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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镜头之下
关于右眼处的泪痣,江一树本人也不知情具体是哪天长出来的,还是朋友先注意到。
镜子前,他摸着眼角那颗痣,想起李昔鱼的话。
“泪痣不喜欢。”
洗完澡,江一树躺回床上,和李昔鱼那个吻在脑海里,重复播放到不知道第几遍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出意料地又失眠了。
但这次失眠却和往常的不太一样,以至于他现在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那个吻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他们之间会发生的事情。
这让江一树又想起前段时间做的那个梦,在梦里,他也和李昔鱼接吻了。
吻技可能会生疏,但感觉不会骗人。
心跳的频率固然不同,但都出卖了江一树的不安与激动。
江一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个会不会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李昔鱼那天晚上其实就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江一树几乎是翻滚着从床上起身。
他准备给李昔鱼打电话求证,可拿出手机,又想起李昔鱼当时的回复,李昔鱼未必就会对他说实话。
十分钟后,KTV通宵计划未能成功实施,回家倒头就睡的何裕,在挂掉了来自江一树的两个电话后,终于忍无可忍接起。
何裕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江一树,现在是凌晨三点钟,你最好是有事,不然明天你就麻烦了。”
江一树倒没太理会他的不满,开门见山道,“工作室监控的密码是多少?”
“什么?”
江一树又重复了一遍,“监控密码。”
“你要看监控干嘛?工作室进贼了?”
“不是。”江一树想了一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东西不见了。”
“什么?”何裕显然是被吓清醒了,“什么东西不见了。”
见江一树没有回答,何裕也懒得再问,他现在困得要命,打了个哈欠,“我想一下,密码?密码不就是你设置的吗?”
“0320?”
何裕迷糊地回答:“好像是吧?”
江一树将工作室监控连通的电脑打开,输入监控系统的密码。
工作室安装的监控很多,分布在各个角落,江一树平常很少用,之前监控都是何裕在管理。
前段时间监控坏过一次,在那之前的内存视频都恢复不来了,而那次疑似流浪猫咬断电线的事件过后,修电窑炉时,何裕就顺带让工人把监控修好了。
江一树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门口的监控视频,视频的前部分几乎都是工作日的早上,李昔鱼在门口逗猫的场景。
虽说这样的场景已经被江一树撞见过不少次了,但在视频里看还是有些不一样。
昨晚在李昔鱼的家,江一树也看到了同样的猫条,李昔鱼住的地方实在过于狭窄,只有一个房间,厨房很拥挤。
猫条就放在出租屋的窗台角落。
江一树看了几个类似的视频便退出了,毕竟还有正事要做。
他很快调出工作室内部的监控分布,一一看过后,终于找到了能够完全拍到沙发的监控视角。
江一树凭着记忆在日期里找寻那天,大概是五月的时候,是个雨天。
他从五月一号开始看,没多久就找到了那天的记录。
江一树静静地把监控看完,没有快进,甚至还反复循环。
直至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来,他好像才从一个清醒的梦中醒来。
原来都是真的。
那并不是梦。
可李昔鱼为什么要骗他?
喝醉酒误事这句话好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有道理。
李昔鱼学会喝酒的时间不长,总归是在刚进公司那会,跟上头的编导谈项目合作时练就的。
他是典型的三杯倒。一般来说,三杯之后,他就会有意识地控制自己。
但昨晚不知高兴还是怎么,实在是太放松了,完全放下了戒备,喝得有点忘我了,才会导致这个结果。
以至于今天快中午时,李昔鱼才起床,宿醉让他整个人头疼欲裂。
许是第一次经历这么严重的宿醉,李昔鱼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昨晚的聚餐,喝醉后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他艰难地爬下床,洗漱完在沙发上坐了大约十分钟后,才清醒过来。
李昔鱼给自己下了碗面,剪个鸡蛋加上几根青菜,就当做早午餐了。
他眼睛扫视了一下这房子,发现窗台那还有一袋未开封的猫条。
一下觉得有点肉疼,当初就是忍疼买了很多,谁知道还没喂完就结束了,这小区楼下也没见过有流浪猫。
李昔鱼边吃边想着,拿起刚充满电的手机,开机后,消息信息接连不断地涌了进来。
视线停留在和江一树的聊天框里。
李昔鱼点进去,是一串邮箱号码。
李昔鱼觉得奇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正准备按下发送键时,恍惚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
具体的对话细节李昔鱼想不起完整的,但一些片段却接连跳跃出现在脑海里。
“联系方式......”
“亲我......”
