。想必,她最害怕的就是她的大儿子死去的那天吧。”
南雾山想起她从陆方明回家的那天,胡后希是多么的崩溃癫狂。若她日日都在这样的梦中徘徊,恐怕早已心力交瘁,所以,胡后希就算不是被蛊虫折磨死,恐怕也迟早不堪折磨,自尽而亡。
“但现在胡后希已死,”第五偃沉声道:“她还想找谁报仇?”
霜序的眼神划过第五偃,再次落回南雾山身上,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双生蛊的功效吗?”
南雾山浑身一僵,脑子根本没转过来,“什么……”
“胡后希的大儿子死了,双生蛊断了,所以她的小儿子恢复了健康。但毕竟这么多年了,他的命一直以来都在供养两个人,那么他还能活多久呢?”霜序收回目光,他冷淡地说道:“他身上的蛊虫死去的时候,他也不能活。”
南雾山心中一寒,只觉难以呼吸,她急声问道:“她在哪里?”
霜序摇了摇头:“我不会告诉你,阿雾,这是她们之间的恩怨,你不该插手。事情了结之后,她很乐意跟你回锁妖塔。”
“可她已经报仇了,陆方盈没有任何过错,他甚至没得选。”
“那她的双生子有得选吗?妖的命就不算命了吗?”霜序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情绪。
南雾山怔住了。
第五偃上前一步,将南雾山护在身后,“冤冤相报何时了,若夜嫫娘杀了陆家满门,将来是否又会有人来找她报仇?这仇恨的链条,必须有人来斩断。”
霜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情绪已经敛去,“放心,不会杀她满门的。如你所言,夜嫫娘的孩子死了,那就由胡后希和她的孩子陪葬,不是很公平吗?”
南雾山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从霜序的口中,会听到他为夜嫫娘犯下的罪行,说出公平二字,“可她逃出锁妖塔到现在,害死的人和妖不计其数,甚至百绣鸟一族被灭都是因为她,这算什么公平?”
“阿雾,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这件事不是你我掰扯掰扯就能了的,我答应过她,不会插手此事。”他转过身,背对两人,态度决绝:“我自襁褓中,就被人抛弃山野,是山中的妖抚养我长大,我只会站在妖这一边。所以……阿雾,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阿序……”南雾山站在原地,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看着霜序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第五偃拍了拍她的肩:“走吧,我们最好尽快回城,依他所言,夜嫫娘应该会暗中盯着陆方盈。”
南雾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下山,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胡府疾驰而去。
而此刻的淳塘城内,支遥探查了一圈之后,隐在胡府对面的茶楼二楼,目光紧盯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他手中的茶杯已经凉透,却一口未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支遥收回目光,起身前去开门,却不想门外之人,竟是胡府的人。
“这位小姐……”
“我叫胡之沁。”胡之沁手中提着食盒,直接掠过支遥,走进房间。“你已经盯了我家许久,有事吗?”
支遥看着她手中的食盒,方才他才看见,在胡府门口,一个少年将这个东西交到她手中。他亲眼见她回了府,却不想转眼她就能避开他的视线,找上门来。
他反手将房门关上,看着胡之沁将食盒放在桌上,转过身,面色虽然憔悴,眼神却异常清明。
“胡小姐误会了,在下只是受人之托,留意府上安危。”
“受谁之托?”胡之沁追问,目光紧盯着支遥,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支遥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胡小姐此刻不在府中治丧,独自来此,是为何事?”
胡之沁沉默着,执意要一个回答。
支遥和她僵持片刻后,只得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雾山的朋友,支遥。”
得到了他的回答,胡之沁摩挲着食盒提手的手才安稳下来,“我二哥,陆方盈,他不对劲。”
支遥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哦?何处不对劲?”
“状态很奇怪。”胡之沁摇摇头,眉心紧蹙,“雾山姐姐不在,你又在此盯了许久,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支遥走到窗边,再次望向胡府的方向,他没有感知到夜嫫娘的气息,“陆夫人刚逝世,有可能是悲伤过度?”
“不是,父亲回家后,找我二哥谈了许久,之后他再出来,脸色就很不好,我跟他说话也不大理会,跟丢了魂一样。”胡之沁的指甲扣紧提手,脑中不断回想陆方盈的状态,“明明早上和雾山姐姐吃完早饭后,整个人好了很多,不该转眼之间又发生这样的变化。”
“你父亲跟他说了什么?”支遥转过身,看向胡之沁,但她只摇了摇头。
“带我去见陆方盈,不论是因何种原因导致他不对劲,最好先看紧他。”
胡之沁一愣:“你是怕我二哥会做傻事?”
“以防万一。”
两人匆匆离开茶楼,穿过马路回到胡府。府内依旧静得出奇,但小厮和丫鬟已经在动手挂起白幡,更换白灯笼。
胡之沁领着支遥,径直来到陆方盈的院中。
甫一踏入,支遥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不再犹豫,在掌心蓄力,一下推开锁住的房门。
房间内的血腥味更加明显,胡之沁跟着踏入房间,看见陆方盈背对着门坐在靠椅上一动不动,而他身边,站着一脸冷漠的胡燕岐。
“二哥!”胡之沁冲了过去,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方盈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鲜血正缓缓滴落在地上。
她偏头看去,那把沾着血迹的匕首正握在他们外祖母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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