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话未完

　　阳光像被打翻的熔金，泼在偌大的篮球场上，连空气都带着股暖烘烘的燥热。

　　体育老师吹着哨子，手里的秒表“咔哒”响着，嗓门比头顶的太阳还烈：“都给我跑快点！这才第三圈就有人掉队？篮球场一圈四百米，跑五圈都嫌少，这点运动量都扛不住，以后怎么考体测！”

　　谢瑾瑜跑在夏云培身边，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滑，贴在脸颊上痒痒的。他偷瞄了眼身旁的人——夏云培呼吸依旧平稳，步伐不快不慢，白色衬衫被风掀起一点衣角，露出线条利落的腰腹，连跑圈都透着股优等生的从容。

　　“夏云培，”谢瑾瑜喘着气，声音有点发飘，“我觉得我腿快不是我的了，体育老师是不是跟我们有仇啊？”

　　夏云培侧过头，看他鼻尖通红、嘴唇泛着薄红的模样，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过去：“擦下汗，别滴进眼睛里。还有两圈，跟着我节奏跑，别慌。”他刻意放慢了步频，手臂摆动的幅度也减小了些，刚好能让谢瑾瑜跟得上。

　　等五圈跑完，整个篮球场的人都瘫在了地上，有人直接把校服外套铺在地上，往上面一躺就不想动。

　　谢瑾瑜更是直接靠在夏云培身上，胳膊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累死我了……早知道体育课这么魔鬼，我就该装病请假。”

　　“装病也没用，”夏云培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李老师最不吃这套，上次三班有人装发烧，被他拉去医务室量体温，结果烧是没装成，还多跑了两圈。”

　　正说着，体育老师的哨子又响了：“都起来！别躺着装死！热身操做起来，扩胸运动预备——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胳膊给我伸直了，别跟没骨头似的！”

　　一群人哀嚎着爬起来，跟着节拍扭胳膊扭腿。

　　谢瑾瑜动作没怎么标准，光顾着跟夏云培挤眉弄眼——一会儿趁老师不注意，偷偷踩夏云培的影子；一会儿又在做体转运动时，故意转到夏云培那边，冲他做个鬼脸，被老师抓包了：“那个穿蓝色短袖的小同学，干什么呢？好好做！”

　　谢瑾瑜委屈巴巴的望着夏云培。

　　夏云培无奈又好笑，每次他捣乱，都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下他的腰，提醒他“认真点”，可眼底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

　　好不容易熬到热身结束，体育老师大手一挥：“自由活动！但别走远了，随时集合！”话音刚落，人群瞬间散开，有人往树荫下钻，有人去器材室借羽毛球拍，还有隔壁班的女生，偷偷往夏云培这边瞟，小声议论着“夏大学神今天也好帅”。

　　谢瑾瑜立马拉着夏云培往篮球架那边走，眼睛亮晶晶的：“快快快，你答应教我投篮的！”他献宝似的拿起地上的篮球，双手捧着，指尖分开，姿势倒有模有样。

　　夏云培站在他身后，双手覆在他的手上，调整着他的手腕角度：“掌心别贴太紧，留条缝，手指发力的时候要均匀。对，就是这样，手臂抬起来，瞄准篮筐中心……”他的呼吸落在谢瑾瑜的耳后，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谢瑾瑜的耳朵瞬间就红了，连带着握球的手都有点发紧。

　　“投的时候手腕往下压，用点力。”夏云培轻声指导着，看着谢瑾瑜猛地一发力，篮球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砰”的一声砸在了篮板上，弹了回来。谢瑾瑜“哎呀”一声，懊恼地跺了跺脚：“怎么又没中啊？我明明瞄准了的！”

　　“别急，”夏云培捡起篮球递给他，“刚开始练都这样，我第一次投篮的时候，还把球砸到自己头上了。”

　　“真的假的？”谢瑾瑜眼睛瞪圆了，“你也有这么糗的时候？快给我讲讲！”

　　两人正闹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故意放大的嗤笑声。

　　“哟，这不是我们夏大学神吗？”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走了过来，手里拍着篮球，身后跟着三个男生，吊儿郎当地站成一排，眼神里满是不屑。

　　“带着朋友打球啊？要我说，书呆子还是待在教室里比较好，免得太阳大，把脑子里面的东西晒蒸发了，到时候连题都不会做了。”

　　这男生是隔壁八班的张强，平时就爱惹事，之前因为考试作弊被夏云培举报过，一直记恨在心。

　　谢瑾瑜一听这话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你他妈说谁是书呆子？嘴巴这么臭，是不是早上没刷牙，把厕所里的东西吃了？”

　　夏云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护在身后，眼神冷了下来：“别和这些人废话，我们继续练。”

　　张强被谢瑾瑜怼了一句，脸色更难看了，他上前一步，篮球在地上拍得“砰砰”响：“怎么？不敢吭声了？夏云培，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举报我的时候不是挺横的？有本事别躲在后面，敢不敢和我们班比一场？”

