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天涯

　　凌若白从小院出来时就发现了天空中有比翼鸟的身影，他知道是定是天涯让他来的。还好这小院布有流光结界，比翼鸟不可能发现院子里有人。

　　凌云观里没有点灯，没有烟火，看上去荒凉有一段时间了，只要不让比翼鸟看见自已，应该是不会被发现他回了少室山。

　　蛮蛮在空间盘旋了几圈，又停在树上观察了许久，终于确定凌药师不在少室山，便飞回凤翔台去覆命了。

　　待比翼鸟走后，凌若白才从小院里出来。月神花王已经化了形，他便撤去了流光结界和门禁咒，就算被人发现这小院也无妨，无非就是看见种了一院子的花而已。

　　连夜收拾了一些衣服，凌若白不等天亮就又下了山，他怕天涯会突然找过来，想着还是早点逃走比较好。

　　让凌若白没有想到的是，他在半山腰就遇上了玄武。他就站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凌若白，长尾鹤则在不远的草丛中休息。

　　“你怎会在此？”凌若白有些诧异。

　　玄武向凌若白恭敬地行礼：“师尊这是要去哪儿？”

　　凌若白也没打算瞒着自已徒儿，便坦白道：“为师要去三神圣地。”

　　玄武露出惊讶的表情：“师尊要去传说中的三神圣地，难道是为了伏魔鞭？”

　　凌若白点头：“在昙花镇时，突然出现那么多魔物和异兽不是巧合，那是暗河王的杰作，他的目的便是逼我以伏魔神尊的身份现身。”

　　玄武：“暗夜王逼师尊现身，他自已却未出现，这是何故？”

　　“我唤来各大神族相助，他自然不会出现，不过他大概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伏魔鞭。”凌若白说出自已的猜测。

　　玄武：“师尊的意思是，暗夜王想要偷取伏魔鞭？”

　　凌若白摇头：“伏魔鞭乃盘古所造，属圣神之武，魔族即使得到也无法驱动。所以为师猜测，暗夜王是想借我的手永镇伏魔鞭，如此一来，将来熠江破封而出，没有了对付他的伏魔鞭，他便可高枕无忧了。”

　　玄武闻言后立即表态：“师尊想去三神圣地取回伏魔鞭，玄武愿替师尊分忧。”

　　凌若白知道他的心思，便解释道：“三神圣地是圣神之武封存地，你去了也拿不到，还是只能为师亲自跑这一趟。”

　　玄武露出担忧：“可师尊如今身体……若是非去不可，那也请让弟子随师尊一同去，路上也可有个照应。”

　　凌若白想了想，路上有人照应故然是好，可他更担心的是:此去三神圣地路途遥远，来去一趟至少要数月之久，若是在这期间镇魔谷有异样，他无法及时干预。

　　“玄武，如今能替为师镇住海玄境的人只有你，所以为师去三神圣地这期间，你必须确保镇魔谷不出异动，同时还耍全力追查暗夜王的下落。”

　　玄武知道师尊的顾忌没有错，可他同样也担心师尊，如今他没有圣神之力，又要只身前往三神圣地这么远的地方，若是路上……

　　凌若白看出了玄武的担忧，便宽慰道:“放心吧，为师好歹是个上古神尊，再不济也有两件神武，不用担心。”

　　“那师尊请允许云杉跟着，此去三神圣地路途遥远，云杉好歹能替弟子照顾师尊。”玄武提议。

　　凌若白刚想张嘴，就被玄武制止了:“弟子己经退而求其次，这是弟子唯一能想到的两全之法了，还请师尊不要推辞。”

　　若白拗不过自己徒弟，也知他是一番好心，便应允了。

　　“怎么没看到云杉？”

　　玄武:“弟子让云杉在月宁镇等着，备好了马车和辎重。”

　　凌若白忍不住笑:“安排如此周到，你知道为师要出远门？ ”

　　玄武:“那天师尊说到暗夜王，弟子就猜到师尊—定会要去做点什么，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知道不会留在少室山。 ”

　　凌若白拍了拍玄武的肩膀道:“有心了！ ”

　　“弟子送师尊下山。”玄武自然地接过凌若白肩上的包袱，向他做了一个“先请”的手势。

　　凌若白也不必跟自己的徒弟客气，便先行了一步。

　　月宁镇上，云杉在一家酒楼等着师尊和师祖，简单吃过一顿饭后，凌若白和云杉就启程了。原本倒也不急，只不过凌若白担心天涯会突然跑来，要依这个人的个性，只怕到时候与他说不清楚，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凌若白上车后，云杉拜别师尊，驾着马车便往东去了。

