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谁……谁啊？”李桂和簪儿装模作样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惊慌失措地喊道。

　　两个暗影卫打着了火折子，嘻嘻地调笑道：“咦，这不是李总管和簪儿姑娘吗？怎么半夜不睡，跑到老爷书房里快活来了？”

　　说着，却又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李桂知道暗影卫直属吴继忠直管，与自己一点儿交情都没有，但还是连忙将衣衫不整的簪儿挡在身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大锭的银子来放到两人手上陪笑道：“二位兄弟，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来寻个刺激，二位兄弟辛苦了，这个拿着买酒喝，今天的事情二位就当没看见，改天，李某还有重谢！”

　　一个暗影卫将银子捏在手里掂了掂，讥笑道：“分量倒不小，这要是别的事情，你是咱们李家的管家，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是老爷的书房，这个咱们兄弟可就真兜不住了，走吧，跟咱们去见吴大人去！”

　　“吴大人？”李桂吃了一惊，知道吴继忠的凶残，不由苦涩地道：“咱们能不能不去那里？真的，兄弟们要多少银子，我出！”

　　“这可由不得你！”两个暗影卫一冷笑，一人一个，提小鸡一般将两个人提了出去。

　　等四人彻底出去，躲在布幔后的李安才彻底地送了一口气，暗叹道：“果然是李桂与簪儿，真是太聪明了，虽然这出戏下作了些，但确实可以作为一个借口，就是不知道李仁罕能不能相信你们！”

　　说着又看看簪儿情急之下特意扔出来的钥匙，想了一下小心地收了起来，轻声道：“李仁罕和吴继忠都是谨慎的人，他们肯定还会派人来搜索现场，我把钥匙带走，也算帮你们一次，因为，在我密报给皇上密室的秘密之前，是不能让李仁罕知道密室的秘密已经泄露的消息的，否则，他肯定会转移罪证，所以，你们也不用谢我？”

　　说完，李安也小心的隐没在夜色之中。

　　夜晚，泰昂达则城，王宫，格桑拉姆的卧室中，格桑拉姆睡梦正酣，梦境中，正值格桑拉姆与方落雁的大婚之日，满城飘红，一片喜庆。

　　喜房中，方落雁正用头挑轻轻挑起格桑拉姆的红盖头，格桑拉姆也一片满足，心中如小鹿乱撞，激动地噗通通地乱跳，含羞带怯地向方落雁看来，方落雁却陡然变色，愤怒地喝道：“拉姆，你为什么要骗我？！”

　　格桑拉姆莫名其妙，问道：“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方落雁便冷笑道：“毋宝箱嫁给李继宏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

　　“我……”格桑拉姆不由语塞。

　　方落雁便指指自己的心口道：“拉姆，我答应娶你，是想和你一生一世，谁也不骗谁、不瞒谁，但是，毋宝箱要嫁给李继宏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我对你失望了，我们的婚姻以后还再有什么诚信可言？我们散了吧！”

　　说着，方落雁就要放下格桑拉姆的盖头出去。

　　“不要！”格桑拉姆连忙站了起来拉住方落雁的衣袖大叫道：“方大哥，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你忘不了三小姐，但是我更知道那是一个陷阱，你回去了，就没命了啊！”

　　方落雁却鄙夷地看着她道：“我的命是命，三小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不告诉我，让三小姐嫁给李继宏，那又与杀了她有何异？你只考虑了我们自己的幸福，却对别人的遭遇视而不见，你太自私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我走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说着方落雁挣脱了拉姆拉住的衣袖，在逆光中越走越远，终至不见。

　　“方大哥！方大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噩梦中，格桑拉姆满头大汗，连忙大叫道，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央拉连忙走了进来，一见格桑拉姆的样子，不由道：“公主，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格桑拉姆大汗淋漓地坐在那里，心有余悸地道：“央拉，现在什么时辰了？”

　　央拉连忙道：“天已经快亮了！”

　　格桑拉姆便起来穿衣服道：“好，现在立刻就去驸马府！”

　　泰昂达则城，天刚微微发亮，拉姆已经带着达瓦和央拉来到了驸马府前。

　　守在府外的索朗和多吉连忙迎了上来，问道：“咦，公主，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央拉嘴快，直爽地道：“昨夜公主噩梦，方大人独自一个人跑了，公主不放心，过来看看，喂，你们没把人给放跑吧？”

　　多吉和索朗一愣，随即失笑道：“你说什么呢？是公主多虑了，今晚上是我们值守，方大人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

　　格桑拉姆脸上一冷，白了央拉一眼道：“就你话多！”

