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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一间空屋中,一箱箱金银财宝随意摆放在地上,更有奇珍异宝、名人字画散乱陈列,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可屋中的人却毫无喜色,只盯着一方匣子出神。
门吱呀一声由外向内推开,进来一人,他身边的随从忙将屋中蜡烛点燃,烛光将三人的脸显露出来,正是宋翾、喜奴、乌干儿。
“主子。”乌干儿神色严肃地将那方匣子捧起,递到宋翾眼前,“早上我清点时还未有这东西,方才我再盘算时就见这匣子眼生,打开之后,里头便装着这半面玉虎,我虽没什么见识,但这玉大不寻常,又是虎形,还有上头的这一个‘雍’字,透着古怪。我记得主子曾交代过,有三类礼是万不可收的,其一,穷家的财,其二,皇家的货,其三,便是这有形有字的玉器印章,所以这才让喜奴去请主子来。”
宋翾拿起玉虎,他太认得这东西了。
十二年前,温开杀帝自立,短短两年,已将大半天下收入囊中,诸多势力望风而降,唯有极海姬赤离、平州候陆为、云幽雍候赵和、润州候青燮、长州候容卿、东蛇岛君奢天、娑城守将吉泰仍在与之对抗,这七人皆称得上一方诸侯,但或是出于私心,或是忠于前朝皇室、或是也有执掌天下的雄心,已都各自为营。
当时宋翾已拜入当今天子赵和部下,以‘据云幽、扼三江要塞,望盛都、控五州关隘’十六字助身无依所的赵和站稳脚跟,又陆续夺下整个北道关之地,可谓势力大涨,令一向自负的温开也视其为心腹大患,派出三子温祈文进攻云幽要冲乐州,两军对峙于洛江两岸。
其他诸侯也同样受温开大军侵袭,其中要数长州候容卿最为势危,不得已下,容卿向其余六人皆送去一封言辞切切的联盟书,宋翾见此盟书,率先应和,其他诸部也陆续响应,至此,七人联手,称之为七义盟。
盟成后,七方诸侯各方援手,不消半年,便已瓦解温开一统天下的野心。宋翾见势大好,便欲趁热打铁,予以反攻,但七人面和心不和,尤以极海、东蛇岛、娑城最为冷淡,因他们的地盘地势偏远,可暂且苟安,而平州乃东南枢纽之地,温开早已垂涎,所以陆为极力赞成,润州富庶,虽有天障,但在温开虎视眈眈之下,也难安生,青燮也同意,容卿重情,也表示支持,奢天与容卿本是连襟,除此之外,二人少时结识,游历江湖,自有不一般的情义,奢天不会独善其身,最后除姬赤离与吉泰外,其余诸侯都愿续盟反攻。
在商讨分兵讨贼时,宋翾首当其冲,领下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温开大本营、前朝旧都翡渊城,但此城易守难攻,又有温开及其长子温存良、军师屠寄几领数万大军坐阵,所以需要盟友。
盟友宋翾已选定陆为,不但因陆为最支持反攻,且实力不凡,诚信有口皆碑,为表诚意,宋翾承诺成事后,城归陆为,他只要温开父子的人头,更是将雍候赵和的半面兵符作为信物,便是此时他手中的这一方玉虎了。
在这样的诚意下,陆为当然会答应。可就在开战前夕,陆为却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出兵,使得这一战宋翾大败于屠寄几之手,更受屠寄几‘文殊武同归元阵’所困,连带赵和与他都险些丢掉性命,可谓惊险至极,狼狈至极!
雍候部众本就对宋翾将兵符作为信物押给陆为颇有微词,更是对宋翾让城之举十分不满,这一战败得如此惨烈,兵符又失,怎不对他心生怀疑与怨恨?军中已传,他本是稚童,心智未成,最会摇摆,难以可信,当时可谓人人欲除他而后快,心善些的便进言赵和将他驱逐,心黑些的便恳请赵和将他处死以定军心。
赵和力排众议,仍是信他,当时他君臣二人的压力真可谓如山如天。
好在容卿奢天等捷报频传,这是极好的机会,宋翾明白,他和雍候意在天下,便需要温开的命来振声势、得人心,虽然出师不利,但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只怕以后这天下便没有他们的份了,所以,无论如何得坚持下去。
可兵力折损,粮草不济,不退何如?正在宋翾一筹莫展之际,吉泰手下得力干将柳城回带来兵马粮草,只因在义盟退敌中,宋翾帮过吉泰一回,就这一回,救了宋翾的命,也为宋翾开启天下版图提供了先机——吉泰回娑城途中病逝,临终遗言,若天下不容,可投雍候。
这是天助,亦是因果!
