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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么斯啊
他的检讨写得半文半白,用词夸张滑稽,又带着一种刻意卖惨的搞笑。
原本肃穆甚至有些压抑的气氛,被他这带着哭腔却又时不时蹦出“窜天猴”、“高音喇叭”、“老鼠屎”等词的检讨给搅得诡异起来。
台下开始有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嗤笑声从各个角落响起。
王璐璐站在阮绵绵旁边,本来也一脸严肃和同情,听到谢佳阳那句“重点班的浓汤”时,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她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阮绵绵,压低声音,带着点哭笑不得:“我的天……谢佳阳这个活宝……这检讨写的……他是来搞笑的吧?”
阮绵绵紧绷的心弦也被谢佳阳这出人意料的检讨搅动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心里那份沉重的愧疚感被冲淡了一丝。
谢佳阳终于念完了他的“忏悔录”,在一片想笑又不敢大声笑的诡异气氛中,如蒙大赦般飞快地溜下了台,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紧接着,肖怀宇迈步上前。
操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刚才因为谢佳阳而松动的气氛,在他站定的瞬间重新变得凝重。
大家屏息凝神,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学神,如何在如此难堪的境地自处。
肖怀宇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
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低沉、平稳、清晰:“检讨书。”
“本人肖怀宇,于上周五晚自习期间,违反校规,串入高二(五)班教室,参与喧哗讨论,严重破坏了晚自习纪律和班级秩序……。”
“此行为反映出本人纪律观念淡薄,自我约束松懈,未能起到身为重点班学生应有的表率作用。在此,我向受到影响的老师和同学表示诚挚歉意……。”
“……本人深刻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保证今后严格遵守校规校纪,专注学业,以身作则。请老师和同学们监督。”
“检讨人:肖怀宇。”
没有多余的修饰,没有夸张的自贬,没有搞笑的比喻言简意赅,条理清晰,态度端正。
他念得极快,没有丝毫停顿,也听不出任何羞愧或难堪。
念完最后一个字,他极其自然地将检讨书重新折好,放回口袋。
整个操场鸦雀无声。
没有哄笑,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和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
肖怀宇在寂静中转身,步履沉稳地走下主席台,回到了七班的队伍前列。
铁面李板着脸拿起话筒:“……希望全体同学引以为戒!下面,进行开学考试表彰大会!”
凝重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欢快的进行曲响起,冲散了刚才的尴尬和压抑。
表彰环节开始了。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出,伴随着掌声和羡慕的目光。当念到高一年级组时,肖怀宇的名字如同最耀眼的星辰,一次次被点亮:“高一数学第二名——肖怀宇!”
“高一物理单科状元——肖怀宇!”
“高一化学第四名——肖怀宇!”
“高一年级总分第一名——肖怀宇!”
……
他一次次沉稳地走上主席台,从校领导手中接过鲜红的奖状。
聚光灯下,他清俊的侧脸在晨光中轮廓分明,眼神沉静深邃。
只有在接过奖状、微微颔首致意的瞬间,才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属于少年人应有的锐气与光芒。
台下的掌声一次比一次热烈,之前的尴尬仿佛被这耀眼的光芒彻底驱散。
阮绵绵用力地鼓着掌,掌心都拍红了。
看着那个在领奖台上从容不迫、光芒四射的身影,她心中的酸涩和愧疚终于被一种巨大的骄傲和释然取代。
他站在那里,用绝对的优秀和实力,无声地宣告:一次检讨,无法定义他。
“哇……学神就是学神……检讨念得跟学术报告似的,领奖领到手软……”
王璐璐一边鼓掌,一边凑到阮绵绵耳边,小声感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三班队伍里那个刚刚溜回去一脸“与有荣焉”又夹杂着点“我怎么这么倒霉”复杂表情的谢佳阳。
——
周六早上六点半,男生宿舍楼的宁静,是被一股堪比战术强光手电的刺目白光和震耳欲聋的噪音瞬间粉碎的!
天花板那几根老旧的灯管像是被通了高压电,“嗡”地一声,惨白的光线如同冰冷的鞭子把宿舍的几个人狠狠抽了几鞭,每个人都被抽的一激灵。
几乎同时,市一中那极具“特色”的起床号角——一段激昂到近乎癫狂、融合了军鼓进行曲和电子合成器魔音的小号前奏——通过门框上方那个积满灰尘的喇叭,以最大音量倾泻而下!
那动静,活像一支摇滚乐队在你床头架起了全套家伙事儿开演唱会,还专挑你最不想醒的时候!
靠窗上铺的谢佳阳像被电击般猛地弹坐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上铺的床板掀翻。
他顶着一头炸成鸟窝的短发,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凭着本能抓起枕边一个半瘪的抽纸,狠狠朝着发出噪音的方向砸了过去!。
“搞么斯啊!老张头!过早了冇啊扰人清梦!!”
