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连城

作者:云里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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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她!


      线香的烟气飘到许连城眼前,呛得她睫毛颤了颤。
      赌?拿卫锦绣的命赌她的命?

      她猛地别过头,躲开许修言的手,下颌骨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唇抿得死紧,半个字都不肯说——她不会赌。
      卫锦绣的命金贵,凭什么要为她做这赌注?就算是死,她也不能拉着卫锦绣一起。

      许修言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指尖的暗器转了转,倒也不恼,只慢悠悠靠回轮椅上,瞧着那炷香的火星一点点往下燃:“不说话?那我可当你应下了。”

      许连城却在这时猛地抬起头,眼尾泛红却脊梁挺得笔直,冷光撞进许修言眼里:“我不会赌。”

      她声音虽轻,字字却像淬了冰:“若是杀我,还请给个痛快,凉国皇室,不生怯懦之辈。”

      “好!好一个不生怯懦之辈!”

      许修言突然狂笑着拍手,轮椅扶手被他拍得“咚咚”响,笑声却在触到床榻时戛然而止。
      他转着轮椅挪到皇帝许铮放床前,那人还昏迷着,鬓边汗湿,脸色灰败。

      许修言伸出手,指尖在他鼻下虚虚停了停,随即低笑起来,声音像蛇吐信:“竟然还有气?这怕是……死不瞑目吧。”

      他喜怒本就无常,前一秒还挂着笑,下一秒手指已扣住许铮放的脖颈,指节因用力泛白,阴恻恻的目光扫向许连城。

      “我真想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不如,我先给你父皇一个痛快?”

      他拇指往许铮放喉间压了压:“然后再让外面的兄弟们给你一个爽快?哈哈哈哈……”

      狂笑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许连城咬紧牙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恨意在胸腔里翻涌,却只死死闭了眼——她不能看,看了,怕自己先乱了阵脚。

      “装什么硬气!”

      许修言见她闭眼,突然暴怒。
      他竟撑着轮椅扶手猛地起身,身形晃了晃,才勉强站稳,分明带着病态的虚浮,脸色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却几步冲到许连城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许连城!”他怒吼着,指节深陷进她颈间皮肉,“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许连城!你明不明白!你这腌臜的血脉凭什么——”

      “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许连城被掐得喉间发紧,却偏要扯出个轻蔑的笑,气音断断续续,“有本事……有本事杀了我……”

      “你当真觉得我不会杀了你?!”

      许修言的脸因暴怒几乎扭曲,牙咬得咯咯响,低声嘶吼着,手上的力道越发狠。

      许连城的眼前开始发黑,肺里的空气像被一点点抽干,颈间的窒息感攥着心脏往下沉,耳边嗡嗡作响,只能模糊瞧见许修言那张狰狞的脸,和他眼里烧得旺的戾气。

      她的指尖徒劳地抓着他的手腕,却连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意识像要被黑暗吞掉……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撞破寝殿的死寂,紧接着是刀剑碰撞的脆响、兵刃入肉的闷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呐喊,从殿外潮水般涌进来。

      许修言的怒吼猛地顿住,掐着她脖子的手也松了松,他震惊地侧头朝殿门看,嘶吼道:“外面怎么回事?!”

      他身侧的手下刚要应声出去,才抬脚,殿门就被人从外狠狠踹开——“砰!”

      门板撞在墙上震落灰尘,一道身影跟着飞进来,重重摔在地上,正是那要去探查的手下。
      他在地上蜷了蜷,呕出一口血,转眼便晕死过去。

      逆光里,一道身影踩着满地狼藉走了进来。

      是卫锦绣。

      她铠甲上溅满了血,有的已经发黑凝住,有的还带着新鲜的湿意,顺着甲片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血点。

      手里的长剑斜拖在地,刃上的血珠坠着,映得她半边染血的脸冷得像冰。

      殿门漏进的夕照落在她身上,竟像给她镀了层金红的光,浴血的模样却半点不见狼狈,反倒有种劈开混沌的锐势。

      就像前世逼宫那晚,也是这样的黄昏,她也是这样执剑闯进来,浑身是血,却硬生生在刀山火海里为她辟出条生路。

      记忆突然和眼前的景象重叠,许连城望着那道身影,喉咙里堵着的窒息感还没散,眼眶却先热了。

      卫锦绣的目光扫过殿内,先落在许连城发红的颈间,再落在许修言身上,握剑的手紧了紧,声音哑却稳,像敲在石上的冰。

      “放开她。”

      许修言的手指还僵在许连城颈间,目光钉在卫锦绣身上,眼里满是惊惶的错愕,喉结滚了滚才挤出话:“你怎么……你怎么杀进来的?!”

