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望向你

　　「爱你没有错对，怪我没有学会，怎么才能把你忘记释怀」
　　——《等不来花开》

　　谭宁愣了好久，久到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她说，“秦嘉延怎么可能是舔狗？”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耀眼的一个人，谭宁实在想象不出他对谁卑躬屈膝的卑微样。

　　梅寒只当她是曾经和秦嘉延同校对他滤镜太深，不以为意：“真的啊，你去打听打听，什么补助他都申请不说，每天还做好几份兼职，赚的钱全给那个女生了。”

　　分别时间太久，人都是会变的。

　　谭宁无法分辨梅寒所说是真是假，她想起之前秦嘉延答应她的，谈恋爱的话会告诉她的。

　　原来都是哄骗她的假话。

　　也是，年少戏言怎么能当真呢？

　　秦嘉延如今怎么样，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谭宁逼迫自己忘记这件事情，依旧过着自己每天上课听讲，业余时间泡社团的日子。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国庆假期谭宁回了趟家，返校时社长提议他们出来聚会。

　　后天才是正式开学，宿舍只来了谭宁杨子晴，两人在宿舍闲来无事，索性跟着去聚会凑热闹了。

　　到了之后谭宁才知道，来人不仅只有他们社团的，还有舞蹈社的几个学长学姐也在。

　　歌唱舞蹈不分家，两社团平日有什么活动都是双线并行，谭宁跟他们还算熟悉，加上杨子晴也在，也没感到有什么拘谨。

　　十月份的滕京温度骤减，谭宁身体缘故一点都受不得冻，披着外套坐在旁边听他们唱歌。

　　桌子上摆放着饮料啤酒，有人邀请她喝，都被谭宁婉拒了，表示自己不会喝酒。

　　那人不快：“现在还有谁不会喝酒啊？就啤的也不是白的，不跟凉白开一样？”

　　这人叫张绪，是舞蹈社的。

　　之前对谭宁表达过好感，被拒绝之后兴许是恼羞成怒、因爱生恨，经常对谭宁说话很不客气，夹枪带棒的。

　　谭宁静静抿了口偷带进来的奶茶，温柔礼貌。

　　“那学长你帮我喝了吧，反正都是啤的。”

　　“跟凉白开一样。”

　　张绪脸一变，嗤笑：“我凭什么帮你喝？你是我谁啊？”

　　“原来你还知道我跟你不熟啊。”

　　谭宁冷笑，“说这话挤兑谁呢，谁惯着你？”

　　其他人听见两人对话，社长见状不对，率先站出来当和事佬。

　　本来就是出来玩的，这么多人谭宁不想闹得太难看，而且他俩那点事，在座各位也都有所耳闻，都是成年人，谁对谁错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杨子晴也不喜欢张绪，大张旗鼓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是不是有人虾头吃多了呀，怎么说话这么下头。”

　　社长本来还在劝架，听了这话没憋住，笑着拍了拍杨子晴肩膀：“好了好了，消消气少说两句哈。”

　　杨子晴朝他哼了声，坐到谭宁身边：“别搭理他，他就是脑子有病。”

　　谭宁心口发暖：“我没事的。”

　　这一闹，包间里头安静不少。

　　氛围没了，社长带头煽动气氛：“唱累了是吧，玩会儿真心话大冒险呗。”

　　恰巧有几个空酒瓶，瓶口转到谁谁就得选择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前半部分谭宁全程充当透明人，直到张绪转酒瓶，故意似地，瓶口不偏不倚，对准谭宁。

　　这俩人可是刚闹完不愉快，人群安静了瞬，谭宁坦然自若坐好，疑惑：“我选真心话，没人问吗？”

　　张绪张嘴刚想问，被社长一把拽走。

　　谭宁这个当事人都不说什么，众人也不再扭捏。

　　有人打头阵，问谭宁这么漂亮有没有谈过恋爱。

　　谭宁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

　　“真没有啊？”那人有些怀疑，“你长这么漂亮没谈过恋爱啊？”

　　谭宁无奈重复：“真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吗？”

　　有没有喜欢的人……

　　见她沉默，好友嗅到八卦味道，兴致勃勃追问，“肯定有吧，宁宁喜欢谁啊？谁有这么好福气被我们谭大美女喜欢？”

　　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今天出来就是玩尽兴的，憋了这么多年，谭宁确实很累，此时蓦然笑起来，更多的是释然。

　　“有啊。”

　　她问：“知道淮北21年的文科状元吗？”

　　“我喜欢他。”

　　人群屏息被她最后四个字打破，满堂哄笑中，杨子晴笑倒谭宁肩膀，拍着她说：“不厚道啊，拿秦大佬当挡箭牌能不能行，谁不喜欢秦嘉延啊？”

　　但凡听说过秦嘉延传闻的，恐怕都是这个想法。

　　在外人看来，谭宁的喜欢只是和那些女生们一样，是仰慕和好感，就算喜欢也类同追星，没什么实际意义。

　　谭宁耸肩：“没骗人啊，我就是喜欢他。”

