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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大开口
像是被掐住脖子,钱富贵嘴唇哆哆嗦嗦,开开合合,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缓缓升起的太阳徐徐铺进仓库,驱散长久的阴凉。秦叙白笑眯眯倚在门边,颇有闲情地品鉴钱富贵柜子里的瓷器。
阳光暖暖地烘着背部,秦叙白舒服地松松脖子:“考虑得怎么样了,钱老板?”
钱富贵梗着脖子没有回答,呼吸声回荡仓库,愈发明显。
秦叙白没有催促,继续欣赏下半柜子的玉器。待他欣赏完最后一件青白玉镂空双耳凤杯,太阳已经快把他后脑勺烤熟了。
而钱富贵依旧缩在柜子边,没有回答。
秦叙白看他一眼,嘴都懒得张,直接转身走人。
钱富贵赶紧伸手:“诶,等等。”
秦叙白抬手遮阳,脚步不停。他的干脆倒是直接把钱富贵最后的心理防线击得粉碎。
钱富贵急了,几步上前,把秦叙白往阴凉处拽。他以手掌为扇,殷勤地给秦叙白扇风。动作比脑子快,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叙白推开他:“行了行了,别搞这一套。有话就说,没事我走了。”
钱富贵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真的不抓我,也不告诉窑场我偷卖他们东西的事儿?”
秦叙白掌心向前,比了个“停止”的手势,道:“等等,我没说过‘不抓你’。我说的是‘有机会酌定不起诉’,有机会,你明白吧。”
秦叙白那些乱七八糟的术语都是看剧记下的,没有现实中的使用经验。为了忽悠钱富贵合作,他不得不从他朴素的判案情感出发,拽出几句看似专业的术语。
给钱富贵一个“不会被抓”的希望,他是万万不敢的。
钱富贵表情僵硬,谄媚地点点头:“是是是,‘酌定不起诉’……那是什么意思?我会被判多久?”
秦叙白很想吐槽,怎么,刚刚不是自诩在狱中学习到许多嘛,这会子怎么问东问西的。你的嚣张呢?你的气势呢?我还是比较习惯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过,他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吐槽的分寸若是把握不好,容易把人刺激到赌气不合作。
毕竟钱富贵嘴里的情报有极大可能缩短他们的调查时间,此时,把人激怒了不划算。就算不考虑时明轩他们的案子,也要考虑他师父的笔记下落和清白。
他没有开口奚落钱富贵,淡淡道:“我一修文物的,又不判刑,上哪知道去。”
钱富贵又问:“你真不告诉窑场那边?”
秦叙白正要回答,时明轩的声音穿过耳机,震动他的鼓膜:“秦老师,你告诉钱富贵,如果他配合,那他就只是帮助犯。碰瓷团伙的诈骗金额不到三万,结合他良好的悔罪态度和立功表现,最多也就判个缓刑。”
秦叙白揉揉耳朵,把时明轩的话转告钱富贵。
“窑场呢?不会告诉的吧!”钱富贵追问。
比起判不判刑,他更想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泄漏出去。之前他急于在前妻、女儿面前充面子,没有仔细思考被窑场发现的后果。
今天被秦叙白不留情面地点破,他才发现,那个虽然只是个窑场,但敢做那些大单的违法生意,甚至招收学徒……他们的手段不见得会干净。
秦叙白掸掸落到身上的叶片:“如果你能帮忙把窑场给端了,他们忙着擦屁股,没人有心情搭理你这点小事儿,自然也就不会危害到你娃儿。
但,你如果不帮……我会把这件事儿尽可能的散出去。除了各大APP的开屏广告,商场、商业街的各大广告屏我也一定会投放修复好的瓷杯……到时候……”
秦叙白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戛然而止,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钱富贵嘴唇咧出生硬的弧度,喉咙有些干涩:“我明白您的意思,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秦叙白:“那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十分钟后有人在门前等你,他会把你带到地方。”
钱富贵拉住要走的秦叙白:“您,您不一起等吗?”