　　这样也好。凌若白想。

　　云杉这孩子资质不凡，不我玄武也不会选中他做伏魔一族传世弟子。这一路上有他跟着，既是历练，也是修行，彼此还能有个照应，确实是极好的安排。

　　凌若白只希望这段日子能太平些，只要镇魔谷的海玄镜不出意外，还有那个暗夜王不出来捣乱，其他都无关紧要。

　　“师祖，师尊说咱们要去三神圣地，那里是什么地方？”云杉驾着马车走在颠簸的山间小路上，他时不时便回头与马车里的人说话。

　　凌若白坐在马车里，隔着帘子，外头的声音倒也听得真真切切。

　　“三神圣地是圣神之武的封藏地。一曰蓬莱，一曰方丈，一曰瀛州……”

　　凌若白一边闭着眼睛调养神息，一边回答云杉的问题。

　　三神圣地之一便是蓬莱山，蓬莱远山近峦兀立于天海云雾之中，是位于东海中的一座神山，远望如同云中仙境，如云似雾，如假似真。始神盘古的开天斧便封藏在神秘的蓬莱仙山。

　　神魔大战结束后，仓凌便将自己的圣神之武伏魔鞭是封藏在方丈山，这里便是三神圣地的第二座仙山。

　　当年水神共工与颛顼争帝位失败后，怒触不周山，至天柱崩塌，天向西北方向倾斜，并裂开了一个大口，天水灌落于大地。大地向南塌陷，火山开始喷发，女娲以圣神之力取冷却的岩浆冶炼成五彩神石补好了天空裂口。那岩浆便是取自这座方丈山。

　　云杉津津有味地听着凌若白讲当年圣神族与他们封藏神武的故事，还喜欢寻根问底。

　　“师祖，那最后一个圣地是瀛州？这里又封藏了什么神武啊？”

　　凌若白道：“尧帝统治时期，天上突然出现了十个大阳，晒得大地龟裂，庄稼枯死，人与动物都快死光了，明神大羿取扶桑树根制成强弓，取九华玄铁打成大箭，射落了九个多余的太阳。这把射日弓便是上古时期最后一把神武，射日后被大羿封印于瀛州。”

　　云杉越听越兴奋，忍不住道：“圣神把他们的武器都封藏在三座神山里，难道不怕坏人拿走吗？”

　　凌若白的脸上浮现笑意，解释道：“普通人是见不到神山的，除了圣神族，其他神族、魔族、妖族就算找到了神山也不可能取走神武。因为上古神武都是圣神族倾尽神力所造，若是没有圣神之力，其他各族即使本事再大也拿不动神武。”

　　云杉听完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有些糊涂:“师祖，既然坏人不可能拿走神武，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拿伏魔鞭啊？”

　　凌若白道:“一来，若魔尊熠江他日破封而出，只有优魔鞭能镇得住他；二来……”凌若白故意没往下说，他自有他的用意。

　　云杉也识趣没有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师祖，我们要一直走到东海吗？那怕是要走几个月吧？”

　　“此去路途遥远，我们先坐一段马车，马车坏了再骑马，马跑不动了就乘船，船走到没有路了再唤坐骑，等坐骑飞完最后一段路，咱们大概就到了。”

　　云杉听完只觉得眼前一黑。

　　蛮蛮回到凤翔台向天涯覆命时都有些战战兢兢，他出去寻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凌药师的踪迹，这茫茫人间，他也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找。

　　天涯站在大殿云阶之上，玄色的鎏金长袍尾端滑过地面，他迈着步子走了下来。

　　经过蛮蛮身边时吐出两个字：“无用。”

　　蛮蛮连头也不敢抬。

　　天涯在大殿中央站定，轻抬双手聚起莹白灵力，不一会儿便在这大殿内刮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旋风渐止时，大殿上便多了两只神鸟。

　　是上古神鸟：重明和毕方。一道流光闪过，殿上的琉璃灯忽然齐齐震颤，两只神鸟瞬间便化身为人。

　　重明鸟化作的男人身着月白锦袍，衣摆上用银线绣着展翅欲飞的青鸟，每根羽梢都泛着细碎的珠光。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睛 —— 常人眼眶里该是一颗瞳仁的地方，竟各嵌着两枚叠在一起的墨玉，睫毛垂落时在眼下投出四重阴影，抬眼的瞬间，四道眸光如同劈开晨雾的剑，将周遭昏暗都照得清亮。

　　毕方化作的男人身着玄色短衣，衣上描着几缕金红色火焰纹路，像极了火焰舔过木柴时的颜色。他左脚着靴，靴筒上用金线勾勒出半只展翅的鸟影，右脚却赤着，脚踝系着枚赤红玛瑙串成的脚链，每走一步都坠出细碎的响声。发间束着根红绳，末端缀着枚小巧的青铜铃铛，风一吹便发出清越的声响，却总带着几分灼人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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