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犟种
几人商讨半天也没个结果,大家心知肚明方叩的那句话,才是唯一一个可能。
可不知为何,林涧却坚持推翻这个选项,并且不再提起。
这让讨论不得延续,只能戛然而止。
大眼瞪小眼半晌后,方叩主动站起:“我去送送城寥。”
城寥抬起脸看向他,嘴巴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无意识张开,双眼写满困惑。
他几时说要走了?
方叩默不作声的看了眼他,城寥还不及反应,身体已然‘蹭’的一下站起。
“对,我家还有事,就先走了,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这最后一句是对林涧说的。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拉着方叩就往门外横冲直撞。
“怎么了?”
刚走出没几步,城寥便迫不及待的向方叩开口询问。
大家相交时间足够长,他自然能看出那一眼的意思。
“你看不出群岚心不在焉吗?只怕她有话想和林涧私聊。”
方叩一边说,一边将城寥往大门口带。
他也有话想和林涧说,只是不知怎么问才能撬开这个蚌壳,只好先放他先和别人说说话。
“哦哦哦。”
城寥挠了挠头,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好像自觉在方叩面前矮了一截似的,相处也不像之前那样放得开。
“我不会为你小叔的事怪你,也和你说声抱歉,那日我隐约猜到是林涧,只不过以为他不想见我这才生气逼他出手,并不知道他去城无坊是做什么的。”
“若是……”
方叩停顿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若是我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也只会将话和你讲开,但人是一定会杀的。”
“抱歉,你若是觉得有隔阂,我们就此……”
"说什么呢。"
城寥及时打断。
“怎么我家的错你还要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诚心让我更愧疚吗。”
他提起拳头往方叩肩上轻轻一锤。
“这事就此过去了,我不代表城家,单只说我自己,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他自己打开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方叩站在原地默默看了会儿城寥的背影,转头向内走去。
屋内群岚依旧在和林涧大眼瞪小眼,群岚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盯得林涧心里一阵阵不好的预感往外冒。
钟川说自己活不过今晚了吗难道,还是他说自己没救只能等死了?
也不对,群岚面上看着只是纠结,并不是生气或难过。
林涧只觉得自己抓心挠肝,他不怕死,只是这样被吊着实属难受。
就在他即将忍不住,准备死个痛快的时候,群岚终于开了口。
“到底……”
“君家让我去做府主。”
“?”
林涧被这消息砸得有点懵,只眨巴着眼看着群岚。
话一说出来,群岚也不用纠结什么了,干脆一股脑的往外倒豆子。
“你看啊,他们是这么说的。”
“咳咳。”
她捏着嗓子,力求还原刚刚的场景。
只见群岚抬起一只手,纡尊降贵的抬起头看向林涧。
明明她坐得比林涧稍低一些,但那副睥睨着眼,从鼻尖看人的姿态被她学了个十足十。
“我知道你是谁,我君家第三十六代子孙,由三十五代次女产下。”
说到这里,群岚立刻收了神色,义愤填膺的和林涧吐槽。
“你说他们不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吗难道???一口一个次女,我可去他们的!”
次女么……君岂到死挣得不就是这一个名字吗?
可惜了,还是没挣过。
“反正我一听这话就来气,也没怎么听后面的,只记得他们乌拉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这一代只我一人,府主之位也只能我去承袭。”
“这不是很好吗?你又纠结什么呢?”
说实话,林涧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
只好试探着群岚的想法,再思考做哪一方的说客。
这若是他自己的事,早就先当机立断。
可这是群岚的课题,她需要跨过自己心里的一道道关卡才能接受,自己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我不知道,我想……”
群岚说到此处停顿下来,将头埋进手里,又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林涧看出了点端倪,他试探着开口:“你是担心你父亲的遗言吗?”
”不,我是觉得这样是不对,为什么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去……去死呢?”
她面上一派纠结:“难道我们不重要吗?更何况灵籁府的做派,她们怎么能忍心呢?那我以后也会这样吗?”
从这些颠三倒四的言语中,林涧从最开始准备掀开被子下床的动作,慢慢坐了回去。
他想,他明白群岚在犹豫什么了,他也想知道。
为什么。
林涧作为一个被祖母捡回来的孤儿,自幼随着祖母长大。
可她并没有交教给自己什么是感情,所以初次经历离别时,林涧只会在夜间的房内静坐一整晚,以偷偷排遣这股,祖母并没有要求自己出现的不知名情绪。
后来稍通人事,他满心被愧疚淹没。
不过那时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思考离别,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将方叩带大。
直到上弦宫内和史未明的谈话之后,他虽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在听,可还是有几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
史未明和面前的群岚一样的心思,他们怎么忍心呢?