谢佳阳扯着破锣嗓子,带着宿醉般的沙哑和暴怒,对着天花板发出最真挚的问候。
“唔……地震了?”对面上铺的李想,整个人像滩烂泥一样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撮乱翘的呆毛。巨大的噪音下,他居然只是翻了个身,把脑袋更深地埋进枕头,发出含糊不清的梦呓,“……别吵……高地塔要没了……”
下铺的肖怀宇,是所有反应里最平静的。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极其轻微地蹙了下眉,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当噪音灌入时,他猛地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像鸵鸟般埋了进去,只有被子边缘几根修长的手指死死攥紧了被角。
强光与噪音的联合绞杀持续了足足十秒。
谢佳阳的骂声被音乐彻底淹没,他绝望地捂住耳朵,像条离水的鱼在床上痛苦地弹动。
李想终于被这持续不断的精神攻击从游戏梦境里拽了出来,他猛地坐起,顶着一头鸡窝和满脸的懵圈,眼神空洞地望向噪音源。
“……谁他妈……拆塔拆到宿舍来了?”
灯光的暴政和音乐的酷刑终于让507的大脑们陆续强制开机。
谢佳阳猛地一拍脑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宿醉般的眼神瞬间被惊恐取代:
“卧槽!研学!苏州!今天!!!”
这一嗓子如同惊雷,彻底炸醒了还在和噪音搏斗的室友。
“啥玩意儿?!”李想一个激灵,差点从上铺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抓住床栏,“我靠!我靠靠靠!几点了?!车要开了!”
肖怀宇也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平日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也带着一丝罕见的、被打断深度睡眠的茫然和急促。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
“快快快!老子的鞋呢?!”谢佳阳像颗炮弹一样从床上蹦下来,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也顾不上凉,直接扑向床底。
那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双散发着青春汗脚气息的球鞋。
他抓起一只红黑配色的篮球鞋,又像地鼠一样探头在床底黑暗里摸索另一只。
“袜子!我干净的袜子呢?!”李想一边哀嚎一边打开他那如同被轰炸过的储物柜。
柜门一开,几件卷成球的T恤和一条皱巴巴的牛仔裤差点滚出来。
他在一堆衣物里疯狂刨挖,终于拽出一双还算能分辨出白色的……勉强称之为袜子的物体。
肖怀宇则是最快进入状态的。
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他弯腰从桌下拉出一个深灰色的、看起来就很有质感的硬壳行李箱。
箱子显然昨晚就已收拾妥当,拉链严丝合缝。
他拉开衣柜,里面衣服挂得整整齐齐。
他迅速取下一件干净的黑色连帽卫衣和一条运动长裤,动作麻利地开始换下睡衣。
谢佳阳单脚跳着往脚上套那只好不容易找到的篮球鞋,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谁把我鞋踢床底最里面了?!”
李想终于从柜子深处刨出他的旅行背包,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胡乱塞进去的充电线、零食包装袋的一角,还有半截疑似没洗的T恤袖子。
他一边往身上套一件印着巨大二次元妹子的文化衫,一边喊:“阳仔!看见我充电宝没?!”
“走了走了!再不走真赶不上了!”谢佳阳终于套上了另一只鞋。
“等等我!充电宝!我的命啊!”李想还在柜子里绝望地翻找。
肖怀宇已经拉开了宿舍门,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拎起靠在门边的、装着水杯和简单洗漱用品的环保袋,回头:“记得锁门。教室汇合。”
说完,他率先拖着箱子走了出去,轮子在走廊的水泥地上发出沉稳的滚动声。
“靠!怀宇等等!”谢佳阳见状,也顾不上李想了,胡乱把篮球塞进背包网兜,背包带勒得他龇牙咧嘴,踢踏着没系鞋带的球鞋就冲了出去。
外面走廊里早已是行李箱轮子的轰鸣战场,无数个拖着箱子、背着大包、头发凌乱、眼神或兴奋或困倦的男生身影汇成一股洪流,嘈杂的叫喊声、催促声、轮子碰撞声震耳欲聋。
“让开让开!赶着投胎啊!”
“谁箱子轮子掉了?!”
“七班的!这边集合!”
谢佳阳拖着沉重的背包和篮球,在人流中艰难地挤向楼梯口,嘴里还在嚷嚷:“怀宇!你丫慢点!腿长了不起啊!”
肖怀宇的背影在混乱的人潮中依旧挺拔醒目,拉着行李箱走得又快又稳。
李想拖着箱子在后面追,背包带子滑落到手肘,狼狈不堪:“等等我!我的鞋!鞋要掉了!”
他一边跑一边试图提上快要被踩掉的运动鞋后跟。
等终于挤到了高二(七)班的教室门里面已经快坐满了,课桌间的过道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行李箱和背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早餐包子味和年轻人躁动气息的奇异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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