秦叙白:“三个人一起走太显眼,待会你问话的时候我会在。”
“好好,麻烦秦老师了。”钱富贵放心了些。
***
指挥车。
喝了两口柳亦递过来的冰饮,秦叙白有些萎靡地缩在后排拆装备。
“受伤了?”时明轩调门不高,在只有电流声的车厢内异常清晰。
秦叙白抬起手肘看了看,才展示给其他几人:“擦破点皮,不碍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柳亦从储物格拎出应急药箱,递过去:“秦老师,还是消消毒吧。天这么热,很容易感染化脓的。”
消毒水的刺痛感在秦叙白脑中炸开,他头撇到另一边,拒绝道:“破点油皮,不至于。”
时明轩从药箱里挑出消毒水,棉签,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坐到秦叙白身边:“手。”
秦叙白双臂一抱,往车门边一缩,全当没听到。
时明轩挑挑眉,握住秦叙白小臂,一抬……擦伤直接暴露在他眼前。
秦叙白长年疏于锻炼,拗不过时明轩经久锻炼出的力量,只得不情愿地随他去折腾。
冰凉的消毒水轻柔地掠过伤口,不可避免的刺痛让秦叙白难以抑制地绷紧肌肉。
他脸更侧向车窗,完全看不清表情。
时明轩看了他一眼,低头轻轻对着他伤口“呼呼”吹气,又换了只新棉签。
抚过手肘的气息,撩起秦叙白的思念。曾经,也有人这么细心地给他上药……念念不忘的温柔面容渐渐模糊……
他忍不住扭过头,想通过相似的动作寻回那不想遗忘的面容。
时明轩低垂着眉眼,细心地给他清洁伤口。阳光下,他晒得恰到好处的麦色肌肤闪着莹润的光泽。嘴唇精致立体,平日勾起的似笑非笑,这一刻只剩温柔。
秦叙白目光在时明轩脸上流连,喉咙微动。
贴好敷料贴,时明轩抬起头,就见秦叙白仓皇地移开目光。他伸手,捏着秦叙白下颌,将他脸转了回来。
秦叙白惊惶地看着越靠越近的时明轩,心头突突打鼓,并不挣扎。
成西眼睛瞪得溜园,看看时明轩,又看看秦叙白。眼前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但他说不上来。
柳亦目光死死盯着设备,屏幕中映照的两人越贴越近,他耳朵也越来越红。他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把脑中各种粉色泡泡一个个写出个十万八千字。
前座“叭叭”敲电脑,远程指挥手下查资料的冯谨思停下发消息的手,悄悄透过后视镜观察情况。
车内温度越升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
“咔啦——!”
车门从外侧被拉开。
里、外的人同时停下手中动作,面面相觑。
“愣着干嘛,把人带上来啊!”时明轩捏着秦叙白下巴,把他脸一扭,露出下颌伤口,“小柳,负责记录;成西,负责问话。”
时明轩快速把秦叙白下颌消毒好,贴上敷料。脸上表情恢复往常,抱着手臂坐到成西身边。
秦叙白摸摸下颌敷料贴,压下心底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强迫自己收回心思,专心听讯问。
***
钱富贵拘谨地缩脖躬身,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他即使屈服,狡猾本性依然不改。
他转向时明轩:“刚才秦老师跟我保证的事情,在你们这边是算数的吧。”
时明轩跟这些人打交道多了,知道这话里有坑,便没有直接点头。他反问道:“秦老师答应你什么事?说来听听,刚才忙,还没来得及说起这些琐事。”
钱富贵急了:“哎,你们不能这样啊,出尔反尔欺骗我……我、我不干了!”
走过来这一路,钱富贵左思右想,觉得秦叙白之前全是故做深沉忽悠他。要是瓷杯碎还在,接头人这么好找,他们为什么要扮成碰瓷的接近他?
分明就是他们手上什么都没有,才来这一招吓唬他。他不是不能配合,想一点代价不付,从他这里套消息,没门!警察也别想免费!
钱富贵打定主意要狮子大开口,狠狠撕下对方一大块肉!
时明轩笑容温和,正要开口。
前座冯谨思适时打断:“老大,根据秦老师提的筛查条件,查出五个符合的人员。一个是吴……”
“老冯,还有外人在,等一下再报告,”时明轩笑眼弯弯,语气冰冷,“既然钱先生不想合作,那就请下车吧。”
他拿出装在物证袋里的碎瓷片递给秦叙白:“为了案子,看来还是得麻烦秦老师熬熬夜了。”
钱富贵的谈判底气瞬间化在空气里。他额上沁出细汗,虚弱道:“等等……秦、秦老师,刚刚你不是答应我……”
“没有,你记错了!我什么都没答应。”秦叙白截断他话头,透过物证袋观察碎瓷纹路,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柳亦站在门边:“钱先生,下车吧。我们赶时间,就不耽误你了。”
钱富贵慢慢挪下车,炙热的阳光将他包裹,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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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个榜,三次忙+赶稿,检查没平时仔细,可能有疏漏,后续完结再修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