刚夹起来的面条,又稀里哗啦地滚回了碗里,溅起滚烫的汤汁,李昔鱼却像是被定住了般,毫无知觉。
救命。
完了。
他亲了江一树。
这难道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盯着聊天界面,有那么片刻地怀疑昨晚的一切都是梦,亦或是自己灵魂出窍了。
李昔鱼不是李昔鱼,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等面条完全坨掉,他的惊讶也久久未能散去。
为了阻止再胡思乱想下去,李昔鱼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公司的剪辑室,想借工作麻痹自己。
其实最初做编导助理时,李昔鱼要不是跟着导演到处飞,就一直都呆在公司那个小小的剪辑室里,日复一日,不分昼夜。
虽然这次纪录片,公司有派专门的剪辑工作人员,但他们也还要兼顾其他项目,特别是那个胡导,人手有点紧张。
前面部分李昔鱼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来剪,先定个大方向,之后会轻松一点。想要达到什么效果,还是得亲自动手。
可李昔鱼显然忘记了一个事情,镜头里不断闪过的江一树,像是在时刻提醒李昔鱼昨晚的事情,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李昔鱼拍了拍脑袋,念了几遍清心咒后,才从包里拿出一张存储卡。
前天李昔鱼把以往导进来的素材都看了一遍,从头理了一遍素材,独独漏了雨天的素材,回家翻箱倒柜了好一会,才找到这张被遗漏的存储卡。
那天忘记关摄像机了,卡的存储空间现在已经满了。
刚开始还一切正常,到视频的中间部分时,镜头翻转了,正对着工作室的沙发。
只是想调回之前的视频素材,却勾起了一些更加奇怪的记忆。
摄像机以一种偷窥者的视角,完整地记录下了沙发上那一幕。
接下来的事情,李昔鱼比摄像机记得还要清楚。
镜头里,两人靠得很近,以一种很亲密的姿态。
他们接吻了,而李昔鱼一开始没有拒绝。
坐在电脑前,看到这个场景,李昔鱼本就难以平复的心情更加躁动了。
李昔鱼用手胡乱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想起这两个吻。
如果说前面那个不是李昔鱼的本意,可能是江一树睡梦中把自己当成了别人,那昨晚发生的第二个吻要怎么解释呢?
是李昔鱼喝醉了,下意识做了不该做的当作,还是借着醉意表露了真心了?
李昔鱼人彻底傻了,头不停地往桌子上撞,发出咚咚的响声。
剪辑室的门被打开,于斯童这会走进来,看到这场景吓了一跳,“昔鱼哥,你这是怎么了?”
李昔鱼慌忙地切换了界面,“没事......就是宿醉,现在还有点头疼。”
“嘿,你的酒量还得练练呢。”于斯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口一问:“昨晚是江老师送你回去的吧。”
“对。”
两人在剪辑室呆了一个下午。
接近饭点时,于斯童伸了个懒腰,凑到李昔鱼旁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还在看呢?”
“嗯,理一遍素材,看一下怎么剪辑比较好。”
“这部分我都检查了一遍。”
“好,麻烦你了。”
“其实我觉得你这次拍的视频,和以前拍的风格很不一样。”于斯童思考了一会,又说:“我看过你以前拍过的一些片,不知道怎么说。”
“感觉是你对陶艺这方面感兴趣有关,很有感情。”
“是吗?”李昔鱼这样问。
于斯童点头:“在你拿起摄像机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一个观察者,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你私人的视角。”
“你所有情感的投注,会使得画面产生独一无二的的感受。”
于斯童笑了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我大学老师和我说的,对我影响很深,我一直记到现在。”
李昔鱼向来只以专业性评估自己的拍摄水平,毕竟他知道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足的。至于情感投注,难道说因为对象是江一树?
嘴巴被捂住,爱意还是会从眼睛中冒出来,而镜头就是爱人的第二双眼睛。
镜头会暴露一切。
是这样吗?李昔鱼不知道,也不敢向自己要一个答案。
于斯童又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当时为什么会想要进入这个行业呢?”
李昔鱼尴尬地笑笑,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为生活所迫吧?
“在这之前,你有接触过吗?”
李昔鱼摇头,忽然想起高中时,其实有过一次,在观众席帮陈宣宣拍过视频。
如果这也算的话。
但李昔鱼并不想提起这个,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不去吃饭吗?”
于斯童摸了摸肚子,“正好有点饿了,一起去啊,楼下前几天开了一家烤肉拌饭店,超级好吃的。”
“你先去吧,我看完这点先。”
“那要不要给你带饭?”
“不用麻烦了,我待会自己去吃。”
“好吧,那我先走了。”
李昔鱼这几天窝在剪辑室内,看着被镜头记录下来的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这些视频就轻而易举地涵盖了一切,同时也抹掉了一切。
镜头的一幕幕闪过,回想起于斯童的话,李昔鱼莫名涌上一股失落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李昔鱼又回想起了那个吻。
他很害怕江一树来问起,而他给不出解释。
不过好在过去了几天,江一树都没有联系他。
可能就把那天晚上的吻,也当作醉酒后的出格行为了。
不能算数,也不应该被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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