      他在皇城布的眼线、宫门口守的暗卫,少说也有数十人,怎么可能连半柱香都没撑住?

      他退了两步,后背撞在轮椅扶手上,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还藏着三枚淬了毒的暗器。

      “卫锦绣!你疯了?”他嘶吼着,试图稳住声线,“宫门未破,陛下若无事,你带兵闯宫,这是谋逆!诛九族的罪,你担得起?!”

      他说着往左右瞥,想找机会摸暗器,话里却带着虚张声势的抖:“你,你就不怕……”

      话音未落,卫锦绣已提着剑走到他面前。
      她铠甲上的血珠还在滴,落在金砖地上“嗒”一声,比许修言的话还响。
      她没看他,甚至没应一个字,只手腕一翻,长剑带着破空的锐响扬起——不是刺,是劈。

      许修言刚摸出暗器的手还没抬,就见冷光落下来。
      他想躲,可腿还软着,只来得及发出半声“你——”,颈间便被利刃划开。
      比许修颜更深的伤口炸开血花,他眼睛瞪得比许修颜还大,暗器从指尖滑落“叮”地掉在地上,人直挺挺栽下去,连挣扎都没来得及。

      殿内彻底静了,只剩卫锦绣收剑时,剑刃蹭过鞘口的轻响。

      许连城还僵在原地,睫毛上的泪砸下来,才惊觉自己早湿了满脸。
      卫锦绣转过身,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时铠甲蹭着地面沙沙响,她抬手擦去许连城的泪,掌心带着战场的薄茧,却暖得很。

      随即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声音低哑却稳:“我在,别怕。”

      就这四个字,像捅破了许连城紧绷的弦。
      她埋在卫锦绣肩窝,把积攒了半宿的惊怕、委屈全哭了出来,哭声抖得像风中的叶,却比方才面对许修言时,松快了不知多少。

      卫锦绣任由她哭,只一下下拍着她的背,直到殿外传来解救大臣的动静,才低声道:“该起来了。”

      许连城抽噎着抬头,看见卫锦绣铠甲上被她哭湿的一块,红了眼眶又用力抹了把脸。
      她转身走到床边,捡起那卷被自己抱得发皱的诏书——明黄锦缎上还沾着她方才攥出的指痕。
      窗外的天已蒙蒙亮,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诏书上,竟有些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诏书往外走。
      殿外廊下,被解救的大臣们还缩着,有的衣袍沾了灰,有的脸上带着伤,见她出来,都惶恐地抬头,目光里有惊,有疑,还有些藏不住的观望。

      许连城站在廊下,晨光落在她脸上,映得泪痕发亮,却衬得眼神格外亮。

      她举起诏书,手臂有些抖,声音却穿过廊下的寂静,一点点稳起来:“父皇病危,许修颜、许修言谋逆伏诛。”

      “先帝遗诏在此,”她扬声道,字字都带着破了绝境的韧,“传位于长公主许连城,即日登基,以安社稷。”

      话音落时,寝殿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是许铮放悬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散了。
      他原本微蹙的眉舒展开,像是卸下了什么重负。

      “陛下——驾崩了——!”

      喊声撞在宫墙上,嗡嗡地荡开。
      廊下的大臣们齐齐跪下去,叩首的声响连成一片,许连城站在晨光里,握着诏书的手还没放,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忽然觉得肩上的重量,比那卷诏书沉得多。

      大殿的梁柱还浸在晨雾里,檐角的铜铃沾着夜露,没来得及响。
      许连城坐在那张本该属于父皇的龙椅上,身上还是那袭月白公主裙。
      裙摆沾着药渍,颈间掐痕未消,连发间的珠钗都歪了,与这殿上的明黄仪仗格格不入,却偏生让跪了满地的大臣不敢抬头。

      殿外传来木板拖拽的声响,是护卫们在搬尸体,混着扫帚扫过血迹的沙沙声,狼藉得很。
      可殿内静得很,大臣们伏在金砖地上,袍角扫过地面的轻响都透着小心翼翼,朝拜的声音叠在一起。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连城垂眼,看见台阶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卫锦绣还没卸甲,铠甲上的血痂凝得发黑,手里的长剑斜倚在臂弯,剑鞘上的纹路被血糊了大半,却依旧立得笔直,像殿外那棵百年的松柏。

      她站在那里,不用说话,只那身煞气就镇住了殿内的惶惶人心——和前世她刚登基时一样,卫锦绣总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像块定心石。

      许连城指尖摩挲着龙椅的扶手,冰凉的木纹硌着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穿过殿内的寂静:“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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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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