“你看,灵籁府现在的势力不说顶尖,至少同一方向无人能出其右,那只要好好在府内研习医术就好了啊,到底为什么要以死去培养下一代,又为什么要对家里人下手。”
群岚又将脸埋于手心:“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林涧缓了缓神思,轻轻开口。
“我也想不通。”
在此之后便是长久地沉默。
群岚也不一定非要讨个主意,她在灵籁府见了这么一场大戏,自然需要一个发泄口。
所以她只是将脸埋在手心内,待心情平复下来后,长叹一口气站起来。
“你好好休息,我刚已经把第三份药熬上了,等你醒了就能喝。”
“钟川说,他在上弦宫见你的时候,你应当还差三份灵魄未能收回,去掉灵籁府,你应该还有两个地方要去,对吧?”
林涧不做声,只盯着群岚。
群岚见状撇了撇嘴。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劝你不报仇,只是想说你动手快点,好给我多腾点时间研究怎么救你这条狗命。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今天一天喝五次药啊!”
她骂骂咧咧的推门离开,她本也知道,劝说不可能成功。
待群岚从屋外将门关上,这才看到一直站在门后的方叩。
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就要骂人。
“既然不明白那就去做吧,等你到了那个位置,看看你会如何选。”
“若是选了和她们一样的路,那你就会明白她们是如何想的,若是选了不一样的,那就去改变,改到你觉得正确就好。”
方叩并不看她,反而给出一个回答。
他刚刚也在想,若是自己处于那个位置,自己会如何做。
最终他得出结论,想不通那就去做,道理总会想通,可若是等想通了再做,那就太迟了。
就好比自己当年,若是和林涧一吵架就去复仇,也不至现在这种境地。
“你……”
群岚听到这段话的时候,就已经被劝动了,可她想到这事是自己和林涧私下说的,又迅速跳脚。
“你干嘛偷听我和林涧说话啊,没礼貌!”
在群岚面前,方叩嘴角难得弯起些许弧度。
“你有案底在前,我也得注意着点,省得你哪些无意间说出来的馊主意,被林涧听去当真,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更何况……”
方叩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些,明摆着是个嘲讽的意思。
“难道你偷听我和林涧之间的谈话次数就少了?”
群岚嘴唇嚅动,最终还是横下心来牙一咬,眼一闭。
“之前说你的那些话,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噔噔噔’的一溜烟儿跑走,留方叩一人在原地表情古怪。
今日是怎么了,都在说对不起。
屋里林涧听后一笑,他原本就是担心群岚和小方再起龃龉,这才下床好适时拦一栏,却不想两人现在的相处竟如此和谐。
他心想群岚之前反驳他的话好没道理,小方这不是很明显的变沉稳了吗。
这样自己以后若是离开,想必他一人也能好好的活到老。
方叩站在门前犹豫一阵,他把群岚和林涧的话听了个十之八九,自然也包括林涧还有两块灵魄碎片没有收回一事。
那就意味着,林涧至少还得离开两次。
他轻轻敲了敲门,也不进去,也不推门,就这样站在门外和林涧说话。
“要去的话,就早些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到时我找到你,不许装作不认识我。”
一门之隔,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林涧就站在门后。
而林涧却清晰的知道方叩的位置,也能知道他在外的所有小动作,和欲言又止的犹豫。
好。
他在心里答应了这个要求,方叩最多也只能找到他一次。
最后一次,只怕他永远也找不到。
所以下一次相遇,他一定会和小方好好相处。
接下来这一日的汤药都是群岚端来的,她也和林涧开玩笑,说方叩变成了一个只会闷头给火炉扇扇子的笨蛋。
却又最终沉寂下去,只能道出一句保重。
毕竟谁也不知道林涧此去,身体会恶化成什么样,再躺回这张床上时,又会是什么样。
翌日,方叩再推门时。
空荡的床铺已然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所有物品都被归置原位,仿佛这间屋子本就无人居住一般。
“你什么时候走?”
没等他品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的时候,群岚在背后突然说道。
林涧都已经离开了,方叩自然也不会久留,这很正常。
“现在。”
“这么急?”
“去得晚的话,只怕就等着给那人收尸了。”
“谁啊??”
群岚一头雾水,她觉得方叩这话听着,像是有十足把握知道林涧去哪的样子。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若不是这次偶然遇上,也不会得知这么多事。
而且收尸一说,群岚又下意识觉得方叩说得并不是林涧。
看着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方叩。
群岚只觉得这两人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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