　　“比什么比？你们也配？”谢瑾瑜还想骂，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徐彦辰和萧逸跑了过来，萧逸一把揽住夏云培的肩膀，瞪着张强：“怎么了？欺负人是吧？八班的人都这么没教养？”

　　徐彦辰也皱着眉：“张强，你想找事就直说，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夏云培拍了拍萧逸的手，语气平静：“没什么，他们邀赛的。”

　　张强见他们人多，也没怵，反而笑得更嚣张了：“邀赛怎么了？不敢接啊？这样吧，我们赌点彩头——如果我赢了，夏云培，你就去广播室学三声狗叫，让全校都听听；如果我输了，我当场对你喊三声爸爸，怎么样？”

　　这话一出，周围已经有人围了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徐彦辰凑到夏云培耳边，压低声音：“哥，打吗？这孙子明显是找茬，不过他们班篮球也就那样，我们未必会输。”

　　夏云培还没开口，谢瑾瑜就从他身后冲了出去，指着张强的鼻子就骂：“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敢这么跟夏云培说话！学狗叫？我看你才该去广播室学学怎么做人！还喊爸爸？你也配？我看你是没爹教没娘养，才这么没素质！”

　　张强被骂懵了，反应过来后脸涨得通红：“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我说怎么了？”谢瑾瑜梗着脖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张强脸上了，“你个傻逼玩意儿，考试作弊被抓，还好意思出来耀武扬威？打篮球就打篮球，还赌这种破彩头，我看你就是想找揍！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让你知道什么叫爷爷！”

　　“你他妈找死！”张强伸手就要推谢瑾瑜，萧逸和徐彦辰赶紧拉住他，夏云培也上前一步，把谢瑾瑜拽回自己身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谢瑾瑜还在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脚不停地蹬着，眼神里满是怒火，看那样子，要是没被拦住，能直接冲上去跟张强打一架。

　　夏云培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放软了些：“别和他们一般见识，等会儿赢了带你去买冰激凌，你不是想吃上次那家的巧克力脆皮吗？”

　　谢瑾瑜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不服气，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不过挣扎的幅度小了点。

　　夏云培转头看向张强，眼神冷得像冰：“行，比赛可以。不过得找教练当裁判，规矩按正式比赛来，别到时候输了不认账。”

　　张强以为他不敢接，没想到夏云培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点头：“爽快！等着，我这就去找裁判！”说完，就带着人去找体育老师了。

　　谢瑾瑜见张强走了，才扒开夏云培的手，气鼓鼓地说：“夏云培，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他都那么骂你了，我不骂回去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

　　“我知道你想帮我，”夏云培帮他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但跟他吵架没用，赢了比赛才是最实在的。而且你刚才骂得那么狠，再骂下去，我怕你气坏了身子，等会儿没力气看我打球了。”

　　萧逸在旁边笑着插嘴：“就是啊，你刚才那架势，差点没把我吓死，骂人的话一套一套的，比我还溜。不过你放心，有我和徐大哈在，肯定能赢他们，让那张强当众喊爸爸！”

　　徐彦辰也点头：“我去叫我们班几个会打篮球的，我们几个平时配合的还算有默契，打赢这几个小卡拉米没问题的。”

　　很快，体育老师被张强拉了过来，听说要比赛，还挺感兴趣：“行啊，正好让你们活动活动。规矩就是标准的半场赛，五对五，打二十分钟，得分高的赢。现在两边选人，五分钟后开始。”

　　夏云培这边，除了他、萧逸和徐彦辰，又找了他们班两个经常打篮球的男生，一个叫赵磊，一个叫王浩。

　　张强那边则是他们班的篮球队成员，一个个穿着运动服，看起来倒是挺专业的。

　　夏云培回教室换了球服，是件深蓝色的球衣，背后印着他的名字“夏云培”和数字“7”，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肩宽腰窄，格外挺拔。

　　谢瑾瑜坐在场边的凉椅上，手里拿着矿泉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云培，脸颊又开始发烫——以前怎么没发现夏云培居然这么帅啊！

　　比赛一开始，张强就表现得很嚣张，拿到球后直接往篮下冲，还故意用胳膊肘撞了夏云培一下。

　　夏云培没在意，侧身躲开，伸手就想去断他的球。

　　张强反应还挺快，赶紧把球传给了队友，队友接球后投篮，没中，被赵磊抢了篮板。

　　赵磊把球传给夏云培，夏云培运球往前跑，张强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还念叨着：“书呆子，还想运球？赶紧把球交出来！”

　　夏云培没理他，眼看快到篮下，突然一个变向，轻松晃过张强，然后起跳、投篮，动作一气呵成。

　　篮球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线，“唰”的一声，空心入网！

　　场边瞬间响起一阵欢呼声，谢瑾瑜更是激动地站起来，挥舞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夏云培好样的！太棒了！”

