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在天庭当牛马

　　若真是如此，这事情可不就离谱了嘛！

　　洛黎对太白揣测渡劫这事是不敢信，却又不能不信的。毕竟太白星君为仙的日子恐怕比他轮回次数还要多。

　　梳理着为数不多几根毛的老鹤抬头看到他面色煞白，又瞥见正偷笑的太白，无奈道：“他逗你的。”心中却是心疼自己太惨，带着一老一少俩小孩。

　　听到老鹤的话，洛黎本还不信，直到他看到满脸褶子的太白，笑得看不见眼，心中的害怕和担心瞬间转换成了怨念，气冲冲指着太白：“你可真行，这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情吗？”

　　洛黎死过一次，才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他可不想再死一次。他气太白怎么就将这般危险的事情如玩笑般随意开，又气自己怎么还是这般好骗。

　　“好了，你也莫要操心大人的事，好生在启明殿待着。”

　　太白此话一出，洛黎心中清如明镜，这老神仙顾左右言他，明摆着是不想与他坦白。他叹气，也懒得再问，利落地转身朝门外走去，因而错过了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神色复杂的太白。

　　老鹤与他擦身而过，一个出殿，一个入殿，洛黎只来得及偷瞄了眼他们的背影，视线便被朱门挡在其外。

　　“谁稀罕听你们的破事。”他手捏拳，锤在石桌上，甩着手仰躺在一旁的摇椅上，闭眼就要入梦寻周公，气淤，辗转反侧，心里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他上天庭已数月有余，凡间书本上有名有姓的神仙他也见过不少，常言道：最难是人心。可如今他觉得神仙的心思更是难猜，他实在难受，坐起身，怔怔望着紧闭的朱门出神。

　　太白方才明明是松了口风的，怎么又……他双手抱臂，细思到底是哪里开始出了岔子。

　　渡劫一说。待他静下心便知是太白胡说，散修相关的书中提到过，凡人修仙若要大成，需褪去凡胎，重塑仙根，而雷劫便是其中必经的一环。

　　可司命也曾与他说过，他是靠着老君的九转金丹塑的仙根，相当于是做了弊，虽因这缘由少了诸多劫数，但也因此废物得不行。洛黎摇了摇头，对着空地“呸呸”两声，怎的突然就默认了自己的废柴，太不合理。

　　“可这异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盘腿坐在摇椅上，未曾注意到一道红影正急速朝启明殿砸来。

　　朱门重开时，那道如烈焰般的红影坠在院中，夺目的火光散去，来人正是刚从淮水归来的哪吒，他没顾得上回应洛黎的招呼，径直朝太白走去，抱拳作揖，话直入主题。

　　“星君猜得不错，淮水确有异象。”

　　太白抬手，阻了哪吒的话，瞥了眼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在石桌上，只为与他们更靠近些的洛黎笑道：“可是很想听听？”

　　“谁，谁想听了！”洛黎这才发觉自己的身子竟不自觉地朝前探着，他犟着性子回话，重新躺回椅子，注意力却一直留在太白那处。

　　哪里知道，他们也不交谈了，安静了好一会儿，太白的声音才传入洛黎耳中。

　　“既然如此，我这儿有一份加急的丹药，需要送往月老祠，你若是有空？”他话音刚落，手中的药囊便出现在洛黎身侧的石桌上。

　　月老祠？洛黎眉头紧皱，月老宫是天庭中最为偏远的一处，距离启明殿，路程颇长。他盯着太白，想瞧出些什么，一无所获。

　　看来这厮只是单纯想要将自己支开。洛黎低垂着头，低声自嘲：“刚刚还让自己好生在启明殿待着，神仙竟如此善变。”

　　“怎么，不方便吗？”

　　太白捋着胡须朝他缓步走来，负在背后的手，指尖荧光缠绕，一道细细的银丝缠上了洛黎手腕，一瞬即逝。

　　“方便，怎么能不方便呢！”洛黎提着衣摆起身，“老鹤，我们走。”起身就要往殿外走去。

　　“老鹤还有别的要事，这一趟恐怕需要你独自走一遭。”太白从怀中摸出一枚银铃系在他的腰间，“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不要硬碰硬，能跑就跑，跑不过，这枚铃铛也能替你化解一次。”

　　洛黎嘴唇翕动，他很想问问太白，突然将他赶到天庭边缘的月老祠是为什么，可当他看到他那双被褶皱包围的眼眸，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感情太过复杂，复杂到洛黎从中看出了一丝悲伤，还有一丝不舍。

　　书中的弃子许是与他此时一般心情。

　　洛黎勉强勾了嘴角，他抬手轻拍太白金星的肩膀：“只是去送个外卖，别搞得生离死别一样。”洛黎透过他的那头白丝，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老鹤，“等我回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知道有事要发生，可所有人都将你往外推。洛黎生前有段时间格外喜欢看重生救世的故事，可现在他想大概自己或许更像是个累赘。

　　殿外玉阶下的长廊已经被厚厚的云层覆盖，只余栏位柱上的石墩冒在云外，远远瞧着像是悬于半空。

　　洛黎扭头最后看了眼被一层水雾屏障笼罩其中的启明殿，莫名觉得眼眶滚烫，他抽了抽鼻子，深吸口气，不住在脑海中回忆修仙入门基础的第一章，提气踏云，脚下速度快了些许。

　　当他转身的瞬间，启明殿周围似是泛起道道波澜，原本笼在四周的屏障随着涟漪褪去。

　　“不用跟着？”老鹤站在殿外，看着云廊上的人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不用。”太白神色严肃，扬着拂尘，灵决似道道清风追着远去的人，“淮水情况怎么样？”

　　哪吒寥寥数语便将淮水目前的情况说清，又道：“如今淮水水君还守在那儿，藕离开前，他正在加固结界。”他站在太白身后，“既然这么担心，又何必放他一人独去？”

　　“司命说他离世前不过三十。”

　　“凡人寿数本就短，三十可不小了。”哪吒冷声道，“与星君相识甚久，竟不知道是个易感伤的性子。”

　　太白低头瞄了他一眼，抬手抚在他的头顶，叹道：“许是活太久了，久到甚至忘了三百岁时的我，面对这个世间是何感想。”

　　“不必对藕说这些，藕只是根藕，不懂这些。”哪吒别扭地拍掉太白的手，手执长枪，脊背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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