　　央拉可爱地向索朗吐吐舌头，跟着格桑拉姆进去了。

　　格桑拉姆快步进入府内，起的并不晚的众下人一见她，连忙齐齐行礼道：“公主殿下！”

　　格桑拉姆便点点头，问道：“驸马呢？”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还是曲尼旺姆首先道：“回公主殿下，驸马……他一个人在书房，已经……一整天没出来了！”

　　“什么？！”格桑拉姆一听，连忙抬腿向书房走去。

　　达瓦刚要跟上，却被央拉一把拉住，朝着她摇了摇头，达瓦会意，这脚步便也缓了下来。

　　格桑拉姆一个人来到了书房，轻轻地推开了门，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格桑拉姆惊呆了，满屋中都是画的海，画的洋，地上、床上、桌子上、案子上都是画像，一个人的画像，毋宝箱的画像，或痴或嗔，或愁或笑，或悲或怒，或慵懒或烂漫，每一张都那么的逼真，那么的惟妙惟肖，似乎要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即便人不在眼前，格桑拉姆也似乎听到看到了她这些日子以来与方落雁的种种悲欢种种离合，层层白纸中间，醉卧着一个人，听到开门的声音，眼睛也懒得睁开，颓废地道：“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不用进来管我，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只要有她陪着……陪着我，不管在哪里，我都是欢喜的，你们……出去吧！”

　　格桑拉姆看着屋中的画像，心若刀绞，但还是扶起了地上的方落雁，噙着热泪道：“方……方大哥，地上凉，你……你即便要睡，也要到床上去可好？”

　　方落雁一晚上神损魂销，精力严重下降，一时竟没有听出拉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无妨！让我再在这里陪她几天，九月十六过后，我……我就再不能陪她了！我……我的妻子是公主，是对我非常好非常好的公主，那时候，我再想她，就是对公主不忠，对公主不敬，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得一最能对自己好的人亦足矣！总不能鱼与熊掌得兼。

　　人生无奈，不如意事常七八，九，即便能以十分心对之，总不过能成四五六分事，还有一二三分是确实无奈无以为力的，曹操都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已经没有几日便要与公主成亲，便要对她负责，自由的日子已经不多，姑娘可愿与我再共饮一杯，同醉可否？”

　　“同醉可否？”格桑拉姆见方落雁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又是愤怒，又是心酸，最痛苦地还是方落雁最后这几句，更是如同数片钢刀一起在自己心头刮一样，格桑拉姆忍了好久，终于俯身在方落雁耳边轻轻地道：“方大哥，你心里还是喜欢着三小姐对不对？”

　　方落雁便懵懵懂懂地道：“是啊，她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又怎么可能忘记她？……不！我要忘记她！现在……我还可以想她，但成亲之后，我一定不能想她，否则，我又怎么能对的起我的拉姆？”

　　格桑拉姆的脸上有泪水滑下，但却复又绽开了灿烂的笑容，酸涩地说：“方大哥，要是我同意你回去见她一面，然后再回来跟我成亲，你……愿意回来……并……忘记她吗？”

　　“如果……她吗？你……你是拉姆？！”醉梦中的方落雁听到这句，终于从醉意中醒来，大惊道。

　　格桑拉姆好看的眼睛一直在笑着，眼眶中的泪水也一直在流着，流的满颊满脸都是，也使得她的倩影在这渐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的孱弱与美丽：“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她，倘若你回去见她一面的话，是不是能够真的与她斩断情缘，真心真意地与我过日子？”

　　格桑拉姆终于大哭起来，伤心的无以复加，珠泪成串的落下来，孤单消瘦的身影在这清晨的逆光中显得格外的单薄瘦弱可怜与无助。

　　方落雁真的没想到是格桑拉姆，同时也知道自己在睡梦中到底说了些什么胡话混账话，知道格桑拉姆现在到底被自己伤的到底有多么深，方落雁现在想剁了自己的心都有，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只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连声道歉道：“拉姆，拉姆，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回去！我回去做什么？我们又还能有什么好说的？我说过要娶你，自然是要真心真意和你过一生一世！是我糊涂！是我不该！是我总是的死不悔改，总是让你伤心，拉姆，你记住，我以后要是再说对不起你，让你伤心的话，就让我不得好死……”

　　格桑拉姆早已经哭花了妆容，却还是摇着头哭道：“方大哥，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说过的话，以后总也会做到，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再瞒着你，否则，我良心也是不安，我虽然喜欢你，虽然快要与你成亲了，但成都，你还是必须要回去一次，因为毋宝箱就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是李继宏，时间，就是在你我成亲的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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