　　夏云培回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谢瑾瑜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坐下，假装喝水掩饰自己的脸红。

　　张强被晃过，脸色更难看了，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频频犯规，一会儿故意推人，一会儿又用脚绊人。

　　刚才夏云培传球给萧逸的时候，张强直接伸手去拉萧逸的衣服，萧逸没注意，差点摔了一跤。

　　“裁判！他犯规！”谢瑾瑜在旁边急得跳起来，“没看见他拉人吗？！”

　　体育老师也看见了，吹了哨子：“八班犯规，罚球两次，夏云培来罚。”

　　张强不服气地嚷嚷：“我没犯规！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他而已！”

　　“不小心？”谢瑾瑜在一旁怼他，“你那是不小心吗？你分明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打不过，想耍诈！没本事就别来比赛，丢人现眼！”

　　张强气得想冲过去骂谢瑾瑜，被体育老师拦住了：“干什么？想打架？再闹就取消比赛资格！”张强这才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夏云培走上罚球线，接过篮球，深吸一口气，然后投篮。

　　第一球，中了！第二球，也中了！场边的欢呼声更大了，谢瑾瑜拍着手，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的比赛，夏云培这边越打越顺。

　　萧逸虽然是七班的，但篮球打得不错，好几次都成功断了对方的球；徐彦辰和赵磊、王浩也很给力，防守做得很到位。

　　反观张强那边，因为张强频频犯规，队友们也有点士气低落，配合得越来越差。

　　眼看时间快到了，夏云培这边已经领先了十分。

　　张强急了，趁夏云培运球的时候，偷偷伸出脚，想绊倒他。夏云培没防备，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他反应快，扶住了旁边的篮球架，但手里的球还是掉了。

　　张强赶紧捡起球，往篮下冲，投篮得分。

　　他得意地看着夏云培：“怎么样？书呆子，还是我厉害吧！”

　　“你他妈耍诈！”谢瑾瑜一下子就炸了，从台阶上跳下来，就要冲上去，“你刚才故意伸脚绊他！裁判都看见了！你这个作弊的垃圾！”

　　体育老师也皱起了眉，刚才他没看清，但谢瑾瑜这么一喊，他也觉得不对劲：“张强，你刚才是不是绊人了？”

　　张强矢口否认：“我没有！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我没关系！”

　　夏云培揉了揉脚踝，刚才崴了一下，有点疼，但不算严重。

　　他走到张强面前，眼神冰冷：“你是不是耍诈，自己心里清楚。还有最后三分钟，如果你再敢耍小动作，比赛就不用比了，直接算你们输。”

　　张强被夏云培的眼神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没敢再说话。

　　比赛继续，夏云培调整了战术，让大家加强防守，同时注意张强的小动作。

　　最后一分钟，夏云培拿到球，张强还想上来抢，夏云培这次早有防备，一个转身，把球传给了萧逸，萧逸接球后投篮，中了！

　　随着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比赛结束，夏云培这边以十五比八赢了比赛！

　　场边一片欢呼，谢瑾瑜冲过去，一把抱住夏云培：“夏云培！我们赢了！你太厉害了！”

　　夏云培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好了，知道了，先松开，我快喘不过气了。”

　　谢瑾瑜这才松开他，转头看向张强，叉着腰，下巴抬得高高的：“张强！愿赌服输！赶紧喊爸爸！三声！少一声都不行！”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喊爸爸！喊爸爸！”

　　张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站在原地不动，想耍赖。

　　萧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想不认账？刚才是谁说的，输了就喊爸爸？现在输了，又想当缩头乌龟了？”

　　“就是啊，”徐彦辰也说，“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这点担当都没有，还敢出来比赛？”

　　张强被说得无地自容，最后没办法，只能低着头，小声喊了一句：“爸爸。”

　　“没听见！”谢瑾瑜大声喊，“声音大点！让所有人都听见！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现在怎么跟蚊子叫似的？”

　　张强咬了咬牙，提高了声音，喊了三声：“爸爸！爸爸！爸爸！”

　　喊完之后，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带着他的人跑了。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谢瑾瑜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夏云培的胳膊：“太解气了！你没看见他刚才那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夏云培无奈地摇摇头，帮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好了，别笑了，小心呛到。不是说要吃冰激凌吗？现在去？”

　　“去去去！”谢瑾瑜立马拉着他的手，“赶紧走，晚了说不定就卖完了！”

　　萧逸和徐彦辰在后面笑着跟上来，赵磊和王浩也说要一起去。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小卖部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留下一串欢快的影子。

　　谢瑾瑜走在夏云培身边，看了眼夏云培的侧脸，心里甜滋滋的——今天真是太开心了！不仅赢了比赛，还能吃冰激凌，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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