　　同伴再度笑出声，只当她是不愿透露随便找的借口，便不自讨无趣，熙熙攘攘着继续游戏。

　　已经玩了两个小时了，谭宁看了眼手机时间，其他人没有要离开的征兆，她不能喝酒，再待下去感觉有点没意思。

　　她微信给杨子晴发了个消息，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学校，然后趁着没人注意不动声色地溜出门。

　　天已经暗了。

　　不过大学城这边倒是热闹，两大名校排排坐，小吃街连成一条长龙，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年轻面庞。

　　各种小吃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谭宁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闻着闻着就饿了，下车买了份冷面，她提着冷面边回杨子晴消息边往前走。

　　这个方向她回学校得经过清和，离兴舟还有一段距离。

　　反正都是学生，有时候从这条路回去时，不少兴舟的学生都会抄近道从清和内走，从他们北门回学校。

　　谭宁之前只听梅寒这样走过，今天本来就有点累了，她环顾一周，前面路边还有辆共享单车，旁边站着一对儿男女。

　　男生背对着她，身形很高，只穿着一件很简单的黑衬衫，挺拔高挑，似要融入黑夜。

　　大学谈恋爱很常见，只是谭宁隐约看起来那男生有点眼熟，没忍住多看两眼。

　　而就这两眼的功夫，女生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

　　男生瞬间被打得偏过脸。

　　变故不过须臾，谭宁却因为男生这一动作看清了他的侧脸。

　　那是她无比熟悉的一个侧脸轮廓。

　　在育林楼道、在一高操场、在南栀医院、在夕阳下的微风，在她每一个幻想与梦境。

　　谭宁眼睛一下睁大，在震惊造成身体僵硬的短暂几秒，男生眸光侧过。

　　这一眼，一如曾经的任何一次。

　　谭宁原以为，都这么久没见过了，再浓烈的感情也应该被冲淡不少，直到这一刻来临。

　　她才知道她错了。

　　他那一眼如同燎原野火，轻而易举又将她偃旗息鼓一整年的整颗心烧为灰烬。

　　谭宁颤抖着呼吸想要别开视线，身体却不听使唤，固执地将目光投向那个被她强制封存的人。

　　秦嘉延目光陡然顿住，他叫她：“谭宁？”

　　尾音竟是带着颤意的。

　　女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她视线只在谭宁身上停留不过两秒，胸口起伏着，冷声嗤嘲：“我看你倒是闲得很，还有心情搞对象呢秦嘉延？”

　　搞对象？

　　谁？

　　谭宁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带着猜测一步一步走到秦嘉延身侧。她能清晰感受到头顶有一道视线在跟着自己，可她却不敢抬头。

　　对面女生化着很精致的妆容，谭宁毫不避让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女生眉眼熟悉。

　　有一种。

　　说不出的古怪。

　　“看什么？”女生不客气地扬着下巴，扯起嘴角瞥了眼秦嘉延，又和谭宁对视，“想替你男朋友出头？”

　　谭宁心脏在狂跳，刚要开口，手腕传来炽热。

　　似要烫伤她的皮肤。

　　秦嘉延紧紧握住她的腕，声音沙哑到似在砂纸上面磨过，“谭宁，这里没你的事。”

　　肌肤相贴，谭宁能够清晰感知到他的颤抖。他说着冷漠的话，眼里却充满她抬头就能看见的哀求。

　　谭宁的心骤然传来尖锐刺痛，她眼圈猩红，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对上女生视线，强自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你为什么打他。”

　　女生嗤讽：“我打他天经地义啊，你让他这畜牲敢躲一个试试？我——”

　　话音骤停。

　　女生精心打理的发丝刹那间糊了满脸，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摸着侧脸尖叫道：“你他妈敢打我？！”

　　谭宁简直要气疯了，“我打的就是你！你什么人敢碰我哥！”

　　转变发生得太快，女生气急败坏，嘴里发出尖叫辱骂，抬起胳膊就要还回去，然而没等她碰到谭宁，就被秦嘉延当空拦了下来。

　　他一把将谭宁护到身后，女生挣不开，赤红着眼睛骂他：“你个吃里扒外的畜牲！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秦嘉柔！”秦嘉延声音不大，低声呵斥，“你还嫌不够丢人？”

　　这场闹剧已经吸引了很多注意，秦嘉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秦嘉延，你敢为了这个女的跟我动手？！”

　　秦嘉延，秦嘉柔。

　　谭宁总算知道她那股不对劲的诡异感从何而来了。

　　几年前，她初二那年在蛋糕房误会秦嘉延谈恋爱。

　　后来他跟自己解释，那个女生是他的亲姐姐。

　　叫秦嘉柔。

　　可是亲姐姐，怎么会当街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

　　还骂得那么不堪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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