有此一助,宋翾坚信此战必成,后来他设计使得温开父子君臣离心,又暗中联系翡渊城中有志之士,也就是在那时,宋翾结识了迫于形势假降的大理寺捕头公振,得他鼎力相助,揭露温开暴行,失其民心。
内忧外患下,温开中计失策,半月后翡渊城破,雍候赵和斩杀温开于太极殿。
这一战后,赵和名声大振,又有宋翾策划,天下民众莫不视雍候为救星。就在众人欢喜之时,宋翾却建议赵和放弃翡渊城,退回云幽,果然,三天后有消息传来,陆为已与姬赤离联手向翡渊逼来,而其他人如容卿、奢天、青燮等,也都呈观望之态。到此时,义盟瓦解,赵和与宋翾成为新的众矢之的。
一年后赵和在盛都称帝,国号为雍,封宋翾为帝师,宋翾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攻打平州。待与陆为阵前对质,质问陆为当初为何失信时,陆为却一口咬定是宋翾失信在前,因为他并未收到作为信物的兵符。
宋翾自然不信,这兵符是他亲手交由司徒胜送到陆为帐中的,而司徒胜绝不会做出不利己方的事,可直到临死,陆为仍是坚称司徒胜送去的匣子是空的。
后来宋翾细问司徒胜,据司徒胜回忆,当时他见到陆为时,陆为正忙着排兵布阵,二人稍作寒暄,他便拿出兵符要陆为当面验证,陆为接过后却放在一边,笑言:难道我还信不过雍候与天机童子吗?——那时雍候未称帝,宋翾也还不是帝师,因他童稚之龄却妙算无双,世人皆称之为天机童子。
宋翾那时就怀疑,这兵符一定是陆为帐下有异心之人动了手脚,而此人定是陆为亲信,可陆为已死,他的亲信要么阵亡,要么追随他而去,归降者不过三四人而已。为稳定平州局势,宋翾只好将此事暂且搁下。
后天下平定,外已攘,该是安内的时候了,宋翾便对文武百官均有过一番暗查,竟意外查得这兵符在平州刺史怀莫可手中,而怀莫可归降前正是陆为亲信之一——想来当初怀莫可有二心,将兵符盗走藏了起来,坏了双方盟约。
事过境迁,为稳大局,所以宋翾故作不知,不予深究,哪成想,多年之后,这兵符竟出现在他手中。
好个怀莫可,下了这么多功夫,看来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了。
乌干儿见宋翾神色不定,有些担忧道:“主子,这东西很危险吗?”
宋翾从回忆中回神过来,道:“足以让我人头落地。”
乌干儿与喜奴均吓了一跳,齐声问道:“那如何是好?”
宋翾笑道:“怕什么,这不是还没到那时候吗?乌干儿,从明日起,闭门谢客,查一查这东西是谁送来的,然后将这里所有的财宝分类整理,也该给它们挪挪地方了。”
然后对喜奴道:“你去通知百里静,让他即刻去往平州,将宋参军那份没送出去的证据拿回来,接着大理寺报官,就说我府上进了贼。”
想了想,又对乌干儿道:“我记得有个丫鬟叫盛香的,如今在哪个院?”
乌干儿道:“这丫鬟身世清白,我让她伺候姑娘去了。”
“好,那就让她当那个目击证人,把当日送来这匣子的‘贼’供出来,让大理寺去找这个人。”
“是。”乌干儿与喜奴齐声应答,顿了顿,乌干儿又庆幸道:“幸亏主子有先见之明,让东流先生暗中将每日送礼之人一应巨细都描画了下来,不然,每日来往人这么多,谁又记得住那许多,又如何能按图索骥给大理寺提供线索呢?”
提到付东流,宋翾一拍脑门,奢宴生辰将至,他的那副江湖图鉴还未完工呢,忙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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